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木雕桃花(1 / 2)

對上蕭清音的詢問與目光, 霍璋卻微微側過頭, 仍維持著麵上的緘默,隻不大明顯的抿了抿唇。

他原就很瘦, 臉頰瘦削, 雙唇更是單薄蒼白, 此時薄唇微抿,看上去就像是兩片薄薄的刀刃。

有一種難以形容的鋒利與寒涼。

蕭清音站在一側,耐心等了一會兒,久久沒有等到回答, 麵上的笑容終於掛不住了,覺出些許的惱羞與尷尬, 正欲開口重問一遍。

一側的宋晚玉卻已經再也無法忍耐。她快步上前, 毫不客氣的擠到蕭清音與霍璋之間,用自己的身體替霍璋擋住了蕭清音的視線。

宋晚玉生了一張明豔若桃李的臉,此時眸中似燒著火,容色越發灼灼。然而,她的聲音卻冷得如霜雪,寒聲道:“德妃便是再想見故人, 也該記得自己的身份吧?倘阿耶知道這事,隻怕是要不高興的。”

聞言,蕭清音臉色微微變了變,終於還是將目光轉到了宋晚玉的麵上。她沉默片刻, 很快恢複了先前的從容, 淡聲道:“這事是我不對, 是我一時忘了規矩。還請公主看在霍璋的麵上,莫要與我計較才是.......”

蕭清音說話時總是語聲輕緩,柔和婉轉,就連言辭都是十分懇切,真摯無比。可宋晚玉卻能聽出這裡頭的威脅——她分明是在用霍璋在威脅自己。

若宋晚玉真要拿這事去天子麵前告蕭清音一狀,蕭清音自然也可以借此攀扯霍璋。且不提蕭清音到時候如何,霍璋肯定也是逃不過的!

宋晚玉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要冷靜一點,但她抓著馬鞭的右手反倒攥得更緊了一些,緊得骨節微微泛白,發出哢嚓聲。

隻差一點點,她就要忍不住,把手裡這鞭子往蕭清音臉上甩!

隻是,眼角餘光瞥見了霍璋頰邊的那道鞭傷,宋晚玉還是忍住了朝人甩鞭子的衝動,沉聲道:“既然德妃也知道這事是你的不對,還是早些回宮吧,省的阿耶在宮中記掛。”

再耽擱下去,耽誤了時間,引得天子起疑,隻需派人問上幾句,隻怕就瞞不住了,蕭清音當然也得不了好。

蕭清音也是知道輕重的,聞言微微點頭,將霍璋仍舊沉默,不覺鬆了口氣——她還算了解霍璋,既然霍璋直到此時都不開口,那就算是默認了她適才的話,所以,霍璋肯定是不會將當年的事情告訴宋晚玉。

其實,那些事已過去這麼久,蕭清音如今想起來都覺自己頗是無辜——原就是末帝憎惡霍家,要治霍家的罪,要折磨霍璋,哪裡是她或是蕭家能攔得住的?雖然她當時的確對霍璋做了些不好的事,可那也是迫於情勢,事後也為霍家做過點事作為彌補,勉強也能算是功過相抵吧?

所以,蕭清音自問自己也沒什麼對不起霍璋的地方,便是要怪也該怪那個已經埋到地裡的末帝才是!

隻是,宋晚玉對霍璋的感情實在是太讓人擔憂了......蕭清音就怕霍璋多嘴提起當年,惹得宋晚玉與她發瘋。若非如此,以蕭清音如今的身份,又何必特意要出宮來跑這一趟?

蕭清音在心裡將事情梳理了一回,重又看了霍璋一眼,然後才對宋晚玉點了點頭,笑著道:“也好,時候也不早了,我確是該回宮了。就不打攪了......”說著,她垂首拂袖,姿態優雅,這便要抬步往外去。

宋晚玉見蕭清音直到此時還故作姿態,實在是有些忍不下去了。她咬了咬牙,索性便快步上前去,伸手挾住蕭清音的手臂,狀似攙扶,實則是半拖半拽,就這樣將人拉出了院門口。

猝不及防的被人這般一拖一拽,蕭清音腳下一軟,險些便要摔倒了,臉上的笑容微僵,隱約閃過些微的惱羞——她自問已給足了宋晚玉的麵子,宋晚玉竟是連丁點兒臉麵都不肯給,竟敢如此欺負她?!

就在蕭清音心下暗惱時,宋晚玉已把人拖出了西院的院門口,驟然鬆開了手。

蕭清音勉強站穩了身體,下意識的抬手捋了捋鬢角,咬牙道:“公主未免也太.......”

話聲未落,便聽得“咻”的一聲。

一道鞭影從她頰邊掠過,快得幾乎看不見影子,隻能捕捉到半空中的殘影和破空聲。

然而,蕭清音見此情景,腦中卻突然掠過一些不大好的記憶,驚得臉色一白,下意識的伸手捂住自己的臉,雙腿更是被嚇得隱隱發軟,幾乎再站不住。

許久,她才心有餘悸的抬起眼,瞪著手持馬鞭的宋晚玉。

宋晚玉站在原地,長身玉立,手持馬鞭,好整以暇的盯著她。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接,各懷心思。

過了一會兒,宋晚玉方才開口,一字一句的警告道:“若是你敢把霍璋的事往外說,又或是再來這一套,我這鞭子,下回就要打在你的臉上了!”

聞言,蕭清音臉色更是難看,隱隱泛青,那種莫名而又蜇人的惶恐自心頭滋生,就像是尖刀一般抵在喉間,令她的聲音不覺間也變得尖銳起來:“聖人尚在,你,你怎敢如此羞辱我?!”

宋晚玉手裡拿著鞭子,手掌摩挲著細長的鞭身,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反問道:“你覺得,我敢不敢?!”

不等蕭清音應聲,宋晚玉微揚長眉,鳳眸跟著挑起,麵上顯出幾分傲慢與譏誚:“大不了,我叫阿耶責罵幾句,至多打回來,還你幾鞭子便是了。反正,我也不怕這個......可,德妃你不一樣,你這樣的美人,若是挨了這一鞭子,臉上落了疤痕,這下半輩子可怎麼好?”

蕭清音被她這話氣得險些氣噎,牙關咬得緊緊的,幾乎能夠聽到那咯吱的聲響。

她睜大眼睛,忌憚的盯著宋晚玉手裡的那根鞭子,忽而想起霍璋臉上那道至今還未好的疤痕,畏懼的情緒到底還是占了上風,令她低下了頭——就像是她當初威脅珍珠那般,聖人與公主不可能為著個侍女與她這個德妃計較;可若是宋晚玉與她起了衝突,聖人會偏向誰那也是很明顯的。

倘宋晚玉真要發瘋,甩她一鞭子,難道聖人真能為著自己這個妃妾對唯一的女兒下重手嗎?!

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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