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間(2 / 2)

薇爾莉特離開後,辦公室裡響起了此起彼伏的驚歎:“好漂亮的女孩子!”

“哪家郵政公司居然讓這麼年輕可愛的少女來做送信工?”

“簡直像櫥窗裡的洋娃娃人偶。”

“聲音也特彆清脆悅耳呢!”

“我多久沒見過這——麼可愛的女孩子了?辦公室裡的儘是些母老虎!”

“……你去死吧!!”

“確實是位美麗的小姐。”太宰合群而真心地附和道。

也有人問:“太宰,誰給你寫的信?這個年代還有人寫信?是情書嗎?”

太宰神秘地“喔”了一聲:“說不準,也許是。”

“籲~~~”

四下傳來起哄聲,這封突如其來的信在半夜安靜的辦公室裡激起了一陣漣漪。

有個女子的聲音道:“你們看看你們自己,再看看太宰君,太宰君收到情書一點也不奇怪吧?”

“切~~~~~”

噓聲更大了,太宰在這樣的聲音裡拆開了信封,取出信紙。

修長的手指夾住信紙的邊緣,太宰一目十行掃過內容——

【太宰先生:

久未相見,日夜牽掛,不知您是否安好?

言語難表我內心萬中一二之思念。

……】

才看幾行,不必看落款,太宰就知道是誰寫來的信了,低笑道:“果然。”

“是誰?是情書嗎?”

太宰揚了揚手中的信紙,用炫耀的語氣道:“是情書哦~一個喜歡我的小家夥寫的,說他很想我。”

單身的同僚們吱哇吱哇亂叫起來——

“我們知道了,太宰你還是閉嘴吧!”

太宰於是閉嘴了,繼續往下看。

【您離去此半年,

我每日刻苦訓練自身,不曾懈怠;

時而與您前下屬切磋,未有敗落;

……】

太宰自語:“看來過得挺不錯嘛。”

畢竟若能在芥川對他愈發熟悉的情況下還“未有敗落”,對上其他人他的實力完全足夠自保了。

自身的情況介紹完,接下來該是表白了。

不出所料。

太宰看到下一段內容,唇邊揚起隱約笑意。

*

這時,先前的那個女聲問:“信裡到底寫了什麼啊?太宰君笑得也太犯規了吧!”

“啊呀呀~是這樣嗎?那有沒有電到你呢?”

“喂喂,既然有在等你的人,還對彆人口花花可不行啊。”

“反正離出去還早得很。”

“對了,太宰君還要在這裡乾多久的活來著?”

太宰:“至少兩年。”

眾人突然沉默。

兩年,基本上是整個辦公室裡最長的時間了。

這個辦公室裡的人,或多或少在外的身份都有汙點,不能光明正大地行走在陽光下。

他們因各種原因沒有繼續自己原先的工作,而是向政府投誠。政府對於特殊人才有網開一麵的處理方式——他們為政府地下工作達到一定的貢獻,政府為他們洗白。過往所犯之事,不再追究。

然而地下工作期間,必須隱姓埋名,不得隨意拋頭露麵。他們對這期間的所有工作都簽有保密協議,而且出去之後他們的這段時間會被政府完全抹除,任誰查都是履曆空白一片。

太宰治到這裡來已經將近半年了。

他年輕,才剛十八。容貌生得好,人又總是一副笑眯眯、懶洋洋的樣子,要不是一身的繃帶,瞧著以為是哪位文質彬彬的明星偶像。

結果上麵的人“哐”地把工作一砸,一副要把太宰治當長期畜生使的架勢。

所有人:“……”

這他媽是在外麵造了多少孽?

得是最高最危險那種通緝級彆了吧?

把太宰治扔進來的異能特務科最高權威種田長官對他道:“乾活吧。”

種田長官其實也很意外。

自從港口黑手黨“五大乾部”之一的太宰治失蹤叛逃,橫濱黑社會流言亂飛,滿城風雨。港口黑手黨為了找他鬨出了很大陣仗,結果連這個人一根頭發都沒找到。

種田長官自然聽說了這件事。沒想到兩周後,太宰治就大搖大擺地出現在他的酒桌對麵,對他說“我想換份工作”。

太宰治其人,是異能特務科重點監視名單和報告書裡的常客,異能特務科上上下下都對其頭疼不已。

然而他想跳槽,種田長官第一反應就是把他拉進異能特務科。

可惜被太宰治以“我不適合規矩太多的地方”為由拒絕了。

太宰治說想去“能幫助他人的地方”,種田長官就給他推薦了一個去處。

不過……

“你的經曆實在是太臟了,想洗乾淨的話,得在地下待個兩年左右。”

