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優是個又矮又胖的女孩, 源於外貌, 她自小受到了許多嘲諷,導致性格不自信。
實際上, 四年級分班以前, 她一直是班裡被欺淩的對象。
“肥豬”“皮球”“母.豬”, 往昔的挖苦曆曆在目。
都說小孩子心直口快, 童言無忌, 不該當一回事, 但吳優仍然被他們充滿惡意的話壓得抬不起頭。
久而久之,他們行為越發猖狂,最後發展為動手撕她的作業本, 趁她不注意用剪刀剪她的頭發, 在她背後貼寫有“我是醜八怪”紙條……
分班後,她終於了告彆以前的日子。
她的新同桌陽光、耀眼, 待她也極好。
起初,吳優決定這次好好和同學相處, 不再重蹈覆轍。
結果。
某天,後桌林梓蘭戳了戳吳優的背,叫吳優代替她值日。
吳優呆住。
因為,林梓蘭眼神流露出的惡毒,和之前的同學欺辱她時的表情一模一樣。
難道,又要被欺負了?
“怎麼啦吳優, 不方便嗎?如果是不方便我可以代你值日, 我今天有空噢。”
這時, 同桌秦曉曉的聲音傳來,吳優一副得救了的表情看著她,後者則回以一笑。
吳優第一次覺得,秦曉曉的聲音是如此動聽,猶如天籟之音!
然而,秦曉曉那句話,拯救了吳優,同時將她自己推入了火坑。
自那天後,林梓蘭轉移了注意力,開始每天找秦曉曉,用蹩腳的理由騙她值日,而她貌似真的相信了。
無數次,吳優想告訴秦曉曉,林梓蘭是騙她的。
又無數次,吳優將話咽回肚子,止於對欺淩的恐懼。
她害怕幫助秦曉曉認清事實後,林梓蘭會重新找上她,從而像以前一樣,慢慢發展為被校園暴力,她不要這樣。
但秦曉曉和她這種人不一樣,一定有解決辦法吧……
之後,她心安理得地享受寧靜的生活,不曾開導秦曉曉,但有意在其它地方關照她,算作對秦曉曉的補償。
吳優自認將心思掩藏得很好,不過,唯一表現得不自然的地方在於,每當林梓蘭走近她和秦曉曉時,她總會心虛地遠離秦曉曉,以免扯上聯係,被牽扯進去。
畢竟,她很弱小啊……
她隻能保護好自己,除此以外,什麼都做不到。
所以,她眼睜睜地看著秦曉曉被林梓蘭她們帶走。
在秦曉曉被帶走後,吳優越來越不安,內心慌亂,恍惚地,腦子裡竟閃現秦曉曉橫死街頭的場景。
——不行!!
“秦曉曉!秦曉曉,你在哪……”
反應過來的時候,天色已黑,吳優在學校旁邊喊秦曉曉的名字,一路找到後山。
四周唯獨雨聲淅瀝,吳優嗓子乾渴,喘起粗氣。
忽然,她看見前方有一道隱隱約約的藍白身影。
吳優走近,看到了身穿校服的秦曉曉。
對方衣上沾滿泥巴,黑暗中,吳優看不到她的神情。
但是,吳優聽清了從對麵傳來的、融入雨聲的話語:
“啊,你來了……”
“我來了。”
心中五味雜陳,說不清是什麼感想,抱著愧疚,吳優上前,顫著手解開綁住她的繩子,遲疑道:“對不起。”
“對不起,”吳優喃喃地重複道歉:“要不是那天你代替我值日,你也不會被林梓蘭盯上,最後…”
最後的時刻,她終於坦白了。
因為,吳優不知道林梓蘭帶秦曉曉離開的期間,說了什麼話,是否提及過值日事件,將過錯推到了她頭上……無論如何,林梓蘭和秦曉曉撕破臉皮是事實,事已至此,倒不如由自己親口說清楚。
然,事態已然發展到最糟糕的境界,真相已失去了意義。
道歉亦無意義。
“不用道歉。”
秦曉曉邁步,撿起落在草叢裡的書包,拉開拉鏈,拿出傘撐開,接著取出紙巾,擦拭臉上的泥漬。
許是下雨的緣故,雨水將她的聲線濡濕,帶出絲絲涼意:“是我主動提出代你值日,怪不了彆人。”
“吳優,很高興你能來找我。”
秦曉曉揮手道彆:“現在我要回家了,明天見。”
“哦哦……”
吳優點頭,目視著對方小小的身影消失於雨幕。
自己不惜耗費時間,不遠百米抵達秦曉曉身旁,解開繩子,幫她免於淋一夜的雨,但對方看不見她的努力般,對此無任何表示,甚至未露出一星半點的感動,這令吳優生出責怪之意。
前方。
秦曉曉動作遲緩。
秦曉曉有點耳鳴,腦子裡全是嗡嗡嗡聲,此外,身體像灌了鉛一樣沉重,每走一步都覺得煎熬。
她已經沒有力氣分析吳優說的話,僅本能地疑問…
這麼晚沒回家,爸媽是否會著急?
