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 宋晚玉也不是沒經曆過大陣仗的——天子此舉雖然有些出人意料, 但她見了也不是特彆吃驚。
宋晚玉騎在馬上,素白的手握著韁繩, 手背白皙細膩, 猶如這山間厚雪一般的白, 白得晃眼。
而她今日一身的大紅騎裝,身裹雪白狐裘,臉容微揚,那容色更是灼灼如明珠, 光下似有寶光流轉,耀目非常。
見此情景, 宋晚玉不驚也不慌, 隻目光淡淡的掃過了這些人,打量了一番,這才策馬到了天子身側,笑問道:“阿耶一下子就給我安排了這麼些人,倒是叫我看花了眼.......不知阿耶您心下更看好哪個?”
天子倒是不動聲色:“有什麼看好不看好的。我不過是尋了幾個人來陪你遊獵,你高興便好。”
宋晚玉眨巴了下眼睛, 眸光晶亮:“我要不高興呢?”
天子以目看她,神色如常,不氣也不惱:“明月奴,隻是遊獵而已。”
見女兒神色不虞, 天子也有些無奈, 覺得女兒這脾氣也不知像了誰的——元穆皇後尤愛美色, 他亦如此,偏卻生了這麼個“潔身自好”的女兒。但他到底是疼愛女兒,想了想,還是要與她多說幾句:“便如賞花,喜歡的便折下來,不喜歡的賞一賞便也罷了。食色性也,人誰不愛美色?見著好看的,總是歡喜的。”
宋晚玉卻道:“他們又不好看!”
天子隻當她是故意與自己唱反調,便笑著拿手指了指她,問道:“那你說個你覺得好看的出來?!”
“真要說好看,那肯定是......”宋晚玉差點就要將霍璋的名字脫口而出,好在她還是反應極快,立時補救道,“那肯定是阿耶和二兄啊!”
好話誰不愛聽?便是天子這般聽慣了好話的,被小女兒這樣捧著也覺高興。隻是,他高興過了,還是要擺擺手趕人:“行了,你說這個也沒有!人都安排好了,難不成就因為你一句‘不好看’就得把他們給趕回去?!成什麼樣子!”
宋晚玉不依不饒的與天子撒了幾句嬌,見對方仍舊是不改主意,隻得懨懨的應了下來。隻是,她心情到底不樂,便是看著那些年輕侍衛、世家公子也多是懶懶的,覺得天子這眼光實在不怎麼樣——這些人,哪裡比得上霍璋?!
話說起來,應該也沒人比得上霍璋吧?!
這麼一想,宋晚玉更是連看都懶得去看了。
那幾個策馬跟在左右的世家子見著宋晚玉這般神色,彼此交換了個眼神。
他們自然知道天子點他們來陪伴公主,為的是什麼,他們皆是心知肚明。哪怕天子還安排了幾個英俊侍衛,他們也不放在眼裡,畢竟聖人注重出身,這些侍衛雖出身不差,必也是及不上他們的,至多就是來陪著走個過場。
而他們本人也是願意的。雖說公主年紀稍大,前頭又死了個未婚夫,頗有些克夫嫌疑。但她到底是天子獨女,東宮與秦王唯一的妹妹,這般的身份,當真是天下獨一份的。且她又生得這般明豔照人,當真沒幾個不願意的。
隻是,公主這般態度,倒是叫他們覺出棘手來。
其中有個鄭氏子,乃是太子妃的堂弟,家中行八,人都喚他鄭八郎。鄭八郎以往與宋晚玉也算是見過幾次麵,見宋晚玉隻冷著臉策馬往林中去,不理左右,便有意借著舊時那點兒交情搶個先,上前笑道:“公主怎的鬱鬱不樂?可是不喜這華山風貌?”
宋晚玉瞥他一眼。
鄭八郎朝她一笑,麵如傅粉,其色皎然。
宋晚玉便又挪開了目光。
鄭八郎的笑容不免也僵了僵。
宋晚玉抬目看著前頭的林木,聲調也是淡淡的,聽不出半點情緒:“你都看出我‘鬱鬱不樂’了,怎麼還來煩我?”
鄭八郎:“........”
鄭八郎此時實在是有點笑不出來了——說真的,他以往見著昭陽公主也沒覺得對方這樣難說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