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馱住日落的最後一刻,她看見這一片沒有荊棘的人間。
總覺得,這時他們應該要接吻。
賀司嶼隔著薄而聖潔的霞光和她對視。
她最近格外主動,完全投入進戀愛的狀態,年輕女孩兒既青澀,又對愛情天生有著濃烈和浪漫的憧憬,與他這年紀的心態不同。
就是如此被她吸引。
總是能激起他很多**,占有的,保護的。
賀司嶼透出很輕的一聲“嗯”,鼻音上揚,是困惑的語氣,揣著明白裝糊塗。
蘇稚杳微微含著女孩子可愛的嗲意,嗔他:“你聽見了。”
他淡淡噙笑,不置可否:“聲音太小。”
男人有時就是有這樣的興致,故意要逗人家小姑娘,看她羞得麵紅耳赤。
可蘇稚杳又跟正常的小姑娘不太一樣。
羞是羞了,臉頰也浮起薄紅,但她有股不服氣的勁,努了下嘴,突然抬起胳膊,摟著他頭頸用力往下一勾,不由分說吻上去,不給他得意。
她強吻起人還蠻有幾分霸道的。
賀司嶼在她踮腳壓過來的那一瞬笑了下,嘴唇貼合,柔軟的,濕潤的,幾乎是瞬間,他張開唇便開始回吻,屬於男人炙灼的熱息迅速覆沒了她唇舌的涼意。
氣勢到了,但親熱的本事還是不如他。
蘇稚杳被他吸得雙唇酥麻,高山上缺氧得更快,她昏沉沉地抱緊他脖頸,裹在圍巾手套裡的肌膚竟都微微發汗。
響起幾聲哢嚓。
驚擾了親吻中的人。
周逸一行人不知何時悄悄潛近,興衝衝舉著相機,賀司嶼一記冷眼,他們又立刻落荒而逃。
“他們三歲吧……”蘇稚杳紅著臉,嘀嘀咕咕埋怨,躲在他大衣裡不肯再抬起臉。
情到深處的吻生生被打斷,實在磨人。
賀司嶼將她被弄淩亂的圍巾重新繞好,低頭親了下她耳廓,聲音輕啞,有情.欲未褪:“回去了?”
做這種事還是得要在酒店。
鎖著門,沒人打擾才好。
蘇稚杳在他懷裡點點頭,心裡也是想著,下回一定要避開人。
正要原路返回,猝然一聲“轟”的巨響,爆炸聲震耳欲聾,從頭頂炸開。
像有人舉錘猛地砸破鏡子裡的寧靜。
蘇稚杳低呼出聲,嚇得一顫,聲響的那一秒鐘,賀司嶼便迅捷地攬住她頭,下意識護她到懷裡。
雪地有微微裂開的震感,繼而聽見遠處轟隆隆的接近於悶雷的聲音。
賀司嶼眉眼肅沉,凝眸抬望過去。
天色初暗,最後一縷光線已被山脈吞沒,博維峰頂硝煙彌漫,分不清是雪霧還是濃煙,向上升竄吞噬著霧霾灰的天空。
向下,有山坡雪體坍塌,如一條翻滾的白龍自天際排山倒海地滾滾而落。
蘇稚杳冷靜下來後,在他臂彎裡仰起臉,看到雪峰上的畫麵,浩大到悚然,一絲又一絲的驚慌泛濫心尖:“山頂是出什麼事兒了?”
“雪崩。”賀司嶼視線定在那一幕情景,虛眯起眸子,眼神漸深。
這場雪崩蹊蹺,無疑是那聲爆炸引起的。
所幸牧場不在山背,並沒有被殃及到,但毫無征兆地,戶外照明燈和酒店旅舍一排排明堂堂的光亮,瞬地同時熄滅,
天地間一秒暗下,烏漆嘛黑。
趁天還是灰的,不至於黑得看不著路,賀司嶼立刻帶蘇稚杳回到酒店。
當時大堂人擠人,雪山條件受限,備用電源隻能維持幾盞昏暗的過道光,有不少裹著頭發穿睡袍的旅客,擁插在前台絮絮不休地要酒店給說法。
“司嶼哥——”見他們回來,坐在大堂沙發等待的周逸那幾人便出聲喊他。
賀司嶼走過去,沉著聲不知是在質問誰:“什麼情況?”
