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地起漣漪(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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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老夫人,是很值得人欽佩的長輩。”江應天跟在徐煙背後緩緩開口。
音色恭敬認真。
徐煙聞聲回頭,看跟自己隔了兩步遠的男人。
“我父親在商場上鮮少有佩服的人,”江應天看著她,溫聲說,“懷老夫人是其一。”
父親總說,真正的“對手”是值得尊敬的“夥伴”。而徐氏對於江氏來說,便是如此。
“祖母和我說過,”徐煙回看著他一雙眼睛開口,又轉而看身旁的蠟梅枝,不失禮節道,“當年我祖父成立徐氏,是得益於江氏幫忙的,所以她老人家也一直為此心存感激。”
雖然還不知道為什麼,但真慶幸他不喜常常出現在人前,不然任誰被這麼一雙漂亮的眼睛盯著看…三魂七魄可總得沒一樣才行。
如此三兩言,方才在茶桌上的小插曲便是翻篇了。
……
花廳的玻璃穹頂將冬日的凜冽隔在外頭,隻留暖暖的陽光進來。
兩日前從院裡裁剪回來的蠟梅枝,花苞儘開,幽幽寒香幾乎把其他的花香味全都掩蓋了去。
指尖碰上,五出花瓣兒無聲掉在桌麵。
江應天看著徐煙拾起那朵到手裡。
人比花嬌花無色,花在人前亦黯然。
江應天瞧著眼前景,不舍打擾,隻是靜靜等著。
直覺她叫自己來這裡,不啻為剛剛的“解圍”,似是有話要對自己說。
可時間一分一秒過,麵前的女孩子卻始終安靜著。
江應天眼見那小花在她指尖無意識的蹂.躪下愈發的可憐兮兮,不禁笑著朝她伸過去手,掌心在上,“送我?”
徐煙聽著下意識便要遞過去,手將挨上他的,卻又在下一秒回過神。
指尖回旋輕攥住那瓣花兒在手心,人往後退了兩小步。
江應天見此,人靜了一靜。
低頭瞧了眼她明顯是跟自己劃了道兒的腳尖。
徐煙眼睛裡潤著日光,瞅著跟自己隔著幾步遠的男人,一顆心跳的很慢,“徐煙叫江先生過來,其實是有話要說。”
江應天對上她眼睛,麵上看不出情緒,沒應聲,但目光顯然是在等她後麵的話。
話將起頭,徐煙輕抿住唇,發覺真要同人說這件事,似乎並非如自己想象那般容易。
尤其是對他。
少許安靜後,徐煙終是躲開他目光,將視線轉向手裡的蠟梅花,“既然江家和徐家是舊識,那江先生應該知道,徐家祖上並不是淮港,而是…越城。”
江應天聽到這裡,已經猜到她想要說什麼。
他沒來得及打斷她。
“我五歲那年父母因意外過世,也是那年,”徐煙頓了下,“也是那年我……”
她試了兩次,最終還是因為胃裡一湧而上的反胃惡心閉上了嘴。
眉皺起來。
江應天看她隱忍難受的眉眼,忽然開口叫她,“乖乖。”
徐煙被這聲稱呼晃了晃神,壓著近幾年來每每想起那件事便翻江倒海的反胃,抬眼看過去。
“不說了。”江應天輕聲道。
溫溫柔柔的三個字,反倒讓徐煙藏在眼睛裡的淚差點兒掉下來。
心道她猜測的沒錯,他是知道這件事的。
…也是。
雖然那時候網絡遠沒有現在發達,可因為事件性質過於惡劣依然在國內引起不小轟動。如今雖十五載過,可每當有類似事件發生,這件事便也總會被人被媒體翻來覆去的提及。
她知道祖母每每在這時候已經儘力給媒體施壓不讓連帶報道,可總會有投機鑽營的。
算著時間……
那年他十五歲,早到了記事的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