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相見(2 / 2)

“年前為著林妹妹入宮讀書的事,我便是病了也沒敢歇著,強撐著陪太太一起。兼之過年又鬨了一程子,如今可是再也受不住了。太太隻當可憐我吧。”

鳳姐兒嘴皮子多麼利索,王夫人年輕時候倒是個爽快人,但年紀上來後,越發沉默寡言,想扮個活菩薩。於是叫鳳姐兒這一串話堵得無話可說。

畢竟如今是二房當家,總不好逼迫著大房的媳婦兒命都不要了在這裡幫襯。

於是王夫人隻蹙眉道:“我才說了一句,你便這樣長篇大論。你這孩子,這管家本是我從老太太那裡給你爭得體麵,你倒不惜福。從前你管家理事,誰不敬你三分?”

鳳姐兒暗中翻白眼:是敬我三分,還是恨我入骨?

聽王夫人繼續道:“家裡也沒個明白人,你再倒下了,我自己也難以支撐。”

鳳姐兒便笑道:“太太的能為我是知道的。況且珠大嫂子也是個能乾的,再者還有幾位妹妹呢,都讀書認字,都比我強呢。”

王夫人不語。

李紈是她打心裡厭煩的,見了她就想起去了的賈珠,如何不痛徹心扉。況且榮國府向來沒有寡婦奶奶管家的例。

至於三個姑娘,迎春木頭似的紮一針都不知道哎喲,惜春又是那邊府裡的,唯有探春出挑伶俐,偏偏又是趙姨娘的女兒,還有賈環這個親兄弟。

探春要是沾上手管家,趙姨娘那邊又該得意了。

但鳳姐兒如今強不肯,王夫人也無法逼她,隻能說道:“既如此也罷了。但我這裡還有件事要你去做,是不費精神的。”

“周瑞家的女婿冷子興不知怎的與人口角動起手來,叫衙門拘了去,這事兒你可知道?”

鳳姐兒:嗬嗬,我不但知道,這事兒還就是我乾的。

冷子興敢在背後說她跟賈璉是管家夫婦,在鳳姐兒眼裡,真是弄死他都是輕的,何況隻是設計陷害他,叫他進牢裡去挨板子了。

王夫人繼續道:“你回頭拿了大老爺或者璉兒的名帖去,把人弄出來也就是了。”見鳳姐兒不答話,王夫人略微加重了語氣道:“這事兒可不費精神。”

鳳姐兒這才笑道:“太太放心,我知道了。”

她這裡雖搪塞王夫人說知道了,但暗地裡不但不去辦,還用了銀子,叫人給冷子興兩天上了三次刑棍。

衙門裡頭也樂了:從來都是花錢買不受罪的,如今倒有人花錢讓他們打人。

對他們來說,這不就是下雨天打孩子,閒著也是閒著嘛。於是買一贈一,把刑棍的次數從三十下提升到了六十下,完美的完成了任務。

隻把個冷子興打的半死不活。

而周瑞家的被女兒天天在家裡哭鬨得要命。

隻是王夫人卻因鳳姐兒扔下管家之事,自己忙的焦頭爛額。

於是周瑞家的也不敢去催王夫人,就自己來求鳳姐兒。

鳳姐兒現在隻歪在床上歇著,還叫了兩個小丫頭在下麵念話本子給她聽,她在上頭嗑瓜子吃果脯,悠閒的不得了。

見周瑞家的求上門就推脫:“若事發在金陵那邊也倒罷了,京城衙門卻不好對付呢。你若是著急,便請太太往王家去,求求舅老爺吧。”

周瑞家的無法,知道這是鳳姐兒不肯伸手,隻能從鳳姐兒處走了。

她正垂頭喪氣的走著,隻見紫鵑抱了一隻沉香木雕牡丹花紋瓶,便招呼了一聲。

“這樣大的整塊沉香木,紋理又好,喲,瞧瞧這纏枝牡丹紋又細致,是哪裡來的好東西?”周瑞家的畢竟是王夫人的陪嫁,還是見過些世麵的。

紫鵑滿臉是笑:“還不是老太太疼愛林姑娘,叫我抱了回去。花朝節既過了,馬上便有時新鮮花了,正好拿來插瓶。”

賈母之前送了林黛玉一幅玉樓牡丹,故而如今又將這牡丹瓶送來了,想著正好是一對。

隻是她是長輩,自然輕易不往晚輩屋裡去,也不知道黛玉掛著的是商嬋嬋送的壽萱軸圖。

周瑞家的嘖嘖了兩聲表示羨慕,然後便與紫鵑分開了。

她這裡想著怎麼說動王夫人去求王子騰,心上十分不樂觀:連寶玉的親事王子騰夫婦還不怎麼肯伸手呢,何況自己這下人的事情。

忽然腦子靈光一現。

王夫人與薛姨媽之前說過,想要從老太太那弄一幅名字畫送去王家。如今林姑娘那裡不正白掛著一幅!

