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2 / 2)

奶鹽 茶暖不思 14558 字 6個月前

我們度儘的年歲好像一聲歎息。

假如去年聖誕之前,看到這句話,蘇稚杳也許不會有觸動。

但此刻,她隱約嘗到唏噓的滋味。

感覺獨自一人站在無儘的曠野之中,四周茫茫無垠,心是空落的。

度儘的這半年真實存在,又恍惚隻是幻覺,千言萬語終究都化為了歎息。

原來放任自己的思緒,她真的還是會控製不住去想他。

可惜無論她怎麼想,都是徒勞一場空。

在旁邊刷微博的小茸忽然驚叫一聲,打斷了蘇稚杳的神思。

“杳杳你快看——”小茸忙遞她手機。

蘇稚杳回神,接過手機,看到微博頁,“蘇氏董事長私生女”的詞條高高掛在熱搜榜上。

點進去,意料之中,是蘇漫露並非繼女,而是蘇柏親生女兒的事,不知被誰曝光了出來。

此事曝光,網民有罵蘇柏的,也有心疼蘇稚杳的,而唯一的既得利益者,應該是蘇漫露。

過去便是因為對外的繼女身份,蘇漫露在圈裡處處被蘇稚杳壓著一頭,現在她該是風光無限的時候。

不過自從她和賀司嶼的烏龍關係反轉來反轉去地鬨過一通,後來賀老爺子又在壽宴物色孫媳的事傳出來,蘇稚杳在圈裡本身就已經是個尷尬的存在。

如今在圈裡,她大抵就是蘇家容不下、又被賀司嶼玩過後拋棄的金絲雀。

最難麵對的事都已經麵對過,再遇到此事,蘇稚杳內心很平靜。

她隨意看了一眼,手機就還給小茸,雲淡風輕的態度:“我知道。”

蘇稚杳不想管,從她離開禦章府起,就是劃清界限,蘇家人如何都再與她無關。

但有句話叫牆倒眾人推,樹倒猢猻散。

完美地應證在了蘇稚杳身上。

那天的雨一直下到夜裡,蘇稚杳讓小茸先回去,自己練到將近八點左右,走出琴房。

這時間點道路擁擠,蘇稚杳撐著傘,準備步行到國貿附近,等楊叔的車。

雨水啪嗒啪嗒打在透明傘麵。

蘇稚杳一隻手放在外套口袋裡,一隻手握著傘柄輕輕靠肩,防濕的小皮靴踩著一路的水窪,慢慢吞吞地往前走。

她現在有點喜歡下雨天了。

好像全世界都陪她一起浸泡在低落的氛圍裡,晴朗之下不敢泄露的萬千思緒,此刻都可以趁著一簾簾雨幕,偷偷釋放出來。

這時候,賀司嶼在做什麼呢?

蘇稚杳垂著眼,看著腳下踩出的一朵朵水花,想得出神。

倏地,傘被人撞得頂開。

接連不歇的雨落在她額頭,兩秒而已,劈裡啪啦掉下的雨水就將她身前打出塊塊濕痕。

蘇稚杳陡然穩住傘,迷惑抬頭。

麵前五個衣妝明豔的女人,投來挑釁和囂張的目光,阻了她的去路。

蘇稚杳蹙眉,隱隱感到不妙。

這幾個是圈裡不合群的那部分小團體,一向和蘇漫露走得近,和她不對付,其中一個是童茉。

過去礙於蘇稚杳在圈子裡的地位,隻敢背後詆毀她。

顯然,今晚她們是來找麻煩的。

“呦,你們瞧瞧這誰,不是我們親愛的小貂蟬的嗎?”

“叫什麼小貂蟬啊,假清高,還不是賀先生的玩物,一個陪.睡貨!”

蘇稚杳懶得和她們糾纏,越過她們自顧向前走,卻不知誰力氣那麼大,拽住她胳膊,以她無法抗衡的力量,一把將她往回一扯。

同時,蘇稚杳手裡的傘也被奪了過去。

雨嘩嘩地像淋浴的噴頭,源源不斷噴灑在她頭上,蘇稚杳躲不開雨,立刻伸手去搶傘。

但寡不敵眾,她非但搶不回傘,還被拘在雨下走不掉。

“放開我!”蘇稚杳不示弱地瞪住她們。

為首的千禧辣妹嗤聲:“嘖嘖,原來你還會生氣啊,以前裝乖賣笑的給誰看呢,勾男人的賤.胚子!”

蘇稚杳長發濕黏黏在肩背,手腕生疼,但眼神始終倔強,一字一頓:“我說放開。”

她一身傲骨的態度,惹得粉發的千禧辣妹很不滿,怒極反笑:“不是,沒有賀先生的庇佑,跟程覺又斷了,你還在這兒跟我拽什麼啊?”