想到爸媽會著急,秦曉曉不免變得焦急。
強撐著低迷的精神狀態回到家後,秦曉曉的疑問得到了答案。
爸爸媽媽確實很著急,也很生氣,之後因為她的臟衣服誰來洗吵了起來,接而話題吵得越來越遠……
最終,秦曉曉誠惶誠恐地按照直覺,洗了自己的衣服,洗完後,媽媽看不下去,重新洗了一遍。
這些天,爸爸媽媽大架小架,爭吵不斷。
秦曉曉認為,是因為自己回家過晚,他們才變成這樣。
是她的錯。
該怎麼補償呢?
至此,秦曉曉如履薄冰,在家的時候,她幫忙分擔家務,在外不惹是非,不願再看到他們生氣。
努力到最後,終究還是迎來了他們離婚的消息。
爸爸臨走前,蹲下身告訴秦曉曉,他一定會去努力工作,等到出人頭地,有出息了,就回來接她。
爸爸用言語構建出一個美好未來。
可是,秦曉曉不需要他多有出息。
“陪著我,好不好?”
“唉,好孩子,想我的時候,叫爺爺打我電話。”
一去不回頭。
驟然失去父母的生活,是什麼樣的…
是變得空蕩的屋子,沒有溫度的餐盤,清冷的氣氛,再也沒有溫柔的雙手給她紮辮子,以及半夜替她掖被角。
是時常深夜哭起來,次日清晨醒來,眼角濕潤。
是一百個不習慣,一萬個追悔,想要回到曾經。
……
長久下來,秦曉曉感到非常疲倦,記性也開始變差。
或許,真如江璿所說,她是個笨蛋,無法自我開解,陷入死局。
那麼,就這樣走下去吧。
儘管,那些煩惱壓在心裡很難受,不過,誰讓她沒有可以傾訴的對象。
最近,朋友們老躲著她,想來不會有功夫聽她說這些。
秦曉曉認識的人不多。
若向江璿傾訴,她一定會嘲笑她蠢。
想到這裡,走在上學路上的秦曉曉,恰巧看見了江璿的背影,隨即,想起了放在書包裡,沒來得及給她的合照。
“江璿!”
秦曉曉叫住她。
“……乾嘛。”江璿回頭看她,皺起眉頭,老氣橫秋道:“有話過來說。”
隨之,江璿走進拐角。
秦曉曉:???
她隻得跟上前,看著倚靠在牆壁的女孩,打開書包,拿起照片遞給她。
“你就是為了這事啊。”
江璿瞥她,用兩指捏著照片,表情看上去頗為失望。
“嗯,”秦曉曉點點頭,順口問道:“你看上去有點緊張。”
假若是平常,她找江璿,她不會偷偷摸摸地拉自己去隱蔽的地方說話。
這樣子,感覺就像不法分子在私下進行秘密交易。
江璿移開視線,隨意地將照片放進口袋,漫不經心道:“本來不想告訴你……算了,提醒你一句,那個混混從派出所出來了,你見到他就躲遠點。”
秦曉曉聞言一愣。
之前敲詐勒索被拘留的不良少年要出來找她們麻煩了?
“那你怎麼辦?”秦曉曉麵露訝色:“保險起見,以後叫家裡人送你上學?”
“你還是擔心下自己吧。”江璿陰惻惻地笑起來。
秦曉曉脊骨發寒,不明所以:“我說得…不對嗎。”
“當然了。”
江璿說著,將手放進右邊的口袋。
在秦曉曉震驚的目光裡,江璿緩緩拿出美工刀。
她握住手柄,按住開關上推,刀身漸露,發出“哢哢哢”的聲音。
秦曉曉:!!!
“你怎麼能隨身帶刀,太危險了!”
秦曉曉認為是江璿的話,真就會做出殺人犯法的事!
念此,秦曉曉搶過美工刀,緊張道:“你不能帶著它。”
江璿但笑不語。
笑得秦曉曉心裡直發毛。
“送你咯。”
江璿說完,便回身走開。
看著江璿離去,秦曉曉拿著美工刀,心情莫名沉重。
十分鐘後。
秦曉曉回到教室。
上午的最後一節是語文課,但是秦曉曉找不到自己的語文課本。
無奈之下,老師讓她先和同桌拚一本。
課講到半節後,吳優突然迅速地丟過來一張紙條。
秦曉曉將其蓋住,接而慢慢拆開紙條,沒有扭頭,僅是目光,儘量把動作放得輕微,免得引起彆人注意。
上麵寫著:
偷走語文書的人是林梓蘭。
見之,秦曉曉眸光微沉。
秦曉曉看向吳優,卻見對方低著頭,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爾後,秦曉曉收回目光,斂眉思考對策。
這一思考,便到了放學。
今天輪到秦曉曉值日,放學得留下掃地。如此,等林梓蘭走後,自己就從她課桌裡拿回語文課本。
秦曉曉覺得,倘若直接問林梓蘭要,她肯定不會輕易給她。
況且,秦曉曉受過對方欺淩,所以,非必要時刻,她不想再林梓蘭有任何交涉。
然而,秦曉曉的如意算盤落空了。
秦曉曉掃完地,其它同學都離開後,林梓蘭仍坐在自己桌上,目視秦曉曉忙前忙後,滿臉嘲弄。
秦曉曉如芒在背。
她將掃把放回原位,扭頭看向林梓蘭,攥緊手心,硬著頭皮道:“你有看到過……我的語文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