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間(1 / 2)

33.幕間

中原一落地就想推開我。

然而他推到一半猶豫了——我身上所有肌肉都處於鬆弛狀態, 他一鬆手,我必定會摔倒在地上。

中原中也怒氣衝衝道:“秋, 下來。”

我:“中原先生……我腳軟。”

“下來。”

中原冷酷依舊。

我趴在他背上,直接腦袋一歪,眼睛一閉。

我有預感, 要是不把“醉了”的狀態表現出來,待會肯定得挨揍。

“這是喝了多少酒?!”

中原扶著我的腰罵了聲, 對旁邊沒好氣地道, “看什麼看,看蠢貨跳樓發酒瘋?任務已經完成, 你們可以走了。”

然後是港黑的人離去的腳步聲。

周圍安靜下來,中原支撐著我的力道漸鬆:“你彆以為我不會把你丟在這裡。”

我順著他的力道滑倒在地上,在他身前半跪下來。

腳軟是真的。在半空中我被中原吼得腦子一懵,都忘了開虛無這回事,直接被他帶了下來。

身體重力被-操控的感覺很奇妙, 和進入“虛無”時完全脫離重力的狀態不一樣。

我沉默地半跪著, 但這樣的姿態不能平複中原的怒火, 他開始秋後算賬:“你剛剛在乾什麼?!”

“沒乾什麼, 隻是從樓頂跳下來而已。”我儘量乖巧地回答。

“隻是從樓頂跳下來而已?”中原冷笑道,“跳樓很好玩?還是自殺很好玩?”

“不,”我委屈地看著他, “不是自殺,我想嘗試一下跳下來的感覺。想知道太宰先生跳下來的時候……”

“太宰先生太宰先生,太宰先生去吃x你也吃x啊?”中原怒不擇言。

“呃。”我試圖反駁, “太宰先生不會去吃x的……”

“為了他你有什麼不會去做?!”

“……”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中原俯身,黑手套揪起我的領子,把我拎得雙膝離地。

他的臉在我眼前放大,眸子裡燃燒著冰冷的焰火,咬牙切齒道:“秋,我以為你好歹會有點進步。”

中原神色中的失望和他告訴我太宰叛逃那天一樣,聲音比那天冰冷更甚。

好像連揍我都懶得揍了,隻想把我扔在這裡,然後當作經過空氣一樣路過。

我突然意識到中原誤會了些什麼。

我睜著被風吹得有些酸澀的眼,仰頭望他:“您是不是忘了我的異能力?”

中原中也:“……”

我的雙手攀上他揪我領口的黑手套,輕輕握住,真誠道:“我真的隻是跳樓,不會死的。您要是沒有來,下一秒我就會進入虛無了。”

畢竟是第一次從這麼高的地方體驗自由落體,我也擔心掌握不好時間,肯定要早一點發動能力才保險。

“我隻想體驗一下墜樓,不想自殺。”

中原中也:“……”

他一愣,眨了眨眼:“哦。”

所以中原“救”我的時候那樣氣急敗壞,是因為他以為我真的在自殺?

中原不爽道:“所以我還打擾你夜半三更尋找刺激的跳樓活動了?”

“沒有。”我彎了彎眼,笑起來,“非常感謝您的援手。”

中原突然出現在半空接住我的那刻,除了意外,確實還有一份很深的感動。

中原手一抖,嘟囔道:“……笑成這樣,確實醉得不輕。”

我點點頭,伸出四根手指:“對,我整整喝了五杯。”

中原:“哈,醉鬼。”

我沉穩地豎起最後一根手指:“您有所不知,醉酒的我思維比平時更靈活,可惜醒酒後的記憶隻剩下一個朦朧的印象。”

“而這些記憶,會在我再次醉酒後全部記起來。”

中原感興趣地問:“哦,那你喝醉酒後都做了什麼?”

“在酒吧拍桌要牛奶喝、握著太宰先生的手對他表白、向他人傾訴被罵的心事、借酒壯膽寫情書……還有,深夜體驗一下墜樓的快感。”

我惆悵道:“非常擔驚受怕,落地後還腳軟了,背對地麵下落比想象中嚇人。”

“噗嗤。”中原都被我逗笑了,“蠢。”

“我不會再自殺了,在見到太宰先生之前。”

我站起身,背靠著黑色的路燈杆,看我和中原在地上長長的寂靜的影子。

“如果竹下君還活著,麻煩中也把這個放給他聽:好孩子是懂得忍耐的哦;我不在的時候,要學會自己長大;好好照顧自己,秋。”

我一字不差地把太宰曾說的話重複了出來,這幾句被我聽了無數遍,每一個語調、每一次停頓我都再熟悉不過。

我又說:“我記得他對我的囑咐。還有您說的——你想死的話,不要死在我麵前。您對我的關心,您不希望我為了太宰先生而枉顧自己的生命,我都知道。”

中原:“你知道就好。”

他口吻如常,但我注意到他一瞬間的藍眸微睜,顯得有些不自在。

“中原先生,我有個不情之請。”

“什麼?”