幾個大小姐們對視一眼,尖酸刻薄地響應:“就是,我們也不為難你,你今天跪下跟姐姐們認個錯,過去的事兒就算完了。”

蘇稚杳冷眼看著她們,不搭腔。

一旁的童茉眉頭皺得很深,遲疑著,忍不住開口:“就這樣行了,我們走吧。”

同伴不可思議:“茉茉你怎麼了?她勾走了小程總,還害你在拍賣會丟儘臉麵,最恨她的應該是你啊。”

童茉剛要說話,兩道車燈光朝著這邊連續閃爍了幾下,一台私家車開過來停到路邊。

她們不想鬨大事,麵麵相覷,立刻鬆開蘇稚杳結伴走遠。

楊叔撐開傘下車,慌忙跑過去遮住她,問她出了什麼事情。

睫毛濕嗒嗒地滴著水珠,蘇稚杳睜不開眼,顫著眼皮,無力地搖了搖頭。

她感到崩潰,再偽裝不下去,就是那一個瞬間,心情判若兩人。

不是因為被欺負。

而是,忽然發覺,自己不知不覺已經離不開賀司嶼了。

沒有他,她的生活甚至都不能恢複原狀。

當晚,蘇稚杳就發了高燒。

她的體質一發起燒來,就要反反複複半個月,某一晚都燒到了四十度。

臥室裡黑魆魆的,她一個人蜷縮在被窩裡,渾身冷得發抖,被子怎麼都捂不熱,周身撕咬般的疼痛。

實在扛不住了,蘇稚杳腦子混混沌沌地,伸手去摸床頭櫃的手機。

她一雙眼睛燒到發昏,迷蒙在屏幕的亮光裡,指尖虛軟,抖著顫撥出一個號碼。

人瑟縮著,臉陷在枕頭裡,耳邊溫度很燙,手機貼過去時,冰涼得她止不住哆嗦。

對麵很長時間都沒有接通。

眩暈襲來,蘇稚杳閉上眼睛,在嘟聲裡微微喘著燙氣,隨著時間一秒秒過去,她心口的鈍痛感也在漸漸加重。

絕望的最後一秒,耳邊的嘟聲停止。

他拒接了。

蘇稚杳終於忍耐不住,用力咬住發白的下唇,眼淚衝出來,一滴滴從眼角滑落進枕頭裡。

生病時的脆弱是不可控製的。

也許是高燒太難受,又一個月的強顏歡笑再壓製不住,蘇稚杳震顫著哭出聲。

隻是她病著太虛,一聲聲哭得有氣無力。

“怎麼哭了?”

男人低沉的嗓音輕輕緩緩響在耳畔。

有什麼轟然炸開,蘇稚杳倏地收聲,身子跟著僵住,昏昏沉沉地睜開眼,眯著去看手機。

眼前水霧朦朧,費了好久的勁,她才看出來,屏幕顯示他們已經通話了兩分鐘。

屏著氣將手機輕放回耳旁,蘇稚杳再不敢動彈,也不敢眨眼,怕驚動了這個美夢,回到現實,耳邊的聲音就消失了。

“嗯?”他透出一聲鼻息,溫磁的,貼著她的耳朵磨,磨得她酥酥麻麻。

任她裝得再堅強,一聽見他聲音,她的信念都還是要崩塌。

“賀司嶼……”

蘇稚杳喉嚨灼燒,聲線因情緒起伏而顫抖,嗓子都哭啞了:“對不起……”

她劇烈地抽噎起來,說千道萬都不如這個字,隻要他不原諒,她就想要一直說。

對麵安靜住。

過去好一會兒,依稀聽見他低低歎息了下,聲音疲倦中浸出幾分無奈:“你隻會說這一句麼?”

蘇稚杳恍恍惚惚,眼睛腫脹得疼,沒太聽清他的話,淚水止不住地流出來,放肆著百感交集的情緒。

“我想你……”她哽咽著真心話,哭得透不過氣。

仿佛是用完了僅存的力氣,分開如此之久的難過,都在這一夜,在這一句裡,道儘了。

這回,賀司嶼靜了足足半分鐘。

電話裡都是她低迷乏力的嗚咽聲。

“生病了?”他輕而低地問,再出聲,口吻在夜裡隱約裹挾上了幾絲溫柔。

“嗯……”

“發燒?”他猜想。

燒了五六天她都沒吭一聲,他一問,她瞬間就委屈了,哭聲從鼻腔溢出來:“嗯……”

“是不是在家裡?”他問。

蘇稚杳抽抽搭搭喘息,肩膀聳動著,喉嚨打顫“嗯”出聲。

“知道了。”他道,思考過幾秒,又多言了半句:“乖乖躺著。”

他熟悉的帶有顆粒感的嗓音,融著夜色,一圈圈蕩進耳底。

蘇稚杳聽得迷進去,縱容自己沉溺在他帶來的安全和踏實感裡,嗬出熱氣:“賀司嶼……”

“我在。”他輕聲回應。

她哭腔寂寂的,來來回回又是服軟的話:“不要生我的氣。”

隔著電話,看不到他的表情,也猜不到他的情緒,隻知道他一徑沉默著,長久沒有說話。

蘇稚杳昏頭昏腦,心失重得仿若浮在高空。

連通的兩部手機裡,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除了蘇稚杳沒忍住的抽泣,誰都沒有發出聲音。

靜了大半晌,突然間,他沒頭沒尾地低語了句:“釣到了。”

蘇稚杳噎著聲:“……什麼?”

“我說……”賀司嶼停頓頃刻,嗓音含歎深長,仿佛是在對自己說。

“你釣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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