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麵對質(1 / 2)

待次日,謝翎入宮時, 又恢複了如常嚴肅的模樣。

他本就是習武之人, 要說心思纏綿輾轉反側是不能的,一時糾結也很快就理清了。

從年前誤會到如今幾個月來, 他與商嬋嬋也見了許多次, 從來都是拿她做定了婚約的妻室看待。

因此才那樣用心去替她探查諸事, 儘心儘力教她習射,事事為她思慮周全。

所以哪怕是個誤會, 謝翎仍舊是準備踐行自己的道理。

他的道理可不是什麼造化弄人, 就此認命。

他的道理是從習武中得來的:下了功夫就會有回報。

便是商嬋嬋誤會又如何, 他們這些日子的相處總不是假的,他對她的用心也是實實在在。

就如他從前剖白那般, 承恩公府三代公侯, 簪纓之家, 兩人無論是出身還是年紀都可堪相配。

況且他們也算是青梅竹馬, 如果他還不配,誰又能做保寧侯府的女婿呢。

正所謂文無第一,武無第二。

謝翎身為武者, 自然也是一往無前銳不可當的心性。

他已經打好了全部腹稿,隻等著三天後見麵說給商嬋嬋聽。可以說在期待千秋亭之行上, 他與二皇子很有些共同語言。

在此之前,謝翎也沒有忘了正事。

於是進宮後,他便請見大皇子,將賢妃母子謀算和保寧侯府的反應一一告知。

算來大皇子比商馳雖隻大一歲, 但大約是隨了皇上的麵貌,看著頗為老成,有種安如山嶽般的穩重感。

聽謝翎說完,大皇子便頜首笑了笑:“是件好事,頗可解憂。”

謝翎進門時也見大皇子難得露出為難愁態,於是便問了緣由。

說來這些皇子也是可憐。

太上皇和皇上都因廢太子之事有了芥蒂,所以如今不但不冊立太子,反而連諸皇子分府都不提。

大皇子都成婚了,還不明不白的住在宮裡呢。

所慮之事乃是怕一旦分府,各皇子有了自己的門客謀臣,本來沒心思的也叫這些人挑撥的不安分起來。

於是可憐大皇子如今遇事連個商討的臣子都沒得,見謝翎問,也就告訴了他,準備叫謝翎回府也問問承恩公府的主意。

正是那件叫二皇子嫉妒的眼睛通紅的差使出了岔子。

那位赫赫有名的大儒周老先生,並不肯入朝為官。

皇帝想的很美,將這樣一位大儒名士請來崇文館,正是一塊鮮亮的金字招牌,也可顯出他這個皇上知人善任,朝野歸心。

但人家周老先生彆說如今年已七十,不想老來上崗,就算年輕時候,也從無名利之心。

畢生誌向就是做個好老師。

凡有心向學又有資質的學生,若是貧苦,他不但不收束脩,甚至還反過來資助學生進京趕考。

於是從他手下出師通過科舉做官的寒門子弟不在少數,使得這位周老先生的名氣也就越來越大。

因此他五十歲後離開山東家鄉,全國遊學過程中,幾乎從不需要自己花費,所過之處,便是沒有他舊日學生招待,隻衝著他老人家的名聲和為人,也多得是官宦人家請了他去隆重款待。

如今遊到了京城,皇帝想給人家個官,無奈周老先生還就不肯做。

大皇子也不想第一件差使就辦砸了。然而周老先生十分堅決,彆說崇文館的人去請,甚至連禮部尚書都親自去了,人家周老先生還是婉拒。

大皇子倒不是自矜身份不肯去,而是怕他去了,周老先生再搖頭,那真是黔驢技窮,再沒人能去了。

難道還叫皇上和太上皇親自去請不成?

所以大皇子頗為憂愁。

謝翎沉思片刻忽然道:“殿下不如問一問商侍郎有無法子。”

商馳如今在戶部做侍郎,故而謝翎有此一稱。

大皇子在原地踱了兩步:“若說從前,我自然不好主動去接觸保寧侯府,免得招惹父皇忌諱。可現在就三弟之事,保寧侯府先露了意思出來,確實可借此親近一番。”

大皇子說完後才發現,自己這位表弟,今天話難得的多啊。

謝翎如今很清醒,保寧侯府若是不肯站在大皇子這邊,他跟商嬋嬋的婚事自然是不可能。反之,如果保寧侯府跟大皇子結盟,那他跟商嬋嬋的婚事無疑是兩方最佳的紐帶,也就順理成章了。

如今且說三日後,

春日景盛,禦花園中當真是草木葳蕤,奇花繁錦。

千秋亭位於禦花園南角,頗為幽靜,前頭更有假山斜阻,藤蘿倒垂。兼之如今春景,數株垂柳夾雜著桃杏,將一條通往亭子的小徑遮掩的幾乎不見日光。

荔容郡主特意選了這樣偏僻的地方,正是不願動靜鬨大了,再叫蕭讓被陛下拎去考察,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當然,她也不知道,二皇子會特意算計著來找茬。

如今,她跟商嬋嬋兩個隻是開開心心的準備來打鴿子玩。

商嬋嬋因看著地上這些落花,想起黛玉的《葬花吟》來。荔容郡主見她看花,突發奇想:“芭蕉墊著蒸的點心彆有清香,不知若是弄些彆的花葉又是什麼味道?”

商嬋嬋思緒也跟著轉向了吃:“倒是可以試試,隻是咱們還是得請個太醫問問,據說有的花是有毒的。”

兩人隻帶了兩個小宮女,分花拂柳而行,到了千秋亭,發現謝翎和五皇子已然等在那裡了。

五皇子一見麵就又是賠禮又是叫屈:“上回是我算錯了日子,害得大家掃興。唉,近來父皇抓我是越來越嚴,隻勒令我仔細著,回頭一並算賬。”

於是最近五皇子跟避貓鼠一樣躲著皇上。

商嬋嬋笑道:“虱子多了不咬,債多了不愁。我瞧著一並算倒是便宜了五殿下。”

荔容郡主挑好了石桌上擺著的彈弓及彈丸,走過來笑道:“嬋嬋說的很是。”

謝翎立在一旁。

他本來已打了許多稿子,隻等一見商嬋嬋就要直言相告,然方才見她從花中行來,言笑晏晏,一時就愣住了。

商嬋嬋見謝翎望她,以為有事關賢妃之事要說,於是對他點點頭。

兩人如今早有了默契,對視點頭後便會尋個機會單獨在旁聊幾句。且這些機會實在是太好找了。

因為荔容郡主跟五皇子姐弟的日常就是嗆聲。

果然此時又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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