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賀名揚看到葉嬰進去之後和林遠時說了幾句話, 林遠時笑著俯身和她打趣了一句什麼之後從過道穿過來。
賀名揚還有點愣。
——時哥那張俊臉還有笑得這麼流氓的時候呢?
這是跟誰學的?
到教室後門門口的時候, 臉上的笑容還沒完全消失。
“乾嘛?”
“時哥我覺得你現在笑得有點像流氓。”賀名揚一臉真誠,他向來不擅長偽裝,想啥說啥。
林遠時一腳踹過去, “我他媽看你還像智障呢, 有事說事,沒事趕緊滾。”
賀名揚:“籃球訓練賽啊,周六你到底能不能來?”
林遠時點頭:“能能能。”
賀名揚繼續說道:“我跟你說這次訓練是最後一次了,我在外麵定了籃球館,咱們——哎?你剛剛說啥?”
林遠時:“我說能去啊。”
賀名揚:“臥槽!”
臥槽臥槽臥槽!
這麼容易的麼?
那之前他一肚子勸說的話都白準備了嗎?
有點突然啊。
賀名揚驚喜的瞪大雙眸, 高興地一個大跳,“蹭”的一下竄到林遠時的身上。
雙腿緊緊夾著林遠時的腰。
“我草……你他媽下來!”
“賀名揚你有病吧?”
林遠時嫌棄的把賀名揚的雙手撕開,“下來!”
賀名揚跳下來, 拉著林遠時的手腕不肯鬆:“真假?真去啊!說好了!不能反悔的啊!”
林遠時算是怕了他,敷衍著“嗯, 嗯,去”然後逃也似的回了班級。
生怕他再跳上去似的。
賀名揚開心的看著林遠時的背影傻樂。
時哥有點害羞啊。
這就對了嘛, 這才是一個對象沒處過的純情時哥。
一開始出來的時候,那個一臉流氓笑的人是誰啊?
林遠時同意參加訓練賽了,賀名揚一邊下樓一邊在心裡盤算著。
晚上可算是能給隊裡那幫新來的臭小子們一個交待了。
還得把籃球館的時間加長,時哥好容易來一回,必須練夠了才行。
也正好讓那幫臭小子見識一下時哥的魔鬼體力。
在賀名揚心心念念的期盼中, 周六如約而至。
早上六點, 葉嬰準時起床, 洗漱,做早飯,然後送葉朗出門。
葉朗現在已經習慣了周末上家教課的生活,葉嬰隨機考過葉朗幾個小問題,答的倒是比以前強那麼一點點了,不少基礎公式背得比以前熟絡,但是成績還沒有進步。
不過葉嬰也不著急,慢慢來嘛。
其實葉嬰並不是一定要求葉朗成績多麼多麼好,在學校多麼多麼優秀的。
她知道好學生並不一定就是好孩子這個道理。
對於葉朗的學習一直都很關注也很上心的原因就是,她不希望將來葉朗後悔。
她希望葉朗學會一個道理——想要做成一件事,必須全心投入,全力付出,才有可能成功。而不是覺得這件不適合自己,就換下一件來做。
也許到了下一件事,遇到一丁點困難,還是習慣性的知難而退。
結果並不重要,葉嬰要的是他努力的這個過程。
同時她私心裡也希望不管是學習還是生活,都能儘她全力給葉朗最好的。
彆人有的運動鞋,葉朗也要有,彆人上的補習班,葉朗也要上。
自從她認了葉朗是她弟弟那天起,她就在心底裡發誓,今生今世他就是她親生的弟弟。
他們是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
她會保護他,來報答幼時他救她出小黑屋的那一命。
葉朗這孩子很早熟,他深知姐姐的苦心,所以他一直按照葉嬰的想法來做。
葉嬰是他的腦,他是葉嬰的手,這是他之前經常說的一句話。
葉朗回頭朝她招手,葉嬰笑道:“路上注意安全,在老師家裡好好聽課。”
葉朗乖乖道:“好的姐,放心吧。”
葉朗走遠了,葉嬰把自己收拾了一通準備出門。
林遠時早早等在書房,今天的他穿了一身球衣,無袖,肩頭很白淨,肌肉線條非常漂亮,上麵有一個淺淺的花印,大概是小的時候打疫苗時留下的。
葉嬰在林遠時身邊坐下,老師還沒來。
林遠時歪頭對葉嬰說:“今天咱們就上一節課。”
葉嬰:“我知道,你要去打籃球。”
林遠時:“你也去。”
葉嬰:“彆忘了你答應我的事。”
林遠時:“我保證把卷子做完,請領導放心。”
賀名揚來找林遠時的那天,葉嬰回到位置上跟林遠時說,她可以陪他一起參加這次的籃球訓練,但是前提是他必須把這周留的所有作業都寫完。
林遠時俯身說的那句話是:隻要你能去,比這多十倍的作業我都能寫完。
葉朗會是籃球賽的觀眾,他也愛打籃球,葉嬰私心裡希望林遠時把這場籃球賽贏得漂亮一些。
或許能緩和一下自家弟弟和林遠時的關係。
至於緩和關係有什麼用。
葉嬰也不知道。
她清醒的給自己催眠著。
頻繁的和林遠時接觸,是為了弟弟,是為了林遠時提高成績,是為了林家給的補課費。
絕不是為了自己。
葉嬰垂下眼睛,專心聽課。
物理課結束,林遠時把筆扔到葉嬰筆袋裡,“老師再見。”
程老師一挑眉:“下個課這麼開心呢。”
林遠時:“打球去。”
程老師一邊整理題冊一邊說:“又跟劉文興一起啊?”
