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四和香22(2 / 2)

仵作嬌娘 薄月棲煙 10651 字 4個月前

繡衣使應是,“隻他一人,他是想出城,卻被我們查問出來了,問他妹妹在何處,他不曾開口。”

霍危樓劍眉緊皺。

馬車冒雨前行,繡衣使們亦淋在雨中,忽而落下的大雨使得街市上空無一人,可四處屋簷之下躲雨之人卻極多,馬車飛快的馳過長街,濺起的泥水飛揚四散,等轉過兩條長街上了禦道,很快,京城南門便遙遙在望。

繡衣使在南門稽查,九城巡防營的人也不敢怠慢,等馬車在南門停下之時,巡防營的將領已親自打了傘上來迎接,霍危樓對薄若幽道:“你在馬車上待著。”

薄若幽點了點頭應下,霍危樓掀開車簾下了馬車。

雨勢太大,薄若幽隻敢將車簾掀開一半去看,隻見南門內的巡防營棚戶之下,一個身著青衫的男子正被看押著站在一角,不遠處的桌案上放著他的包袱,隔著厚重的雨幕,薄若幽一眼看清了他的樣貌,她秀眉揚起,萬萬沒想到當真是那日在翰墨書畫館看到的年輕公子。

原來那人便是韓麒。

恍惚間,薄若幽想起那掌櫃曾說過他有一個妹妹……

薄若幽暗怪自己後知後覺,可看他一人落拓站在棚戶裡,總覺得有些不真切,她見過此人的畫作,還買過他抄寫的陸聞鶴詩文集子,他畫工非凡,詩文更是博采眾長,便是他害了許晚淑三人?

薄若幽盯著韓麒看,遠處的韓麒本在看忽然出現的霍危樓,可這時仿佛有感應一般的朝馬車方向看來,他隔著雨幕與薄若幽對視了一眼,神色竟是平靜的。

薄若幽隻覺怪異,他孑然一身,如今被拿住,亦是此等鎮定神色,那他妹妹呢?

薄若幽忍不住去看周圍,城門之下有許多人要出城,可因為忽降大雨,此刻都躲在遠處屋簷之下,而主道兩側本有許多酒肆樓舍,因城門前的動靜,此刻樓中主客皆站在門窗處遠遠看著這邊,薄若幽目光遙遙望過去,實在看不出個什麼。

已至棚戶下的霍危樓也在看周圍,韓麒被繡衣使推搡著跪在地上,人顯得狼狽,可他麵上卻是一片沉靜鎮定,絲毫不因被拿住而慌亂,霍危樓看了他一眼,“你妹妹叫什麼?如今人在何處?”

韓麒垂著腦袋,“妹妹名喚韓笙,三日之前,陸公子被請入侯府之時,小人便托付鄉親將妹妹帶回楚州了。”

霍危樓鳳眸寒峻,“這般說你是認罪了?”

韓麒仍舊低垂著腦袋,“小人認罪。”

霍危樓麵上也不見意外之色,他又沉沉的盯了韓麒片刻,轉而問今日在南門當值的巡防營將領,“今日可有獨身年輕女子出城?”

那將領忙道:“有的,還有不少,不過並無異樣。”

霍危樓當然不會信了韓麒的話,他目光再度掃過周遭,不知怎地,他有種強烈的直覺,韓麒這個妹妹並未離開京城。

片刻,霍危樓吩咐道:“從此刻起,但凡獨身女子出城,皆要嚴密排查。”說著霍危樓回頭一看,見韓麒仍然佝僂著背脊,不由讓他心底一沉,韓麒連著謀害了三人,手段殘忍,極其狡猾鬼祟,可他如今認罪卻是認得這般利落。

霍危樓又道:“無論男女,但凡三十歲以下的年輕人要出城,都要仔細盤問。”

韓笙能混入畫舫偷窺女子將一船人騙的團團轉,足以證明其人亦頗為狡猾,若裝扮成男子混出城去,便大為不妙,因此霍危樓改了口風。

巡防營的將領忙應了,霍危樓正要再吩咐什麼,卻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卻是薄若幽下了馬車朝這邊跑來,他不由皺眉,“下來做什麼?”

薄若幽道:“侯爺,民女見過他。”

低垂著腦袋的韓麒終於抬了頭,一眼看到薄若幽,他沉靜的麵色微變,生出一絲驚訝,霍危樓疑道:“你見過他?”

