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了錯,卻怪他不會配合?
賀蘭涯半撐起手,在滿床揉亂的緋色之中,他身上雪青色的道袍沒半點褶皺。
沒辦法,程序省略得太厲害。
在妖女的安排下,哪怕雙修已經進行到神識親密交纏的那部分,兩人的衣服也活活沒有半點散亂。
此刻,賀蘭涯銳利的血眸中,雪光沁人心脾:“本尊還要如何配合?”
慕星遙隱隱察覺這話音中有些不高興。
她小心翼翼抬頭打量賀蘭涯,賀蘭涯之前尚且隻有蜿蜒血紋的地方涴著紅,現在,他原本白淨的皮膚上也被情蝶香氤氳了胭脂般的色彩。
慕星遙算算時間,從她背不住《玄素訣》到現在,至少已經一炷香。
說明賀蘭涯身中情蝶香已超過一炷香,他現在全身滾燙,哪怕隔著衣服,慕星遙都快被他身上的溫度燙熟了。
鹹魚終於有了些耽誤時間的不好意思,輕咳一聲:“主要是我們的神識差距太大,我貿然進入你的識海,猶如羊入虎口,本來就會害怕。”
“你的識海又太黑暗,什麼也沒有,令我太緊張。”慕星遙編得很快……說得很快:“我一緊張,功法就會出錯。”
她期冀地看著賀蘭涯。
沒辦法,她太菜了,賀蘭涯這麼硬的點心,不自動軟化點她吃不下。
好在,賀蘭涯雖然行事奇詭,變化多端,但對於魅惑他這件事,他不吝配合。
賀蘭涯道:“待會本尊會更加注意,你可以繼續。”
慕星遙從芥子戒裡掏出一粒止疼的丹藥,服下後,神識再度化為一個小慕星遙,進入賀蘭涯的識海。
賀蘭涯原本漆黑無垠的識海,這一次變得灰蒙蒙,透著一點光,向慕星遙昭示著——他已經更為配合。
慕星遙鼓足勇氣,找到灰蒙蒙天空中那團飄渺的白霧,神識再度纏上!
這一次,沒有痛楚襲來,反而冰冰涼涼十分舒服。
慕星遙喟歎一聲,難怪合歡宗弟子會喜歡雙修,這樣冰涼的感覺,比她在夏天吃流冰餡兒的糕點還要沁潤肺腑。
然而,慕星遙漸漸察覺自己身上越來越冷,還有一種無法控製的窒息感。
難道……慕星遙聽熱情大膽的師姐說過一點,適當窒息感也是歡愉的一種?
慕星遙原本想忍,卻實在憋得受不了。
她秀眉蹙起,單手胡亂抓上什麼東西:“你、你覺得難受嗎?”
賀蘭涯稍看了眼自己手上搭著的手:“本尊不難受,如果你覺得喘不過氣,可以稍微停止。”
慕星遙聽這話恨不得馬上停止,但她一想自己也中了情蝶香,立刻堅強不少。
“……算了。”慕星遙張嘴,恨不得多呼吸一點空氣:“周師姐給我說,適當窒息感其實是快樂的一種,有時,還要故意弄出這種感覺。”
“原來如此。”賀蘭涯回答。
果然是合歡宗,他雖不能理解,但也大致可以想象。生死交搏間的雙修,或許會令某一些人特殊愛好的人印象深刻。
慕星遙聽他冷翡似的聲音四平八穩,她滿是不平衡:“你沒感受到窒息嗎?”
“一直向本尊渡修為的是你,本尊為何會感受到那樣的感覺?”
“什麼?!”慕星遙垂死病中驚坐起,“我在向你渡修為?”
她不是在雙修嗎?
她那點蚊子大的修為,還在不斷朝這個修為不知道多高的人渡過去?
賀蘭涯見她反應如此大,晶瑩剔透的血眸微垂,浮現幾分疑惑:“你不知道?若不是你在朝本尊渡修為,你靈力漸失,你如何會感受到冷?若不是你渡來的修為越來越多,你如何會感受到窒息?”
要不是她渡過來的修為太多,賀蘭涯也不會告訴她可以停止,原本他還以為這是雙修正常過程。
話未說完,賀蘭涯見慕星遙一臉扭曲,緊緊抓住他的手:“快、快給我還回來!”
賀蘭涯:……
慕星遙幾乎被合歡宗宗主長老們從小打到大,靠著天賦和無數靈寶,好不容易才修上元嬰期。
她趕緊把注意力切回賀蘭涯的識海,果然,她的神識慢慢虛弱,那團飄渺的白霧卻仍然自在如仙。
一看就是吸了她不少東西。
慕星遙下意識要從賀蘭涯的識海退出去,這時,那團白霧卻像長了眼睛,霸道地蔓延開,阻止她的神識後退。
再吸下去,說不定她的修為都要掉到金丹了!
慕星遙緊緊抓住賀蘭涯:“幫……忙。”
她實在很著急,手上猛然使勁兒,把賀蘭涯的手抓得通紅,衣服皺巴巴揉在一塊兒。
賀蘭涯低眸注視一會兒,哪裡不知她又出了錯。
好在,他並不在意這點修為,乾脆利落控製神識,把慕星遙的神識驅逐出去。
慕星遙被吸走的靈力,也被他從白霧中果斷分離出來,如數奉還。
慕星遙那股仿佛被人掐住脖子的窒息感也終於消失,不管不顧趴在賀蘭涯腿上大口呼吸。
賀蘭涯雖不懂雙修秘法,但修習總有共通之處,前後兩次剛好相反的“失誤”,已經足夠他猜出其中的隱秘。
他微一垂頭,烏黑的長發傾瀉而下,和慕星遙的長發交織在一塊兒,五官如畫。
“第一次,你雙修心切,太過冒進,過於有占據心,雙修秘法便變成了奪舍。”
“第二次,你有第一次的教訓,纏上本尊神識時,過於謹慎小心,連基礎防守都不敢做,你的修為就會自動靠攏更強的我。”
賀蘭涯背出慕星遙剛才念的《玄素訣》那段話:“天地之道浸,故陰陽勝。陰陽推,而變化順……重點在於推與順,意為陰陽雙方要推拉平衡。”
慕星遙正在內視,檢查自己的修為有沒有少一點。
幸好,半點沒少。
聽見賀蘭涯的話後,慕星遙結束內視,微微喘氣平複激動的心情:“知道了。”
難怪這個人修為比她高這麼多,她在他麵前念了一句,他就能記下來,且能理解運用。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有時候真比人和狗的差距還大。
鹹魚萬分習慣地接受了自己不如彆人的事實。
她道:“我再試第三次。”
“不,稍等。”賀蘭涯臉上、耳後被情蝶香摧殘出的殘紅仿佛膩滿琥珀光澤,哪怕這樣,他的眸光也銳利如劍,“為什麼你會連續失敗兩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