林遠時:“跟葉嬰一起。”
程老師挺年輕的,一直跟林遠時關係不錯,男人之間一個眼神,彼此就都懂了。
程老師笑了笑:“就是不一樣。”
林遠時喜滋滋的看著假裝什麼都聽不懂專心收拾書包的葉嬰。
“當然不一樣。”
林遠時有一個籃球包,裡麵放著他的衣服鞋子,早就收拾好了,林遠時往肩上一背,“走吧。”
出了門,林遠時說:“咱們打車過去吧,不讓老孟送行嗎?”
這次是和同學一起打球,和上次送陳曦出國不一樣。
上一次個個是名門子弟,隨便一個家裡都有司機,所以讓老孟跟著也就無妨,可是這次不同。
葉嬰明白林遠時的意思,“好。”
倆人走了幾步,林遠時摸了下褲兜,“我手機忘帶了,換衣服了,在另一件衣服兜裡。”
葉嬰:“要回去拿嗎?”
太陽很足,曬得葉嬰睜不開眼睛,林遠時有點心疼,“算了不拿了,我們趕緊走,趕緊去打車吧,彆曬著你。”
到了下麵,倆人坐上一輛出租車。
“去哪啊?”司機師傅問道。
“去……”林遠時想了想,眨了眨眼,“港東籃球館。”
“哪個區啊?”
林遠時:“師傅您不認路啊?”
司機:“我地圖一下吧。”
林遠時:“行。”
司機師傅:“是胡台區那個嗎?”
林遠時:“應該是,走吧。”
車子緩緩開動,葉嬰看著車窗外。
安靜了一會兒,林遠時往葉嬰那邊湊了湊,“小嬰嬰你是不是一直都是一個學霸呀?”
葉嬰回過頭,“怎麼這麼問?”
“就是……感覺到的。”
和她一起學習這麼久了,林遠時也不傻。
他感覺得到葉嬰基礎有多麼好,反應有多麼迅速,有時給他講題,隨口就能說出某市某年高考出過類似題,都做了什麼樣的變形。
這絕不是一個學渣偶爾一次的進步。
有的時候林遠時甚至覺得,葉嬰的習題儲備量甚至超過了某些老師。
可是他覺得很奇怪,為什麼一開始葉嬰要故意考得不好呢?
“因為我害怕。”
葉嬰說得誠實又直白。
“我和弟弟背井離鄉,寄人籬下,隻能小心翼翼的生活,到了一處陌生的環境,我不敢表現的太過矚目,不敢招搖過市,我害怕背地裡有人嫉妒,有人起什麼壞心思。”
“所以我想夾著尾巴做人,老老實實的考一所大學。等到能養得起弟弟了,一切就都會變好。”
林遠時完全沒有想到背後的理由會是這樣。
被葉嬰平平淡淡的講出來,林遠時覺得無比心疼。
小嬰她看似柔弱,實則沒有人比她更堅強。
林遠時從小張揚,在幼兒園就是園霸級彆,從小學到高中,一直都是耀眼的人物。
站在燈光下的人,便不會考慮陰影。
因為沒有感同身受。
他的家庭給了他自信,張揚的底氣。
可是葉嬰不同。
她沒有家。
她必須自己強大起來,成為替彆人遮風避雨的港灣。
葉嬰說完之後看著窗外,林遠時看著她的背影。
葉嬰永遠不會知道,在這一刻,林遠時是用了多麼大的力氣,才控製住自己不去抱她。
不去狠狠把她揉進懷裡。
少年輕咬著牙,似乎忽然明白了什麼。
“小嬰我快過生日了。”林遠時忽然說起一個不相乾的話題。
葉嬰點點頭,“嗯,成人禮嗎?”
林遠時:“嗯。”
聽霍文初提起過,林家太子的成人禮,想必全城矚目,全城的富豪闊太,千金名媛都會參加吧。
葉嬰壓抑住心底逐漸彌漫起的苦澀,笑著問他:“想要什麼禮物?
林遠時:“期末,你好好考一次。”
窗外的景物不斷倒退,葉嬰眸色閃爍。
林遠時斜斜勾起唇角,歪頭靠近葉嬰,“你相不相信,哥能保護你。”
視線交錯。
四目相對。
隻要你想,我能護你招搖過市,肆無忌憚。
沒有人敢嫉妒,沒有人敢對你不利。
隨心所欲,一樣擁有被愛與自信的底氣。
隻要你想。
葉嬰垂下眼睛,語氣清清淡淡的,分不清是問句還是陳述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