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四和香22(1 / 2)

仵作嬌娘 薄月棲煙 10651 字 3個月前

薄若幽立刻道:“有個妹妹?莫非便是那畫舫上見過的丫頭?”

霍危樓凝眸,“極有可能,底下人查問其街鄰,都說韓麒這個妹妹有些古怪,平日裡不出門,但是卻會幫韓麒做些跑腿的活計。問他妹妹長相,其他人也說他妹妹生的十分尋常,人亦十分內斂,平日裡偶爾碰見,她也是快步走過,連對視都極少,因此街坊四鄰也說不上來她長的如何,連她名字都不知,隻說她身量不高不矮,隻是力氣頗大。”

薄若幽有些不解,霍危樓道:“他們住的地方魚龍混雜,他妹妹曾被幾個地痞欺負過,可誰料他妹妹性子剛烈,亦不嬌弱,竟打傷了其中一人,那幾人未欺負的了她,還被她震懾,自此極少上門找他們麻煩。”

這倒令薄若幽有些意外,可想韓麒兄妹出身不高,貧苦人家的女子做慣了粗活,有些力氣也是尋常,霍危樓又道:“這韓麒便是楚州人。”

薄若幽想到了那句寫楚州的思鄉之詩,隻覺前後都串聯上了,“韓麒何時跑的?如今可還能拿的住?”

霍危樓便道:“鄰居最後一次見到他是在今天早上,他妹妹卻是好幾日都未曾見到了,他們非京城本地人,多半是想逃出城去,這幾日之內,必定會嘗試出城,已經在幾處城門設了卡。”

薄若幽明白過來,“多半是得知那酒鋪被抄,要麼便是知道陸聞鶴被拿住,察覺自己要露陷了。”說著話,薄若幽掀開簾絡朝外看了一眼,隻見馬車正朝著城南而去,“這是要去韓麒家中?”

霍危樓頷首,“他家裡都搜遍了,卻未找到從她們身上剝下來的人皮,還有凶器,發現了些許刀具,卻不確定。”

凶手從幾位姑娘身上剝下皮肉,多半不止是為了泄憤,好似那喜好收集被謀害者頭發的凶手一般,此番作案之人多半會將死者的人皮藏在某處,隻是繡衣使搜了半晌也未搜到,而薄若幽對此道必定比繡衣使們更為擅長。

馬車一路往城南而去,路過永定坊,再往南過了兩處坊市,徑直入了一片門戶低矮的破舊民坊,此處民坊原先沒個名字,期間隻有一條勉強過馬車,名叫葫蘆街的主道,因此附近人又將此處叫葫蘆坊,坊內多為貧苦百姓和做粗活的賤民所住,馬車一路行來,陣仗驚的沿街門戶儘開,看出來者非富即貴,一雙雙眼睛便都隻敢落在門窗之後探看。

等到了韓麒住的地方,薄若幽和霍危樓下了馬車。

相比彆處簡陋的排房,韓麒住的是個一進的小院,此刻繡衣使守在門口,從大開的門看進去,院內幾乎一覽無餘,庭院並無任何裝飾,三間上房亦是朱漆斑駁,薄若幽跟著霍危樓進了院子,徑直入上房,進門便看到了屋內堆著的成堆的雪白宣紙。

屋內布置簡單,左右各有寢處,左側將臥房和暖閣打通,一道屏風隔住床榻,外麵便是一間極大的書房,兩張書案一南一北放著,簡陋的書架之上除了書冊話本,大都是一卷一卷的畫卷,架子上還有玉石印章,連帶著裝裱畫卷的綾絹棉紙。

而靠近西窗的方向,放著幾張極大的掙板,掙板之下的竹簍裡,棕刷排筆裁紙刀皆有,薄若幽不由上前探看,仔細一翻,剪刀、錐針、砑石、蠟紙裝了一籮筐,薄若幽看了片刻,將裁紙刀拿了出來,裁紙刀有兩把,一把大的可裁紙摞,一把小的則可做些精細修邊,薄若幽看了看刃口,眉頭不由一皺。

霍危樓走上前來,“如何?”