“能把我送回家嗎?”

“哈?”

“我感覺……困意上頭了……”我靠著路燈緩緩閉上眼。

“那你就在這睡一晚吧,我回去了。”中原拒絕道,“等明早過路的行人和車輛把你叫醒。”

“哦……”

他的拒絕在我意料之內。

我於是發動虛無,身形在他麵前憑空消失。

中原中也的腳步漸漸遠去。

*

不知道過了多久,中原的聲音忽地響起在耳邊,不耐煩地喊:“秋,出來!”

我躺在原地解除了虛無:“……嗯?”

然後,我的身體變得輕飄飄的,被某個人拉起手臂甩在了背上。

明明是在黑暗中,朦朧的視野裡卻有一片明亮的橘紅。

來人罵罵咧咧道:“服了你了。”

“唔。”

我收緊了搭在他頸邊的手臂。

“怎麼又哭了啊,我都回來了。”

我閉著眼,輕聲道:“……沒事,就是,很開心。”

曾經也有個紅色係發色的青年這樣背著我走在淩晨的街道上。

中原中也沒有說話。

鬼使神差地,我趴在他背上,在半夢半醒中問道:“中原先生,太宰先生叛逃,您有沒有不開心?”

中原居然回答了:“切,怎麼可能。我痛快極了,還開了瓶八二年的柏圖斯慶祝以後再也不用見到那家夥。”

“再也沒有那麼默契的搭檔了,不會覺得無聊嗎?”

中原這回沉默了一下:“秋,你不是很困嗎?為什麼這麼多話?”

我:“哦……可能因為我對此好奇了很久吧。”

中原道:“不會。”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這對搭檔,不知道為什麼,兩人從頭到腳都剛好是對方最為不爽的樣子。

可偏偏他們對彼此無比熟悉。

中原說不會,那應該就是不會吧。

兩人每次見麵都吵得那麼真情實感,想來也不是會在分開後想念對方的樣子。

“以您對太宰先生的了解……”

“嗯?”

“您覺得,他如果收到了我的情書,是會看完收起來,還是會撕碎丟棄呢?說出您真實的想法就好。”

我很沒有底氣地問。

“應該是,隨手收起來……吧。”

中原不確定地道。

我心滿意足。

中原中也對太宰先生行為的預測,和“跟著織田作之助去Lupin必遇太宰先生”定律一樣穩妥。

“謝謝您……您真是個好上司。”

中原:“睡你的吧,這麼多奇奇怪怪的問題。”

中原:“等等,彆睡,你宿舍在哪邊?”

中原:“睡著了?喂,秋??”

我隱隱約約聽到中原的聲音,但那不重要了。在酒精的作用下,在港黑武力值最高的乾部級高層的背上,我陷入了昏沉的夢境。

*

[幕間]

深夜。

金發碧眼、容貌如人偶般精致的少女經輾轉問詢後來到一個房間前。

推開門,裡麵有數個隔間、數台電腦、複雜而不淩亂的電線,許多人在這裡徹夜工作著。

薇爾莉特一出現,就吸引了房間裡絕大多數人的目光。

“找誰?”

由於特殊的身份和工作性質,這裡一般很少外人造訪,非工作人員來到這裡需要經過層層攔截和檢查。

“我是C·H郵政公司的信使,受人委托需將信件親手交給一位名為‘太宰治’的先生。”

“太宰!找你的!”

“嗨~嗨~”

一個亂蓬蓬棕發的青年在工位上伸了個懶腰,露出的手臂從手掌到沒入衣袖的部分都包裹著雪白的繃帶。

他有極為優異的容貌,在一眾熬夜熬得麵容憔悴的同僚中顯得尤為出挑,鳶色瞳孔剔透,笑起來時讓人如沐春風。

而身上貌似因傷纏上的繃帶為其增添了幾分病弱感,要是放在外麵的世界,一定會有不少女子被他的氣質深深吸引。

“居然有信寄到這裡來?意料之外的驚喜啊~”

他起身時,米色的風衣揚起一個帥氣的弧度。

薇爾莉特將印有C·H公司專屬標記的信封雙手遞給身形高挑的青年:“您就是太宰治先生嗎?”

太宰笑眯眯地道:“是我。”

薇爾莉特表情淡淡:“按委托人的要求,在信件送達時一並交代:我隻是送信人,沒有將您的地址泄露給他。”

太宰感歎道:“哦~真是周到的送信服務。需要我給一個五星好評嗎?”

“感謝您的支持。”

薇爾莉特對他微微鞠躬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