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班級紀律也很重要,有的時候太長時間不換座位,跟周圍的同學混熟了,就很容易講話打鬨。
所以大考之後換座是他們班的傳統。
邵軍安排葉嬰和秦永康坐在一起,大概是下課的時候秦永康經常過來問葉嬰題的原因。
邵軍回到辦公室,正要去接水,隻聽走廊裡傳來“轟隆隆”的跑步聲,邵軍正要抱怨,又是哪個班的學生在走廊裡打鬨,樓都要震塌了的。
結果辦公室的門“砰”的一聲打開。
邵軍手一抖,水灑了一地。
林遠時跑得太快太著急,頭發都飛了,校服也是歪歪扭扭,大喇喇站在辦公室門口,胸口微微起伏。
氣氛有點尷尬。
林遠時沒想到會把邵軍嚇到,“呃……”
他伸出手,敲了敲撞在牆上又顫巍巍彈回來的門,“老師好,我能進來麼?”
邵軍:“……你已經進來了。”
林遠時:“……”
邵軍把水杯放下,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說吧,這麼著急找我,什麼事兒啊?”
林遠時:“老師換座了嗎?彆動我同桌行麼?”
邵軍:“葉嬰?”
林遠時:“老師,我跟彆人坐一起學不了習。”
邵軍樂了:“哎喲,你跟葉嬰坐一起這段時間也沒學啊。”
林遠時:“我……”
上課鈴響起,邵軍夾起書本,“有什麼事兒下課說,走吧回班。”
林遠時:“老師!彆換了,我求你了。”
林遠時嘴裡能說出這種話,邵軍還挺稀奇,回頭一看,林遠時嬉皮笑臉的模樣,就知道他又是在開玩笑。
“乾什麼?是不是欺負人家轉學生欺負上癮了?”邵軍一邊走一邊問道。
“上癮了,反正我不能和彆人坐一起。”
“你說和誰同桌就和誰同桌?”邵軍說:“你來當這個班主任得了?”
邵軍把林遠時的請求當做無理取鬨,語氣嚴厲了一些:“趕緊給我回班,整天就弄這些幺蛾子。”
班級裡,朱木心把所有的名字都寫完。
林遠時離葉嬰也不遠,就在她的斜後方,秦永康的後麵。
薑成鶴單人單座在講台旁邊,林遠時在最後,也沒有同桌。
座位表寫完了,大家開始準備換座。
秦永康看到葉嬰是自己同桌,非常開心,主動到葉嬰座位旁邊,“我幫你搬吧。”
葉嬰笑了笑:“謝謝啊。”
林遠時隨意的校服外套套上,薑成鶴拿著他的手包等在門口,林遠時拽過自己書包的帶子往肩膀上一搭,走進教室。
“你怎麼了時哥?”
這個眼神——
要殺人啊?
林遠時沒說話,徑直走進教室。
剛進門就看到葉嬰對著秦永康笑著說謝謝。
林遠時本來就不爽到極點,看到這一幕,一股火就燒了上來。
走到自己座位旁,書包重重往椅子上一放。
她的東西都已經收拾好了,桌洞裡的書已經搬走大半,平時她放衣服的袋子拿走了,粉坐墊沒了,透明的小筆袋也拿走了。
像是一隻冰涼蒼白的手瞬間握緊了他的心臟。
林遠時的心狠狠一疼。
全都……搬空了啊。
桌子上放著什麼東西,林遠時拿起來一看,是一張小小的便利貼,葉嬰還有些尷尬,“嗯……”
林遠時拿著小紙條彈了一下:“你還挺開心?”
葉嬰:“什麼?”
林遠時嗤笑一聲:“我要是一直不在,你是不是打算說都不說一聲就全都搬走啊?”
他看著她的眼神無比冷冽,方才玩兒命往邵軍辦公室跑的汗這會兒全散了。
他現在從頭到腳全都冰涼冰涼的。
“換座了……”葉嬰說,“我不收拾東西怎麼辦啊?”
是啊,她不收拾東西能怎麼辦呢?
她是一定不會去找邵軍說的。
反正和誰同桌都一樣,老老實實做一個聽話的學生不好麼?
好學生和他這種一聽說換座了,嚇得拔腿就跑,不管不顧的衝進班主任辦公室的壞學生。
能一樣麼?
林遠時忽而笑了一下。
那道笑容讓葉嬰的心驟然疼起來。
她在他的眼睛裡,看到了冷冰冰的失望。
對她的失望。
林遠時就這樣笑著,往後退了一步,歪著頭說:“要我幫你搬麼?”
