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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們演給誰看呢,觀眾在哪?”

小學校二樓走廊底下的人頭當中,沒有一個戴著黃帽子,紅帽子的腦袋。

“……不知道。記著,無論看見什麼,都不要喊。”

她咬著唇點了點頭,黃綠色的火把在她亮如黑漆的眼眸裡閃爍著。

人群還在呼喊“逮倒”,“逮倒”。他們同時又在舞蹈,都隨同鼓點而動作,起,落,縱,躍,做完一個輪回,再從頭開始做。有時鼓點一響,他們齊刷刷抬起一條腿,第二聲鼓響又遲遲不到,他們就全體保持金雞獨立的站姿,連老人和孩子都不例外,等到槌落,忽拉拉摔倒一片,模樣滑稽之極,卻聽不到一聲發笑。所有人,男女老幼,盛裝便裝,每個人頭上都裹纏著一條白布,每個人腰間都綁紮著一根紅腰帶。

我們在人頭裡尋找陳新,找不到。

“你看他們象不象木偶噻?”布傑指著下麵問三哥。

“噓,小點聲!”後者一把拉回他伸出走廊的手。

布傑形容的對,他們真的都很象木偶,那對擊鼓的厚竹片,就是牽動這千百具木偶的提線。但那位操縱提線的白衣人,亦同他手中的眾多傀儡一樣機械,呆板,仿佛在他身上也有一根提線牽著,他也被另一隻無形的手操縱,隨之起,落,縱,躍。人象傀儡,人頭上空飄揚的旗幡,數丈長的紙紮的白蟒幡杆,紙花串連的望山杆,卻象有靈的活物,隨底下的人們一般動作,一同扭舞……

四麵八方,霧氣在不斷升起,填滿了房屋和房屋,房屋和街道之間的空隙,又越過人們的頭頂向場壩上彌漫。藥味和硫磺味越來越濃重,還有那種來自地底深處的詭異氣息,起初教人煩躁而恐懼,到後來,卻逐漸換作了另一種甜美溫柔的氣息,令人心神蕩漾起來。銅鼓聲聲聲入耳,起初的懾人感消失了,代之以歡快振奮的激情。四肢關節處開始麻癢,眼前這些舞蹈著的肢體突然對我產生一種不可抗拒的磁力,連那對竹片上下翻飛的姿態也如此輕盈美好。我感到手腳被那根絲線纏連了,我忍不住也想要抬臂舉腿,扭腰擺臀,隨他指揮,隨他意誌,舞之蹈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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