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夏世秋沒有!
想來他早就做好了必死的準備。
也是,這個世界上,恐怕沒有比親手了結毀了自己一生的人,更加暢快的事情了。
夏世秋雖然沒有賈仁義罪大惡極,手上也是沾過血的,落網之後逃不開一個“死”字。
既然都是死,還不如拉著賈仁義一起。
如果時楚依沒有猜錯的話,賈仁義會在行刑之前逃跑,也是夏世秋一手策劃的。
不然以賈仁義殘剩的勢力,很難做得到。
“他留下來什麼遺物沒有?”時楚依問。
既然夏世秋準備好了赴死,不可能對自己的後世沒有任何交代。
工作人員搖了搖頭:“他除了一身衣服,身上什麼東西也沒有,到現在都無法確定死者的身份!”
“我知道他是誰!”時楚依沉聲道。
工作人員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會這麼幸運,隨便和時楚依閒聊幾句,就能獲得有價值的信息。
“那太好了,你能跟我去一趟警察局,做一下筆錄嗎?”工作人員問。
時楚依點了點頭。
夏世秋是在逃嫌犯,身上留有案底,時楚依一說,警察就對上了人,沒用半個小時的時間,就把筆錄給錄完了。
時楚依正準備離開,警察拿出一封信:“這是今天在案發現場的四周發現的,你看看知不知道他上麵所說的地點?”
時楚依將信紙打開,上麵隻有短短的一句話:“請將我安葬在柳絮的墓旁,生不能相依,願死能與之相隨!”
簡簡單單的一行字,卻讓時楚依感觸頗深,恍然想起,她和施子煜在末世的那段日子,可不就是生相依,死相隨嘛。
“我知道柳絮的墓地在哪裡!”時楚依回道。
“太好了!”警察接著道,“人死如燈滅,即便夏世秋在世時做了很多錯事,隨著他的死亡都一筆勾銷了!
這是夏世秋這一世最後的心願,我們討論了一下,認為有必要為他達成。所以請你務必要告知我們,柳絮同誌墓地所在的地點
。”
時楚依深表理解,她和夏世秋還有柳絮的交情不深,卻想為他們的感情做點事情。
“其實不用那麼麻煩!”時楚依道,“等夏世秋的遺體火化完,我可以將他的骨灰帶走,葬在柳絮旁邊。”
“你能幫忙那自然是極好的!”警察拿出二百塊錢,對時楚依道,“夏世秋的信封裡一共夾了三百塊錢。一百塊錢作為遺體火化和
骨灰盒的錢,剩下的你拿著,給他買塊墓地,刻個碑,也不枉他來了人世間一場。”
時楚依不差這二百塊錢,卻還是把錢給收下了。
她想,夏世秋應該希望能夠憑借自己的能力,葬在柳絮身邊。
時楚依記得夏世秋和柳絮有一個孩子,她打電話問了一下席嘉,賈仁義倒台之後,那個孩子的去向。
席嘉說,那個孩子被一戶條件還不錯的人家給收養了,現在生活的很好。
時楚依沒有詢問那個孩子的具體地址,既然那個孩子已經開始了新的生活,她就不去破壞這份平靜了。
夏世秋和柳絮生得不光彩,死得不光榮,那個孩子不知道他們的事跡,也許才是對雙方最好的。
時楚依將夏世秋的喪禮料理完之後,將從席嘉那裡要來的那份資料,通過郵遞的形式郵給了劉首長。
華國的毒瘤已經完全拔出了,不需要再繼續防範誰了,那份資料也是時候見光了。
這些年來,為了那份資料犧牲的人已經夠多了!