葉嬰垂下頭,那個樣子看上去還有點可憐。
林遠時彆過頭去。
不管怎麼樣,他都看不得她的這個樣子。
“不用了……”葉嬰低聲說:“謝謝了啊。”
說完像是逃避什麼似的,把最後一點東西搬完。
到了新的座位,葉嬰把桌子擦乾淨,自己的書本一一擺放整齊。
“要扔垃圾嗎?”秦永康看著葉嬰:“我幫你吧。”
葉嬰把手裡的垃圾袋遞給他,笑不出來:“謝謝啊。”
秦永康笑起來,露出一個挺可愛的酒窩:“沒事兒。”
林遠時沒什麼東西,他的座位變動也不遠,早就已經收拾好了,懶洋洋的趴在桌子上。
秦永康坐在裡麵,他有點胖,出去的時候校服把葉嬰的筆袋蹭掉了。
“哎對不起對不起。”
“沒事,”葉嬰蹲下撿筆,“你去吧,我自己來。”
秦永康:“嗯行。”最後又說了一次:“對不起啊。”
有一支筆滾遠了,一直滾到後座林遠時的腳邊。
葉嬰伸手夠了一下,夠不到。
她站起身,先把其他的放在桌子上,這麼一抬頭,發現林遠時已經醒了,支著頭,懶懶的看著她。
嘴角揚著一抹玩味的笑容。
葉嬰的臉霎時一紅。
“能幫我撿一下麼?”葉嬰說。
林遠時:“你繞過來不就行了。”
葉嬰:“……”
如果他不肯動的話,就隻能繞到他那邊,蹲在他腿邊撿。
葉嬰:“……算了,我不要了。”
葉嬰背過頭去,不看他了。
這樣蹲下再站起,葉嬰感覺頭有點暈,坐在座位上的時候輕微搖晃了一下。
秦永康回來了,葉嬰給他讓地方。
“你怎麼了?”秦永康看著葉嬰道:“臉色煞白啊。”
葉嬰:“沒事,一會兒就好了。”
手伸到校服兜裡,心裡抑製不住的失落。
原來草莓糖也已經吃完了。
第一節課間,朱木心下來收作業,經過葉嬰旁邊的時候,似乎踢到了地上的什麼東西,“哢噠”一聲滾走了。
朱木心低下頭找了一圈兒,沒看見什麼。
收到最後,一個粉色的圓柱形小東西躺在朱木心腳邊。
她撿起來看了看。
是一個小手電筒。
“撿筆”事件之後,林遠時一直都沒有和葉嬰說話。
每次葉嬰借著回頭看表,看風景,跟秦永康說話的功夫看他,他都趴在桌子上,似乎一直睡著,動都沒動過。
化學課前,化學老師要講一篇卷子,葉嬰拿出紅筆,先把卷子大略看了一遍。
是昨天晚上的作業卷,葉嬰寫得很認真,大致看一遍是為了加深一下印象,回憶起昨晚做題時是哪一道題有點卡,哪一道做得有點慢來,一會兒老師講授的時候需要做重點記錄。
秦永康桌上桌下翻找了半天,最後又找了一遍自己的書包,老師已經開始講第一題了,他麵紅耳赤的抬起頭來。
“我的卷子不見了……”
“葉嬰,我能跟你看一份嗎?”
葉嬰把自己卷子往中間移了一下,“行。”
秦永康動了一下椅子,距離葉嬰稍微近一點兒看得清楚。
秦永康這個人性格很好,說話總是低聲細語的,但是有個不太好的習慣,就是抖腿。
做題的時候抖,聽課的時候也抖。
抖抖抖抖。
現在也不例外,聽課沒一會兒就開始抖起來。
他的椅背直接靠著林遠時的桌子,他這麼一動,連帶著林遠時的桌子也跟著一顫一顫。
林遠時正睡著,不耐的往後撤了一下。
化學老師提了一個問題,看到秦永康和葉嬰看一份卷子,便把秦永康叫了起來。
“你來回答一下,這兩種物質最後生成什麼?”
“生成——醋酸銨。”
“嗯,答對了。你卷子呢?”
“老師我好像放在寢室樓自習室忘拿了。”
秦永康一貫聽話,想來也不是沒寫作業,於是老師就讓他坐下來。
結果他這麼一站起坐下,椅背又靠上林遠時的桌子。
這次還微微有些重疊。
秦永康習慣性抖腿,震得林遠時的桌子跟著“當當當當”響。
林遠時懶懶的抬起頭。
前座兩人頭挨著頭,共看一張卷子。
葉嬰把老師講的知識點記在卷子上,秦永康看著她寫的,有一處沒明白。
“哪裡?”
秦永康指了指,葉嬰:“哦,這個方程式是因為題目裡有‘少量’,所以……”
解釋到一半才發覺到不對。
身後有一道目光筆直冰冷的朝自己射來。
葉嬰側過頭。
果然看到林遠時完全坐起身,長腿伸直,抱著手臂看著他們。
眼睛裡寫滿了嘲諷。
葉嬰的心狠狠揪了一下,逼自己收回目光。
這時化學老師提出一個問題,在班級掃視一圈,同學們都低著頭看卷,唯獨最後排的林遠時坐得跟個大爺似的。
“林遠時,你站起來告訴我,這道題要想生成硫酸氫鈉,必須得是誰少量?”
林遠時慢吞吞的站起身,良久沒有說話。
高高瘦瘦站在最後,沒有同桌,看上去有點……
孤零零的。
一種莫名的罪惡感自心底裡升起,葉嬰皺了皺眉,回過頭,小聲提醒:“硫酸。”
她知道林遠時聽到了。
好看的唇角冷冷的勾了一下。
卻並沒有說出她的答案。
化學老師:“不會啊?前麵,回答一下。”
秦永康弱弱的站起身,“硫酸……”
“對了,坐下。”
這一節課葉嬰過得難受極了。
終於挨到了下課,林遠時把書本往桌子上一扔,起身走出教室。
葉嬰回頭的時候,隻來得及捕捉到他的一個單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