第29章(1 / 2)

奶鹽 茶暖不思 15171 字 6個月前

四周安靜著。

隻有一窈茸乎乎的腦袋枕著賀司嶼的腿,在兩人之間,發出愉悅而輕悄的咕嚕聲。

她一張鵝蛋臉小小的,他的手捏著她下巴,輕而易舉地,一掌便握住了她的小半張臉。

男人總有著特彆的炙熱體溫,他的指腹壓撫在唇邊,炙著她,蘇稚杳忽然失聲。

不敢應他這句意味深遠的話。

也怕一開口說,嘴唇一翕一動,和他的指尖蹭得更厲害。

蘇稚杳心跳顫悠悠的,在他咫尺的注視下,嘴巴微微張開一點,哼出一聲虛飄的疑惑。

“不是說鐘意我麼?”賀司嶼凝著她兩片淡紅的唇。

他目光帶著一種克製的沉靜,慢慢向上,從她的唇,落到她的眼,直白望進去,嗓音輕輕緩緩,問她。

“鐘意我,卻隻想和我做朋友?”

倏地,蘇稚杳心臟用力一顫,悸動不已,感覺自己一麵在他不清白的語氣裡沉溺,一麵又在他的話語裡掙紮。

——我鐘意你,想和你交朋友不可以嗎?

這是她當時的謊言。

現在,他舊話重提的每個字眼,都是對她罪行的披露,溫情中淩遲她。

“我……我什麼都沒想。”蘇稚杳心慌得胡言亂語,瞟開眼,虛於和他對視。

這副倉荒而逃的樣子落進男人眼中,那時的情況下,更容易讓人理解為是小女生的害羞。

賀司嶼稍稍鬆開手,放她自在。

等她埋下臉,瞧著沒那麼失措了,他才淡淡出聲,似是在回憶她中午的短信:“彆人家的金絲雀都敢亂啄人……”

蘇稚杳按捺不住,悄悄窺他一眼。

他的目光始終在她臉上,相視著,蘇稚杳聽見他聲音壓低了,帶著深味和蠱惑,接出後麵的話:“你想不想,也在外麵作威作福?”

蘇稚杳刹那陷入一個恍惚的狀態。

他一句話,幾乎等於明示,隻要她點頭,不止是茶幾上她晝也思夜也想的協議合同,其他所有美夢,都能成真。

那一刻,不真實感更強烈。

她好似墜落進了荒煙蔓草間,眼前的畫麵虛虛實實,不知幾分虛幻幾分真。

呆怔半晌,蘇稚杳很小聲地解釋:“我中午是……開玩笑的。”

賀司嶼重複:“想不想。”

他隻要聽回答。

蘇稚杳氣息徹底亂了,遲遲做不出回應。

陡然醒悟到,這段關係的失控。

闖下大禍的慌亂和內疚感後知後覺,在心尖生生不息,蘇稚杳心虛得眼睛不知往哪裡看,手足無措:“我、我不太舒服,先回房間了……”

她驀地起身,想要逃走,手腕被捉住。

不得不回過頭,卻見仍坐在沙發的人,不言不語翻過她的手,掌心朝上,慢條斯理地將檔案袋放到她手裡。

蘇稚杳都快要不會呼吸了。

……

當晚她意料之中地沒有睡好,被窩裡翻來覆去,苦想賀司嶼那兩句話的意思,企圖找到自己誤解的破綻,結果無疑失敗。

賀司嶼不是個會隨意玩笑的人。

他好像……對她動情了。

蘇稚杳在黑暗裡呼吸著,心跳的怦然在當時可以忽略不計,她心情更多的是,不知道要如何收場的苦惱。

由於不敢和他坦白,自己最初的接近是存著利用的心思,鐘意的話也是騙他的。

所以現在,她根本不敢麵對他。

程覺說她玩火**,降不住賀司嶼。

蘇稚杳從一開始就知道,就是因為他降不住,她才會那麼肆無忌憚,結果解約心切,沒把握好尺度,接近過了頭,讓這段感情失控到了今天的地步。

蘇稚杳一把扯過被子,欲哭無淚地悶住整個頭顱。

說好的清心寡欲,說好的不近女色呢?

也是在這個不眠之夜,床頭櫃的手機亮起,蘇稚杳收到了一封來自奧地利的郵件。

Saria:【親愛的杳,薩爾茲堡初選賽在即,賽期住宿問題若是還沒有打算,可到我的彆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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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稚杳心理上還沒有做好直麵賀司嶼的準備,那種惶惶不安和愧疚交錯的複雜心情,讓她看不清自己的內心。

她一時權宜,躲著他。

白日等到他出門去公司了,她才出房間,夜晚借著賽事將至的理由,練琴到很晚,回到梵璽便回屋睡覺。

不似往常笑盈盈,總是賀司嶼這個怎麼辦賀司嶼那個怎麼辦地叫。

顯得明顯故意。

賀司嶼也是真的弄不懂女孩子的心,那晚的話,她不接受也不拒絕,就這麼晾著他,她像個釣魚半途而廢的,天天對著他甩魚鉤,終於甩到他嘴裡了,她又突然沒興致不想釣了。

魚在池塘裡都難免感到疑惑。

賀司嶼承認自己難得對一個小姑娘有些意思,真想要得到的東西,他不介意花下時間和手段,但對蘇稚杳,他覺得自己應該還不至於到死心塌地的程度。

如果她不願意,他也不喜強人所難。

他這個人,永遠理智占上風。

何況近期行程繁密,京市重要項目定下後,賀司嶼回了港區兩周,時逢賀老爺子大壽,他又飛去美國,在紐約待了幾天。

他和京市蘇家小千金的事,風言風語吹得遠,都吹進了賀老爺子耳朵裡。

賀老爺子當年將一整個賀氏全部交由賀司嶼掌權時就告誡過,一個人要想穩坐最高位,隻有同姓傳承才能形成自己的權力圈子,權力可以外放,但絕不能給外姓鞏固根基的機會,所以他對賀司嶼唯一的要求,就是娶妻生子。