酒店工作人員自覺上前,朝他鞠躬,用英文深表歉意:“賀先生,實在不好意思,山頂基站艙意外爆炸,引起雪崩造成倒杆斷線,導致供電中斷,維修人員已經趕過去緊急搶修了。”
“隻這樣而已?”周逸對外是個嘴不留情的,工作人員的答複他很不滿:“信號塔故障你怎麼不敢同和我哥說,直講我們要在這裡困到什麼時候。”
工作人員支支吾吾,答不出所以然,但深知賀司嶼是貴客,把其他旅客全得罪了也不能得罪他,低著頭,謹慎向他詢問:“目前垮塌路阻,等道路清通,酒店保證第一時間安排專車,送您和同伴下山,您看這樣可以嗎?”
這種沒有期限的保證毫無意義。
賀司嶼語氣不容置疑:“天亮之前。”
他能鬆口都是饒恕,工作人員哪裡敢講條件,忙不迭哈腰應答,又說為他們另外安排房間,有備用電源供應暖氣。
賀司嶼牽著蘇稚杳的手一直沒有鬆開,事情都吩咐下去後,他回頭對她說:“將就一晚,沒有信號和照明,晚上開雪路太危險,天一亮我們就走。”
“嗯,我沒關係的。”蘇稚杳溫順地點點頭。
遇到這種大意外,她倒不是很怕,甚至連心慌都沒有了,他在身邊,便覺一切都很可靠。
沒有信號,賀司嶼不可能放心蘇稚杳單獨,於是和她住同一個房間。
用過晚餐後,蘇稚杳先洗了個熱水澡,屈腿坐在壁爐前綿軟的地毯上,下巴抵著膝蓋,雙手捧著一杯熱氣騰騰的暖茶。
她穿著軟糯的加絨長睡裙,這麼坐著,雙腳都被蓋在了裙擺裡。
賀司嶼走出浴室,身上的浴袍鬆垮著,黑色短發隻隨意用毛巾往後擦了兩下,還是濕的。
蘇稚杳蹙眉:“你為什麼不吹頭皮?”
“不用吹。”賀司嶼不以為意地走過去,正要在她身邊坐下,蘇稚杳先起身把他往門前拉。
“你這樣等著什麼時候才能乾。”蘇稚杳不高興地拽他到玄關前,拿出櫃裡的吹風機接通電源,絮絮叨叨著:“賀司嶼你都這麼大個人了,還不會照顧自己的嗎?”
賀司嶼一句話沒說,就被她按著在凳子坐下,吹風機呼呼地吹出熱風,他發間頓時暖流陣陣。
暖風中,他感受到女孩子軟若無骨的手指,柔柔地梳過他的短發,仔細又耐心地要吹乾他每根發絲。
第一次被個小女生教訓。
感覺居然還不錯。
賀司嶼無聲輕笑,聽話坐著,任由她撥弄自己的頭發,他雙腿分開些,指骨修長的手握住她腰,把她往腿間帶近。
然後闔目抱著她,臉順勢壓在她身前。
她四肢纖細,那裡卻飽滿,該有的肉分兩不少,埋上去很解壓,舒服得讓人滿足。
蘇稚杳心用力在跳,克製著喘息,他的呼吸就在心尖的位置,生怕胸腔起伏過度了,和他接觸得更滿。
就知道占她便宜。
心裡咕噥著,臉頰被吹風機帶出的熱風烘得燙燙的,她竭力忽略身前的親密,集中注意力給他吹頭發。
男人的頭發幾分鐘就乾了。
關掉吹風機,室內安靜下來,蘇稚杳撥順他短發,因羞窘低咳一聲,輕聲說:“好了。”
她抱著吹風機,輕輕從他腿間退出去,把吹風機放回門邊櫃裡,一回身,麵前覆下陰影,遮住了她。
蘇稚杳的背幾乎抵到了門上。
她耳垂都漸漸紅起來,這還是頭一回,他們在彼此都清醒的情況下,同屋而眠。
有點怕,把握不好尺度。
他的手從她腰側滑過去,隨後,她便聽見身後響起一道落鎖聲。
蘇稚杳耳朵更紅了。
“其實也不用鎖……”蘇稚杳聲音極低,目光落在他腰上鬆鬆的係帶:“外麵開不進來。”
賀司嶼笑了:“以防萬一。”
她稀裡糊塗地想著,是要防什麼萬一,難道他還想要做點親親抱抱以外的……