劉首長收到那份資料之後,心裡著實鬆了一口氣。
劉首長很守信用,登上華國最大的報紙,為時楚依和施子煜正名。
報紙上說,時楚依和施子煜都是好同誌,什麼通敵啊,泄密啊,戰亡啊……全部都是子虛烏有的事情。
之前沒有澄清,是因為要引蛇出洞,才不得不讓兩人做出犧牲。
鑒於兩人為華國做出的貢獻,施子煜被授予為少將軍銜,等他身體徹底康複了,再安排具體職務。
而時楚依則恢複軍籍,同時授予少校軍銜。
她雖然從頭至尾隻出過一次任務,但是賈仁義能夠落網,時楚依功不可沒。
況且,新型飛機的設計圖最初是由時楚依繪製而成的,儘管現在還沒有批量生產,不過未來可期。
所以,她被授予少校軍銜,也是實至名歸。
至於那份資料的事,因為涉及華國機密,劉首長並沒有對外說起。
不過,對內卻是要進行解釋的。
劉首長說,那份資料早在施子煜完成任務的時候,便交到了賈仁義的手裡。
賈仁義利用職務之便,將那份資料扣下,欲行不軌之事。
然而,法網恢恢,疏而不漏,賈仁義機關算儘,終究還是沒能成功,反倒是落入了警察的手裡。
賈仁義一直不肯說出那份資料的下落,直到行刑之前,他才不得不相信,自己再無翻身之地。
為了少些牽累他的家人,他才吐露出那份資料的下落。
劉首長的解釋合情合理合乎賈仁義的性格,即便有人懷疑,卻苦於沒有證據。
既然沒有證據,那自然也就沒有話語權。
劉首長的話一出,對施子煜的影響甚少,畢竟他一直處於昏迷的狀態,對外界的環境一無所知。
而感受最明顯的要屬時楚依,她之前躲著不能回華國,如今卻能夠光明正大的走在華國大街上。
時楚依現在根本不用擔憂,有人會突然從角落裡冒出來,找她去警察局裡喝茶。
華國的形勢一片大好,劉首長建議時楚依帶著施子煜回國。
華國醫術精湛的大夫有許多,說不準能讓施子煜早日蘇醒呢!
時楚依說會考慮,心裡卻拿不定主意,她想回去問一下周睦和兩個孩子的意見。
畢竟,不論身處哪裡,上下齊心才是一個家。
時楚依算了算日子,她已經離開E國有28天了,離她和孩子們承諾的一個月之期,隻剩下了兩天。
她買了明天淩晨飛往E國的機票,不過在離開之前,她特意去拜訪了,在心理學方麵頗有造詣的楊大夫。
楊大夫既然能夠看得出,施子煜曾經被催眠過,說不定能有喚醒施子煜的辦法。
然而,楊大夫注定要讓時楚依失望了。
楊大夫道:“我之前說過,像施同誌這種情況,想要恢複記憶,隻能在生命垂危之際,再進行一次催眠,將他在靈魂深處的記憶
喚醒。
這種方法看似比較殘忍,卻是有解的。
可是,對方恰恰利用了這一點,在第二次催眠的時候,將施同誌所有的記憶全部清除。
再想要靠催眠恢複記憶,已經完全行不通了。”
“那該怎麼辦?”時楚依緊張的問,“難不成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理論上是沒有了!”楊大夫看著時楚依,忽然話鋒一轉,“不過,我一直相信人間有情,隻要你有一顆真心,總能夠峰回路轉的
。”
時楚依認為楊大夫的話,完全是在安慰她。
然而,即便是安慰,時楚依也一定不會放棄的。
施子煜不是忘記了所有事情嗎?
那她就一件一件講給他聽好了,隻要他們還活著,他們的故事就不會有儘頭。
時楚依辭彆楊大夫之後,回家收拾好行李,準備去機場附近住一晚,趕明天淩晨的飛機。
然而,她推著行李沒走多遠,便在街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時楚依下意識的走上前去,喊了一聲:“魏姍!”
魏姍在百忙之中抬起頭,神色頗為尷尬,卻強撐起一抹笑容:“是你啊!你要買烤餅嗎?五角錢一個,又實惠又好吃!”
時楚依原本有千言萬語,此時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之前賈仁義有權有勢的時候,魏姍沒少沾他的光。
如今賈仁義倒了,魏姍作為他的親人,即便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也不免被他給波及到,部隊裡肯定是待不下去了。
因為政治成分的問題,哪怕魏姍有學曆,有能力,一般的單位也不敢接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