倒正好可拿了去送給王子騰。這樣的事兒王夫人必委了自己去辦,那便可借機求求舅老爺。王子騰一句話,京中衙門還敢不放人?

於是便連忙走來回王夫人。

王夫人聽了周瑞家的主意,皺了皺眉:“那可是老太太給林姑娘的。”

其實王夫人壓箱底的哪裡能沒有些古玩字畫,連著賈政也常用公中的錢去倒騰這些玩意兒。

隻是她的錢財在元春那裡花狠了,剩下的還想著留給寶玉,所以才不肯拿出來去送給那從前不睦的嫂子罷了。

雖然她有個愛舍米舍錢,齋僧敬道的名聲,但其實吝嗇上頭不比邢夫人好多少,除了用公中的錢假大方,彆的便是賞丫頭,也都是拿自己過去的舊衣服賞人,不見什麼真正的好東西。

周瑞家的遞上茶來:“太太細想,自打林姑老爺回京這半月,林姑娘可曾往咱們家來過?連自己府上都三日才能回去一趟呢,何況這裡了。便是日後回來,不過也就在府裡略坐坐,那副畫少了她也未見得發現。”

“再者,那是老太太的體己,說到底還是我們賈家的物件兒,便是林姑娘見沒了那畫,以她的心性也未必好意思問的。且我隻管告訴紫鵑,說夫人拿來掛一掛好待客,日後再還回去,她也不能說什麼。”

“要說為這個告到老太太跟前兒去,林姑娘隻怕也丟了她林家的麵子,叫人說她貪賈家的東西,頂多背後自己哭一會子罷了。”

周瑞家的常年在二門裡頭,仗著王夫人的體麵,對這些姑娘小姐的性子都很熟悉。

譬如迎春是懦弱,被人拿了她的東西也不敢嚷出來。

而黛玉則是清高,不管多珍貴的物件兒,老太太不主動給,她從未開口要過。

於是她捏準了黛玉不會聲張此事。

更是越發勸王夫人:“退一萬步講,便是真鬨了出來,太太隻說求舅老爺伸手幫襯宮裡的大小姐,老太太也就沒話說了。大小姐自然是要重過林姑娘的。”

王夫人想了想,倒還真是這個道理。

林如海歸京,顯見的跟賈家疏遠了,老太太剃頭挑子一頭熱有什麼勁,還不如將好處給了同為四大家族的王家呢。

況且王夫人這些日子對黛玉那是委曲求全,時時端著笑臉。

偏生黛玉越來越像賈敏未出閣的樣子,一點兒不給她情分臉麵。如今能叫黛玉吃一個說不出的委屈,王夫人心裡也隻有趁心的。

於是果然叫周瑞家的勸的意動,叫她去黛玉房中將那副畫取了來,送給了王子騰夫婦。

偏巧雪雁跟了黛玉回家去,紫鵑又不曉得賈母的畫被黛玉收了起來,這掛著的倒是保寧侯府送來的禮。

見王夫人打發周瑞家的來要,她也不敢不給。

且說黛玉和商嬋嬋如今還在宮裡優哉遊哉的讀書度日呢,根本不知道榮國府內之事。

商嬋嬋見黛玉如今回了自家,從前眉宇間那些憂愁也不見了,心裡也十分歡喜。

因她知道林公在書裡中年病逝,於是拐著彎的提醒黛玉多注意林公身體。

黛玉倒是不擔心,隻笑說父親身子康健,倒是叫商嬋嬋納悶。

其實林如海身子底子並不差。

他雖是走的文舉,但本朝科舉,春闈可是分為三場九日。整整九天,舉子們吃住都在貢院裡自己那間小小的房間裡,跟坐牢也差不多了。管你是官宦子弟還是寒門子弟,全都關進小隔斷沒有額外照應。那真正身子孱弱的,考著考著就抬出去了,也等不到考完。

林如海既然年少時能堅持完九天,說明底子也算強健。

何況林家傳承多年,豈能沒有些養生之道。隻不過那時他妻喪子亡,心灰意冷,又兼之在江南宵衣旰食,毫不顧惜自身,這才導致早早離世。

但如今他既然有黛玉這個牽掛,心有寄托。又調回京中,善加保養,身子骨倒是還算康健。

隻是商嬋嬋不知道,平白擔憂此事。

甚至還私下請謝翎多關注此事,也算是給謝翎一個在未來嶽父跟前表示的機會。心道但凡他不是個傻的,就知道該多親近關心林如海才是。

搞得謝翎一頭霧水:他知道商嬋嬋喜歡林黛玉,但不至於喜歡到連人家爹都格外關心的程度吧。

不過既然是未來妻子的囑咐,他還是不打折扣的執行任務。

林如海入京後將女兒接回家,自然用自己的帖子請了宮中太醫來為黛玉調理,少不得也要給自身請脈。

謝翎常在宮中,就去太醫院問詢了一番,得了個林公身子無恙,隻是車馬勞頓又是時隔多年入京反而有些水土不服這樣的答案來。

商嬋嬋這才把心放下一半。

作者有話要說:  接下來便是王氏的打臉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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