薄若幽道:“這把小的裁紙刀,足以剝皮。”

霍危樓便命繡衣使收走,薄若幽又去看架子上的玉石印章等,她掃視了一圈屋子,“這韓麒竟是個能手,似乎什麼都會。”

霍危樓頷首,“作畫寫詩文,裱畫刻印皆可。”

薄若幽腦海中忽而閃出一道影子,可她不覺會有這般巧合,便未曾提起,隻仔細看過每一處,又見另一處牆邊瓷盆裡放著許多顏料,她抬手將瓷盆邊有些發乾的顏料拈了拈,忽而覺得此物和在許晚淑指甲裡發現的有些相似。

再抬眸時,薄若幽看到了架子上放著的許多玉石印章,玉石都十分劣品,薄若幽撿了幾個印章看了看,皆是前朝大家的字款,這韓麒刻印竟也有些奇才,薄若幽雖不精於此道,可一個人能將這般多款製的印章刻的栩栩如生,便已是十分不易。

一旁還有兩塊玉料放著,想來是為之後所備。

薄若幽打眼看去,似乎覺得缺了什麼,卻又因為不精此道,一時沒想明白,這時,她注意到了幾幅放在架子最高處的畫。

這些畫看起來畫了有些日子,被卷好用細麻繩綁著,一氣兒堆委在上麵,她便踮腳去拿,然而那架子到底太高,她便是踮腳也難碰到,就在她作難之時,一道熱息忽然從她背上靠了過來,緊接著,一隻手越過她頭頂,一把將最上麵的畫卷取了下來。

薄若幽下意識轉身——

這一轉身,便見霍危樓站在她極近之地,她整個人被他籠在他胸口和書架之間,方寸之間儘是他之氣息,而他人好似山嶽一般遮天蔽日,鳳眸幽深的望她一眼,先去拂畫卷上落下的灰,將灰拂儘了,方才遞給她。

薄若幽心頭極快的跳了一下,一邊接過畫卷,一邊想她對程蘊之說的其實不對,霍危樓雖是不懂憐香惜玉,可他自有他的溫柔,隻是這溫柔藏在他冷硬外表之下,尋常離得遠的人,是難以窺見的,她側過身去避開霍危樓的聲息,未去看畫,反而將綁著畫卷的細繩解了下來。

若是要賣出去的畫是不可能用這等細麻繩綁著的,要麼是綾羅要麼綢娟,若用此繩,實在少了風雅,可韓麒家貧,家裡無用的賣不出的畫,皆是用此等細繩捆綁。

薄若幽用力的拉了拉,此繩看著雖細,卻極有韌性,且表麵粗糙正好附和驗屍之時兩個遇害者勒溝表麵的出血破損,她斷然道:“侯爺,此繩可為凶器,隻是不知這繩子是否是書生們常在用的——”

霍危樓道:“另外二人家中也都搜過,還會帶回去查問,此物可當疑證。”

薄若幽此前便說過凶手兩次殺人用的繩索皆是相似,多半是他身邊趁手之物,或許與其行當有關,如今當真應了此話,霍危樓令繡衣使將繩索收走,而薄若幽又去尋那始終不見影子的人皮,可看了一圈,仍然不見哪裡可以藏人皮的。

轉來轉去的,便多將架子上的話本集子看了兩眼,她恍惚間想起畫舫上的掌櫃所言,不由將架子上的話本拿來翻看,陸聞鶴那處發現的話本,多有豔詞,可如今手上捧著的,卻隻是些尋常本子,且大都是才子佳人的傳奇故事,辭藻精妙華麗,韓麒抄寫的也十分工整好看,若是世家小姐,必定喜好此等話本。

薄若幽眼底微亮,“侯爺——”

霍危樓看了過來,薄若幽舉著話本道:“民女記得畫舫掌櫃說過,說淩霄詩社去行社日之時,常會準備些玩樂之物,除了琴棋飛花令玉牌之外,還有許多話本,民女猜,若當日船上之人當真是韓麒的妹妹,她是否是去送話本的?”