偏偏賀司嶼這些年,身邊連個跟著的女人都沒有。

壽宴那晚,賓客都是那圈子裡有頭有臉的人物,不少年輕女孩兒隨家中長輩到場。

都心照不宣,是賀老爺子在物色孫媳,說白了,就是頂層圈的相親局。

“賀先生,賀爺爺說您沒有帶女伴的習慣,要我過來,陪您喝兩杯。”

“我敬您一杯。”

“不知道您還記不記得我……”

“賀先生……”

特意為他出席的女孩兒們溫聲細語,像蝴蝶一般,翩翩然圍在他身邊。

能入老爺子眼的,都是溫婉靦腆的性子,賀家的孫媳不需要多有性格,隻要乖巧聽話,做得了安安靜靜的金絲雀。

賀司嶼全程反應平平,端著酒杯偶爾抿一口酒,卻在被女孩兒們團團圍住的時候,不經意想起了蘇稚杳。

她最愛在他耳邊嘰嘰喳喳。

不曾反感,甚至感到幾分悅耳,突然發現,她的那些碎碎念,他還是挺願意聽的。

身邊溫柔討好的聲音,頓覺枯燥無味。

盛牧辭一通電話打過來,約他飯局,慣常調侃,讓他帶他心愛的小金絲雀一起過來,和他老婆交個朋友。

賀司嶼走到宴廳清靜的廊道,表示自己不在京市,而後思及小姑娘那晚避之不及的模樣,他澄清。

“我和她,沒有的事。”

盛牧辭顯然不信,一股子懶勁兒:“嘖,也就忽悠忽悠你家老爺子。”

他慢悠悠地笑,調謔:“這姑娘,是挺不好追的吧?”

賀司嶼表情難得無奈,垂著眸子,薄唇輕輕抿了下:“忽冷忽熱。”

對麵的男人一笑,似乎很有一番經驗,給他支招:“賀老板,女孩子不是這麼追的。”

……

電話結束,賀司嶼對宴會再無興致和耐心,壽禮送到,與幾位老輩敬過兩杯酒後,就借工作之由告辭離席,當晚就結束美國的行程,飛回京市。

回到梵璽的時間是十一點左右。

房子裡空空的,一片漆黑,什麼聲音都沒有,賀司嶼打開過道燈,看到客臥的門開著,她不在。

賀司嶼輕皺了下眉,思量之下撥過去一通電話。

對麵很慢,半分多鐘才接通。

電話裡,女孩子很輕很輕地“喂”了一聲。

她的聲音一如既往,輕輕軟軟的,自然含著繾綣的味道。賀司嶼才恍然到,已經時隔半個多月沒有聽見過她的聲音了。

“還在琴房?”他語氣跟著溫沉下去。

她失語幾秒,又支支吾吾了會兒,細若蚊吟地回答:“不在琴房……”

半月不見而已,這姑娘跟他說話就這麼小心翼翼了,賀司嶼一聲微不可聞的鼻息:“怎麼不在家?”

他問著,走進主臥,手機舉在耳旁,兩指勾住領結扯鬆,拽下領帶隨意丟到床尾凳。

襯衫紐扣解到第四顆時,電話裡才又再次響起她的呢喃細語聲。

“我在……奧地利。”

賀司嶼撚動紐扣的手指頓住,眉心蹙了蹙,下意識動了個念頭,她去奧地利,是為了躲他。

仿佛是有心靈感應,他動完念頭的下一秒,蘇稚杳就主動和他說:“過幾天是初賽,我提前過去準備……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回來,所以妹妹暫時讓小茸照顧了。”

知道她的“提前”裡還是有躲的成分,但她願意解釋,賀司嶼的眉眼便就微微鬆了開。

指尖撚動,繼續慢慢解著襯衫。

“你沒和我說過。”他聲音低沉下幾度,不是提問,而是陳述事實。

蘇稚杳正在維也納國際機場,等待Saria安排的車子接她過去。

接到賀司嶼電話的時候,她在獨立貴賓休息室,剛下機。

蘇稚杳坐在歐式宮廷風的沙發裡,一隻手彎腰托著腮,一隻手握著手機在耳邊。

垂斂的長睫一眨一眨,她迷茫地回味著他的話,半個多月的音信渺無仿佛並不存在,他們之間,就是要互相告知行程的關係。

還沒消化完他這句話,便又聽見他問:“住哪裡?”

其實在他打這通電話的前一秒,蘇稚杳都還認為,他們就要一直這樣不了了之,她那晚的敷衍,以及之後的逃避,或許在賀司嶼眼裡,是她另一種方式的回答。

而他多日未回京市,隻當不曾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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