“是,那日去翰墨書畫館,正碰上他離開,他抄錄過陸聞鶴的詩集,我買的便是他抄錄的那一本,他筆法極好,畫工亦是非凡,隻是,他從不仿陸聞鶴的畫,民女猜,如今為陸聞鶴代筆作畫之人便是他,他去陸聞鶴書屋之時看到了那副畫——”

薄若幽說完看著韓麒,霍危樓還未發問,韓麒便自己開了口,“姑娘敏銳。”

薄若幽離得近了,便越發能看明晰的打量韓麒,他此刻雖跪著,背脊卻是筆挺,而落在身側的手微微攥著,指節纖長好看,一看便是握筆的手。

已成階下囚,還能讚薄若幽敏銳,霍危樓鳳眸冷肅半分,抬了抬手,“帶回京兆府衙門審。”

繡衣使將韓麒從地上拽起帶出,韓麒卻又忍不住回頭看薄若幽,這一眼令霍危樓眉頭大皺,他轉眸看向薄若幽,隻見她跑過來時淋了雨,身上外裳半濕,麵上也沾了濕意,尤其那雙烏羽般的眼睫亦是濕漉漉的,越發襯得她雙眸清靈動人。

霍危樓一把拿過巡防營將領打著的傘,往薄若幽身上一罩,“走了。”

薄若幽見霍危樓竟為她打傘,一時受寵若驚,待上了馬車,霍危樓又交代了那巡防營將領幾句,將傘丟回去方才令馬車走動起來。

“這般大的雨,為何不聽話?”霍危樓不滿的問。

薄若幽本也不是嬌弱之人,何曾想那般多,隻是此刻背脊有些濕了,的確有些難受,她見霍危樓不快,便也不敢頂嘴,隻弱了聲氣道:“因想著見過韓麒之事未曾向侯爺稟告,心底有些不安,便還是早些告訴侯爺。”

見霍危樓麵上一片沉色,她又小聲道:“民女怕那韓麒狡辯——”

霍危樓見她如此,便有不快也發不出,語聲微鬆道:“他不曾狡辯,我不過才問,他便認了。”

這令薄若幽有些詫異,“這可是三條人命的大罪,他能犯下此案,當時心智狠辣之輩,且看他神色亦是不慌不亂,民女還以為他篤定我們找不到罪證,要咬死不認呢。”

此處亦是霍危樓奇怪之地,三條人命的大罪,一旦定罪,必死無疑,韓麒總不可能是殺了人便不想活了。

霍危樓道:“害人者為男子,無論如何他的嫌疑最大,他妹妹的下落還要繼續找,今夜先審他,且聽聽他的供詞對不對得上。”

薄若幽應是,馬車直上禦道,往京兆府衙門而去,此刻夜色已經落下,且雨勢仍是不減,薄若幽身上有些冷,卻不敢在霍危樓麵前顯現出來,忍了一路,快到了京兆府衙們之時,到底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霍危樓一張臉快要結冰一般,“到了衙門,便叫人送你回府去,今夜審訊,也用不到你,那人皮的下落,韓麒多半會招。”

薄若幽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尖,隻好應了,待到了衙門之前,孫釗和吳襄早已在外等候,霍危樓起身,可走到一半,掀簾的手卻一頓,人亦不遠不近的橫在馬車中間,離得薄若幽也極近,“回府後喝些暖身的薑湯,莫要染了風寒。”

薄若幽一愣,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能從霍危樓口中聽到這樣的話,她人還未反應過來,霍危樓卻已經下了馬車。簾絡一起一落之間一股子夾帶著濕氣的冷風猛地竄入,薄若幽又沒忍住打了個噴嚏,可麵上卻不知怎地微微一熱。

繡衣使回程路上不著急趕路,等冒著大雨回到長興坊之時整個京城都籠罩在了雨夜之中,薄若幽上前叫門,等看著她進了府門,繡衣使方才離開。

見她回來,程蘊之先開了口,“幽幽,你那泡著醋的汙物我給你辨出來了,應當是胭脂。”

薄若幽聽的一愣,這時良嬸一眼看出她衣裳濕了,立刻輕呼著上前,“正擔心小姐呢,果然淋了雨,快回屋子換衣裳去,當心著涼,這是今年下的最大的雨了,適才幾個屋子忘記關窗戶,雨差點沒把屋子淹了——”

薄若幽應聲回屋子更衣,一邊走一邊卻在想,許晚淑指甲裡的汙物,怎會是胭脂?是她塗了胭脂沾上的?還是從凶手身上沾上的……

此念令薄若幽心頭一凜,廢了功夫要把此物驗出來,便是覺得此物一定是許晚淑掙紮之際從凶手身上扣下的,可韓麒已經認了,難道他殺人的時候塗了胭脂?

薄若幽腦袋有些亂,待進門點燈往內室去,卻發覺自己屋內窗欞之下亦有一小灘積水,想起良嬸所言,她也未曾猶疑,隻將燈盞放下去找乾淨衣裳。

找完了衣裳,薄若幽走至床邊更衣,她正對著床榻,而在她後背靠牆的方向,一個用來放置錦被的楠木高櫃靜靜的佇立著。

窗外風雨呼號,屋內卻隻有衣物窸窣聲,若有所思的薄若幽隻顧著解衣,全然不曾發現,一隻枯白的手從櫃門中緩緩伸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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