“抬頭。”他嗓音也低下來。
明明語氣是溫柔的,可他一說,蘇稚杳就如感召到某種命令,頭頸乖乖仰起來,看向他。
賀司嶼鼻腔呼出的熱息暖到她的額頭,蘇稚杳屏住氣,嘴唇被他壓住的時候閉上了眼睛,視覺受限,其他感官多了幾分敏.感。
她清晰感覺到他握在她腰側的手,逐漸移上去,還有他濕熱的唇,從她的下唇,慢慢遊弋到上唇。
蘇稚杳雙手攥在他身前,心尖猝不及防地被捏了一把,她倏地僵住,眼睫簌顫兩下,將他身前的睡袍擰出厚厚一層褶皺。
男人的氣息包裹著她,他剛衝淋過,身上有清涼的感覺,唇舌卻又像帶著火,雙重感受交錯得她發昏。
壁爐裡的火越來越旺,臥室溫度升高。
親著親著就亂步到了壁爐前,賀司嶼摟住蘇稚杳的背,兩人相擁著,雙雙跌到了綿軟的地毯上,落地窗外冰天雪地,裡麵暖得燙人。
為免電力過載,室內沒有亮燈,隻有壁爐內撲朔的火光,閃著晃著,四周沉在明暗不定的氛圍裡。
可能是爐裡的燃木燒得太旺了,賀司嶼察覺到她情動的反應,同她分開,額上竟有微微細汗。
他居高臨下俯視著她,指尖輕緩地撫在她搭扣鬆開光潔的後背,一雙黑眸又深又欲:“有感覺了?”
蘇稚杳在下麵,雙膝繃得很攏,長發披散在地毯,有幾絲摩擦在臉邊,引得她哪兒哪兒都跟著起了癢意。
她輕咬下唇,偏開泛潮的臉,不太穩地喘著氣,喃喃道:“你這麼弄,我又不是尼姑……”
一個成年女性,就算是隔著加絨睡裙,誰心端被又搓又咬還能無動於衷。
賀司嶼低笑,唇在她耳廓輕移,低啞著聲暗示:“想麼?”
蘇稚杳呼吸放慢。
他們這樣是不是太快了,戀愛都還沒正經談多久,就做到了最深的程度。
她還在自己的思緒迷亂,就聽見他在耳畔輕聲問:“給你,好不好?”
蘇稚杳腦子虛飄飄的,沒想透他意思。
睡裙還好端端在身上穿著,直到那一小塊純棉麵料被勾得掛在了腳踝,他指點軟玉,她纖薄的脊背驀地繃得筆直。
蘇稚杳眼前浮起一層薄霧,臉軟軟地埋到他頸窩,咬住唇努力壓住喉嚨裡的聲音,但還是在他漸速的節奏裡,細細地透出幾絲難以言喻。
聽著有點委屈,有點嫵媚,也有點適意。
壁爐裡的火一直燃到天明。
天倒也沒有完全亮,灰蒙蒙的,望出去雪山被籠在一片雲霧中。
淩晨四點多,蘇稚杳轉醒,發現一宿過去,自己還是睡前的姿勢,窩在他懷裡,腦袋枕著他的胳膊。
她一動,賀司嶼也醒了。
但他沒有睜開眼,隻是抬手摸了摸她的臉:“再睡會兒。”
他這會兒剛睡醒,嗓子是鬆弛的,平常冷冽的銳感降到最低,說話帶著微微鼻音,這副樣子,是不為人見的另一麵。
蘇稚杳心中一動。
突然想到那天在周家,他話裡表達著,他們以後會有個家。
思緒正深刻著,他的手滑下來,食指和中指在她唇上輕輕壓撫著。
難以克製地回想起昨晚的不可描述。
蘇稚杳臉羞恥地紅了,捉住他手腕,把他作亂的手往下拉開。
賀司嶼識破她心思,很輕地笑了聲,說:“乾的。”
話不明意味,有意誤導她亂想。
現在有多乾燥,昨夜就有多濡濕。
蘇稚杳不可避免地上了套,透紅著耳根,拽過被子去捂他的臉:“你不要說話。”
賀司嶼合著眼,被子扯回去,掖住她肩膀,明知故問:“怎麼了?”
“你手上的氣味……奇怪。”她澀聲。
他鼻息溢出一絲笑,把她嬌小的身軀擁在臂彎裡,低下頭輕聲問:“怎麼是我奇怪,這味道不是你的?”
