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1 / 2)

奶鹽 茶暖不思 10216 字 3個月前

麵前二窈的尾巴慵懶掃動著,蘇稚杳盯著它毛茸茸的尾巴,心被掃到一般,癢癢的。

從未有過的奇異。

仿佛體驗到了自由意識沉淪的感覺。

她因羞澀而口是心非,語調也不由變得溫溫糯糯:“你還是不要過來了。”

“剛剛是誰說,沒有哥哥睡不明白?”他嗓音壓得很輕。

蘇稚杳故意拖出無辜的語氣:“誰呀?”

賀司嶼陪著她演,語調斯理地回答:“過了一個禮拜才給男朋友打電話,還是打錯的這個。”

蘇稚杳在手機這頭無聲偷笑。

她掐著輕軟的腔調,矜持地小聲說:“我也很忙的。”

他似乎是笑了下:“有多忙?”

蘇稚杳愉快地同他分享:“李成閔老師最近在京市錄製個人鋼琴專輯,有一首雙人聯彈,他邀請我合奏,我已經練好多天了,明天要去錄音,那首曲子叫《人魚擱淺》,可好聽了,有點浪漫,又有點憂傷,說的是王子離開後的夜晚,小美人魚獨自在美麗的星空懷念他……”

港區賀氏總部頂層辦公室,落地窗外夜色寂寂,窗內通亮,卻是一片沉靜。

當時,賀司嶼正靠在辦公椅裡,金絲眼鏡摘在桌上,他闔著疲勞了一天的酸澀雙目,頭頸托在椅枕,微微後仰著。

雙手交疊在腹,戴了一隻藍牙耳機,耳機裡,女孩子柔腔柔調地碎碎念著,從鋼琴曲聊到人魚故事,又擴散到彆的,說小美人魚最後思念成疾,安然地在礁石上睡著,在星空下慢慢變得透明,怨念王子不是好東西。

又問他,你說小美人魚是想開了,還是想不開?

都是雞毛蒜皮的閒話,不過這麼點閒話到了她嘴裡,好像也都有趣了起來。

賀司嶼唇邊始終深著笑意,聽她有一搭沒一搭地念叨。

她的話題也格外跳躍,前一句還在為能參與合奏的機會愉悅,後一句突然想到彆的,又開始哼哼嗚嗚地嗔怨:“賀司嶼,我聽說半決賽的第一名,已經和DM簽約了……”

越想越氣,她咕噥:“都賴你。”

還是那隻蠻不講理的小狐狸。

賀司嶼笑得更深:“想簽DM?”

“當然想,這可是世界上最頂尖的演出經紀公司。”蘇稚杳說。

賀司嶼似乎不以為意,語氣稀鬆平常:“明天,我讓負責人過去京市和你簽約。”

對麵的女孩子愣了好幾秒,含著怨念,譴責他:“你不可以這樣總是威脅人家,我憑實力不好嗎?”

賀司嶼想說自家公司,不用那麼費勁,話被她一句“憑實力”堵得瞬間不好開口了。

他失笑,說:“資源和人脈,也是實力的一種。”

但這年紀的女孩子,還沒有深刻領教過社會,未被世故染透,隻有對未來有著循夢而行的樂觀和一腔熱忱。

蘇稚杳說,那不一樣,至於哪裡不一樣,她也說不明白,總之她就是想要自己試一試,就像跌倒過才可能學會走路。

說實話,賀司嶼自小的生活環境,導致他周圍的人都過於勢利,他過去不曾見過她這樣的女孩子,有福可享,卻不安於享樂。

“女孩子有誌向,是好事。”他輕笑,順著她的意。

有那麼一個刹那,他真感覺自己在養女兒,縱著她撒潑打滾,嬉笑玩鬨,他甚至有一種對養成的期待,想看到她自信從容,活出自己想要的模樣後,那張臉上鮮活的笑。

電話裡,蘇稚杳狡黠地問:“你就不怕我和你分手,讓你人財兩空?”

賀司嶼眉心蹙了下,聲音漸肅:“我沒聽過誰,都還沒正經拍拖上,就開始操心分手的。”

他忽然正經,蘇稚杳支支吾吾,說話聲弱下去:“我是開玩笑……”

“開始我提的,結束也隻能我說。”

她啞聲頃刻:“你講不講道理?”

賀司嶼在她看不見的這一邊,肅著臉,彆有幾分管教的態度:“沒得商量。”

“哼……”蘇稚杳低嗔,他每回一嚴厲,就要跟老父親一樣,她在電話裡嘀嘀咕咕:“這要管那要管,這不行那不行,你乾脆當我daddy好了。”

“我是不介意。”

賀司嶼很平靜地回應她:“你願意,下回見麵就這麼叫。”

“誰、誰要叫……我睡了!”蘇稚杳匆匆甩下句晚安,結束了通話。

聽語氣,她應該是害羞了。

不經逗。

賀司嶼彎著唇,摘下那隻藍牙耳機,這一通電話像黑白影片裡第一朵花開,見過色彩,再看麵前這一堆數據報告,實在寡淡無味。

眼前正處理中的文件被他往旁邊一推,難得想要偷個清閒,徐界在這時候敲門進來。

徐界將按輕重緩急分類整齊的兩摞文件放到他辦公桌上,還有一紙箱檔案他不知如何處理,因此問他的意思:“先生,這部分都是過去三個月您尚未處理的一些事項,我檢查過,基本都是無關緊要的小事,是我替您清理了,還是您再看看?”

賀司嶼金絲眼鏡慢悠悠架回到鼻梁,話未出口,餘光先瞥見最上麵的信封袋。

他心中微微一動,思量片刻,伸出手,信封袋捏到修長的指間,在麵前審視兩眼後,他言簡意賅交代:“其他的清理。”

“好的。”徐界抱著紙箱離去。

——這份郵件是小程總寄到公司的,請您簽收。

信封袋拆開,裡麵是一隻優盤。

賀司嶼想起當時徐界將信封袋遞給他,他直接不為所動扔在了一邊。

他不喜歡也不可能被外人左右想法,無論信封袋裡是什麼,於他而言看與不看都無甚區彆,儘管他的例外在蘇稚杳麵前早已一破再破。

但如今冥冥中有一股力量推著他。

在提醒他說,你應該聽一聽。

賀司嶼垂著眼眸,銀色優盤在指尖把玩了會兒,直覺告訴他,這是玫瑰,不是罌.粟花。

而且就算是罌.粟花,他似乎也已經說服了自己,沉淪上癮。

他不慌不忙,將優盤插到電腦接口,戴上單隻耳機,再往後靠回椅背,脖頸後仰,合上雙眼靜靜去聽耳朵裡的聲音。

“你和我說句實話……你是為了解約,故意接近賀司嶼,從始至終都在利用他,對不對?”

“對,我從一開始接近他,就是想要有一天,能靠他出麵解約,這都是真的。”

這一刻,賀司嶼竟意外地放鬆,眉眼舒展著,一下都沒有皺。

真是一隻小壞貓。

他在心裡想,下回見麵,得讓她知道壞孩子會得到懲罰。

“杳杳……”

“但我現在。”

錄音還在繼續,女孩子的聲音有一段時間的停頓,接著,她溫柔又堅定的音色,漫進賀司嶼的耳底。

“也是真的有點喜歡他。”

賀司嶼唇角不由自主地向上一翹。

他有些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