和太宰治相關的違法記錄,一條條一件件一樁樁,按法律論處足以讓太宰治被槍斃一百次。隨便一扯就是淌得淋漓的人血和黑漆漆的金錢。

然而太宰治這人實在是個人才啊,無論在哪裡都夠他的對手喝一壺的。他有心向善,種田長官很歡迎。

兩年洗白嘛,雖說是個最少的時間估計,不過隻要太宰治願意,肯定可以的。

這就是太宰治來到“地下辦公室”當社畜的緣由。

要讓太宰治來說,這個工作強度比曾經在港黑的渾水摸魚厲害得多了。

這不,動不動就加班到淩晨,連好好自殺的時間都沒有了。

C·H郵政公司的少女送來一封情信,算是太宰治在工作中為數不多的放鬆。

太宰治又掃了信件內容一眼,下了肯定的結論:肯定寫了不止一次,而且有他人代筆加工。

哦,還可能是那條碧藍色圓滾滾眼睛的小狗,捏著鼻子苦著臉咕嚕咕嚕喝酒,把自己灌醉之後才寫出來的。

太宰回憶了一下那儘力克製,卻仍然迫切到熾熱滾燙的表達,覺得竹下秋喝醉了酒再寫信的可能性無限接近於百分之一百。

辦公室其他人還沉浸在太宰治要被壓榨整整兩年的消息裡,頓時一點也不羨慕有人給他送情書了。

女聲突然唏噓起來:“少年的青春有多少個兩年呢?”

太宰無所謂地道:“他還小啦。”

“話不是這麼說,在單純無憂的年紀的愛是最珍貴的。”

“單純無憂?”

太宰想了想,“或許吧。”

經過這陣小小的風波後,辦公室再度進入深夜工作的氛圍。

太宰治把信紙折疊成原樣,放回信封。然後隨手把信封塞進了某個抽屜裡。

他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眼角溢出一點困倦的淚水:“啊,真不容易呢~我到底為什麼要在這裡累死累活地乾活?”

——去救人的那方吧。

——如果哪邊都一樣,就做個好人吧。正義和邪惡對你來說可能都沒有太大區彆,但是這樣,會比較好。

“織田作,還是有點區彆的。我曾經在Mafia從來沒做過這麼多文書工作。要不是叛逃了,真想全部推給漆黑的小矮子……”

其實太宰知道,中原中也不見得有多喜歡文書工作,尤其討厭接手自己推過去的工作。

但他唯一自願的一次,是讓他去醫院陪竹下秋。

“唉。”

太宰歎了口氣,搖搖頭。

他本想繼續工作了,可那張被隨手放進抽屜的信,裡麵的內容不知為什麼又鑽進了他的腦子裡。

那封信的全文是這樣的。

*

【太宰先生:

久未相見,日夜牽掛,不知您是否安好?

言語難表我內心萬中一二之思念。

您托人轉交平安符與錄音已收到,鞠躬致謝!

您離去此半年,

我每日刻苦訓練自身,不曾懈怠;

時而與您前下屬切磋,未有敗落;

於手工針線、刑訊審問等皆有所長進;

未來亦將按您所囑咐鏗鏘行事。

我有一份關於“愛”的感情,如金烏白晝高懸,如玉輪生輝於夜,如大海潮起潮落,如群山巍然屹立,如同自然亙古不變的法則規律,伴隨我的每一次呼吸。

這份感情深埋在心,堅固不可動搖。

我的腦海常被一個人的身影淹沒,我的心臟為一人思念成疾。

藉今日之勇氣,將此番心情訴說於紙上,誠惶誠恐,如有冒犯,萬望諒解。

立冬已至,歲暮天寒,

請您務必多加保重。

深切期盼有朝一日與您重逢。

再次為對您的冒犯致歉。

竹下秋】

*

太宰微哂:“還真是一點都沒變啊。”

思來想去,他還是覺得這封信寫得很有水平。代筆者文采斐然,將那份隱忍又深重的感情抒發得淋漓儘致。

“如有冒犯,萬望諒解。”

這很竹下秋。

然而是否真的冒犯呢?

太宰治認為冒犯了。

他確信這個晚上大腦都逃不開這封信的內容了。

被人“日夜牽掛”“思念成疾”,說實話,還挺不可思議的。

然後,他決定接納這份微妙的愉悅。

“兩年,那就來看看吧,秋。”

作者有話要說:  明晚零點更新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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