說著,手指還湊到她鼻尖:“你自己聞聞。”
蘇稚杳羞臊得踢了他一腳,從被窩裡鑽出去,抱著衣服跑進了浴室。
昨晚臨睡前就有工作人員過來告知,已經清出一條路,可隨時為他們安排離開的車輛,此刻風雪寂靜,天也逐漸亮起,是下山最好的時機。
蘇稚杳穿戴整齊後,賀司嶼進浴室洗漱。
想著走前應該要吃些東西,否則天冷吃不消,蘇稚杳坐在床邊,座機聽筒握到耳旁,想讓前台送早餐到房間,卻是聽見一陣盲音。
忽然回想起,沒有信號。
蘇稚杳苦惱地擱回聽筒,聽著浴室裡嘩啦啦的水聲,想到他昨晚吃得很少,略做思考,決定去趟前台。
因大規模停電,酒店大堂隻亮著備用燈源,一簇昏黃打在前台,周遭死寂,不見人影,散發著頹廢的淒涼感,讓人恍惚身處夢境裡。
蘇稚杳下巴陷在外套領口那一圈狐狸毛裡,見前台空空無人,用英文問道:“你好,有人嗎?”
空蕩到她的聲音都有了回音。
四周環境陰涼得有喪屍片的感覺。
好歹是白金酒店,服務真差勁……蘇稚杳皺著眉,疑惑張望,掃見接待桌上的對講機,她想要使用,看看能否得到回應,探過身去拿,驚見桌下身影,她嚇一跳。
兩名女前台被束縛著手腳,嘴唇封住黑膠帶,捆在接待桌底下嗚聲掙紮,望著她,滿眼驚恐,似乎是在提醒她小心身後。
蘇稚杳心中一怵,悚然回首。
幾張獰笑的歐洲麵孔,同款重型抓絨作戰服,頸側都紋著黑翅,惡狼般的眼神盯住她。
“啪嗒”一聲,蘇稚杳手中的對講機掉落在地麵的瓷磚。
-
蘇稚杳在難聞的刺激性氣味中醒來,睜開眼,慢慢扶地坐起,朦朧的視線一點點清醒,辨認出畫麵。
這應該是一個大型鋼造化工廠,水泥地上放置著各種化學反應設備,鋼架以及集裝箱。
蘇稚杳本能動了下腿,腳踝拉扯得一痛,被一條鎖鏈牽扯住。
驚覺,自己正在巨大的方形玻璃缸裡。
“又見麵了,我的小美人魚。”
懶洋洋**的聲音響起,有幾分耳熟。
蘇稚杳抬眸,心倏地一緊。
“真美。”伊萬蹲在她麵前,隔著一麵玻璃,仿佛是在欣賞屬於他的作品。
蘇稚杳恐懼地往後挪,後背貼著玻璃,躲到離他最遠的角落,顫聲:“你想做什麼?”
“噓——”伊萬一根手指豎到唇間:“那夜拉斯維加斯見過後,我就一直想著你,你很特彆,讓我念念不忘。”
蘇稚杳忽而睜大眼睛。
他那隻手,沒有小拇指,傷口愈合後皮著包骨,可怖得讓人發寒。
伊萬在她驚懼的目光裡,垂下頭,低低笑了幾聲,氣聲斷斷續續,笑得很詭異。
“彆害怕親愛的。”
他一雙狐狸眼噙著曖.昧,斷指的右手舉到眼前,慢慢轉動觀賞:“等解決了你男人,我一定好好疼你。”
聞言,蘇稚杳刹那意識到。
他們的目標是賀司嶼。
“還真要感謝警察發現了這裡,在山下設伏,我們不得已炸毀基站艙拖延運毒時間,否則我的人也不會在牧場巡哨時看到你,把你帶到我的麵前。”
伊萬流連在她身上的眼神越發癡迷:“你說,這是否就是你們中國俗稱的,緣分。”
蘇稚杳已沒了嫌惡的心思,壓抑住內心止不住泛濫的恐慌,竭力保持冷靜,定定看住他:“我隻是他的情人,你拿我要挾他沒有用。”
伊萬陰惻惻地笑了笑:“彆這麼說親愛的,你這樣美麗的女孩兒,沒人會忍心,我的人在酒店給他留了話,相信你們馬上就能見到了。”
蘇稚杳怔兩秒,深長地喘了幾口氣,瞬息間,她醒悟,死死克製住淩亂的心跳:“他不會來的。”
伊萬漫不經心地挑了下右眉。
剛剛的對話都是英文,突然,一道粗啞的聲音用中文陰晦地說道:“山頂大雪封路,車開不上來,給我們賀老板一點時間。”
蘇稚杳循聲去看。
見到個四十歲左右的男人,寸頭斷眉,耳上有單隻金耳圈,一身豪氣的海懶毛皮革,叼著煙,不急不徐地走上台架。