霍危樓倒未發覺此間細節,略一定神便道:“隻需令掌櫃的將送去的話本找出來,對一對字跡便可,上畫舫的女子必定對畫舫有些了解。”

霍危樓言畢便出門吩咐,薄若幽心底一定,又去看靠近書房的內室,那床榻兩側掛著男子衣物一看便是韓麒寢處,此處已經被繡衣使搜儘,她囫圇看過,又到了另一側臥房。

進了屋門,便可見女子胭脂釵環等物擺在妝台之上,自是韓麒妹妹的寢處,薄若幽走上前去翻看,發覺胭脂皆是上品,留在床榻櫃閣中的裙裳衣料雖是樸素,可顏色多為明豔。

一絲古怪滑過了薄若幽心頭。

她繼續在這一方小屋內探看,等將每一處都看完,薄若幽驚訝的發現了一件更怪異之事,韓麒妹妹的衣裳不少,看得出是個喜好裝扮的姑娘,可古怪的是,她外裳極多,卻並無女子貼身小衣,她亦未瞧見女子月事來時所用之物。

這是韓麒兄妹住了幾年的院子,此處更是她日常起居之處,她自己是女子,實在太了解女子寢處皆有些私密之物不好示人,可韓麒妹妹此處卻沒有。

她站在原地轉了一圈,屋子裡並不顯淩亂,相反,好似主人剛剛離開,片刻便要歸來一般,而屋內家具器物雖並不奢靡富貴,可光看韓麒妹妹用的胭脂水粉便看得出,韓麒對這個妹妹是極寵的,因此,要說離開之時,將這些私密之物都帶走,好做逃生路上用,也不至於全都帶走了,畢竟衣裳大都還在。

薄若幽秀眉微皺起來,隻覺有哪一處被她遺漏了。

霍危樓回屋見她愣在此處,便走了進來,“怎地了?”

薄若幽回神,低聲道:“沒什麼,就是……就是韓麒妹妹此處,未發現女子私密之物。”

霍危樓並不知女子私密之物指的是什麼,可聽起來似乎也不奇怪,便也沒問,薄若幽隻覺解釋此事頗有些不自在,便又往外間來。

韓麒這院子本就不大,除卻上房,左右兩側一為廚房,另一側為雜物房,雜物房內也多是案板晾架等裱畫之物,薄若幽在韓麒妹妹閨房無所獲,可當她從雜物房走出來之時,仍然無所得,見霍危樓站在廊簷之下打量著院子,她上前疑道:“隻怕他們將人皮帶走了。”

霍危樓眸色微寒,“屋內財務幾乎都被帶走,不過看得出走的很匆忙,書畫皆未收整。”

人未見蹤影,亦未找到人皮,隻見了幾樣疑似凶器的刀繩,霍危樓有些不快,就在此時,天上又一道悶雷炸響,一道白練當空劈下,隨著忽起的狂風,傾盆大雨亦在此時落了下來,劈啪的雨點豆子般大小,密集的打在人身上,薄若幽隻覺頃刻間衣裳便濕了一層。

霍危樓道:“不必再搜了,先回府,上馬車去——”

薄若幽點點頭,連忙朝馬車奔去,上了馬車,身上已是沾了一層水汽,霍危樓吩咐了繡衣使們幾句,留下二人看守防止韓麒兄妹回來,自己帶著其他人離開。

上了馬車,霍危樓墨發也沾了濕氣,可馬車剛駛出此處巷弄,一騎快馬忽而冒雨而來。

“侯爺,韓麒捉住了!在南門捉住的。”

南門距離此處不算太遠,霍危樓當即令馬車改道直往南門而去,霍危樓又問那繡衣使,“隻有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