林漢生。
蘇稚杳瞳孔冷不防震顫了下。
“蘇小姐,彆來無恙。”林漢生拿下嘴裡的煙,眯著眼吐出團團煙霧,站到牆邊的紅色按鈕旁,夾煙的手指了指她頭頂的巨型煉爐罐,像是看在舊情分,頗為好心地和她解釋:“裡麵是製毒用的高濃度硫酸,按下開關鍵,隻要半小時,硫酸就能裝滿整個玻璃缸。”
蘇稚杳看向上空,果真看到一隻高懸的大爐罐,開口向下傾瀉,如同鐵製壺嘴,隨時要澆注下什麼。
她指尖發抖,不可能不怕。
“看到那兒了嗎?”林漢生又指向另一方向,那裡疊著炸.藥包堆:“隻需要一點點火,砰——誰都彆想走。”
他笑:“放心,賀老板不僅會來,還會獨自來。”
林漢生說著,在旁邊的椅子坐下,翹起二郎腿,狠狠抽了口煙,聲音在煙霧中突顯陰冷:“他可真是好手段,害我這麼多兄弟入獄,今天也該還了。”
他又對著誰招了下手:“羅祈。”
“林哥。”在一旁站守的男人走到他身邊。
蘇稚杳心跳猛顫,又是一張熟悉的麵孔。
她有印象,這個羅祈是當初在停車場,被賀司嶼清理門戶的對象。
“瞧瞧。”林漢生饒有趣味,望向玻璃缸裡的蘇稚杳:“賀老板的仇家可真不少。”
伊萬出聲叫停,玩味地笑說:“彆把我的小美人嚇壞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這間廠房在最深處,密不透風,耳邊卻依舊清晰著外麵呼嘯的風雪聲,高晶絕熱天花板上亮著幾盞白熾燈,陰沉沉的。
蘇稚杳瑟縮在玻璃缸角落,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半小時,一小時,或許更久……她魂不守舍地發呆,早顧不得畏怯自己的處境,心裡反複祈禱著的,是賀司嶼不要來。
乾等太久,伊萬失去耐心,突然起身踹開椅子,煩躁地薅了把金發:“嘿老兄,賀司嶼到底還要不要他的女人!”
林漢生淡定:“伊萬少爺,稍安勿躁。”
“Well,”伊萬扭動脖子,活動兩下後,撐手一個翻越,敏捷地跳進玻璃缸:“我先和他的女人爽一回,作為對他遲到的懲罰。”
伊萬抽開褲腰帶,走過去,一把將蘇稚杳拽到懷裡,蘇稚杳驚呼著奮力掙紮,可惜男女力量懸殊,她根本沒有掙脫的可能,隻有腳上的鎖鏈撞在玻璃上一聲一聲地響。
她的反抗,讓伊萬更興奮,他用力去扯她外套的狐狸毛領:“不要抗拒我,親愛的,這是很快樂的事情,你知道的不是嗎?”
蘇稚杳拚命躲避他的觸碰,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突然一巴掌甩到伊萬的臉上。
一聲響亮的耳光。
伊萬臉歪向一邊,被打懵幾秒,慢慢回過頭,看她的碧眼裡,熱潮漸漸轉寒,他舔了下嘴角,眸色極端,低低咒罵一句,直接去撕她的褲子。
就在蘇稚杳絕望之際。
廠房門口,驟起幾聲槍響。
林漢生麵色一沉,伊萬也瞬間停下動作,眾人的眼睛都齊齊盯向門口。
外麵聲響激烈,槍聲混著肉搏,或摔下鋼架,或被掰折胳膊,聲聲慘叫交雜一處。
短短幾分鐘,外頭重新寂下,沒了動靜。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注意力集中在門口。
有那麼三五秒鐘的平息,霎時一道悶隆聲拉得很長,高大沉重的工業平開門,向兩側敞開。
天光大亮,湧進廠房裡,驅散一隅又一隅的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