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黎立刻擺出無辜的神色:“老公……”
傅聞深冷淡地移開視線,抬腳越過客廳。
許奕舟飯都沒吃,便明哲保身地及時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吳阿姨看他要走,傅聞深竟然也沒留人,十分不解,一直追到大門口,許奕舟說:“我留在這太危險了,下次有機會再來。”
他真是怕極了鐘黎這個紅顏禍水。
晚餐期間,餐桌上氣氛格外冷漠。
傅聞深平時也不愛說話,但鐘黎跟他說話,他會聽,也會回應,今天卻像是突然失聰,完全不搭理她。
鐘黎讓他給自己遞海鹽,他隻是含義不明地看她一眼,沒遞。
吳阿姨站在旁邊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小心地把海鹽拿到鐘黎這邊。
一直到飯後。
鐘黎坐在沙發上,給趴在腿上的西西梳毛,叫了聲:“老公,我想喝水。”
沒人理睬。
她又叫了幾聲“老公”,家裡安安靜靜,無人回應。
最後是吳阿姨靜悄悄地給她端了杯溫水過來,朝另一旁使眼色。
鐘黎轉頭看,傅聞深就坐在起居廳的桌前辦公,離她不到十米遠,卻像開了信號屏蔽器,將她的聲音隔絕。
鐘黎捂腦袋:“唔,頭好痛,是不是腦震蕩還沒好。”
傅聞深從那邊遠遠地掃她一眼,不聞不問。
男人就是這麼不講道理,隻許自己在外麵養白月光,不許老婆叫彆的男人哥哥。
鐘黎拍了拍貓屁股,讓西西起來,她從沙發起身,趿拉著拖鞋走過去,坐到傅聞深旁邊的椅子上。
傅聞深對她的靠近毫無反應,垂目專注地看一份資料。
鐘黎看了他片刻,把下巴擱在他肩上。
傅聞深側臉線條疏淡,對肩上突然多出的一顆腦袋也全無表示。
“老公~”鐘黎甜滋滋地叫。
傅聞深不動如山。
鐘黎伸手捏住他耳朵,擴大信號接收麵積:“老公老公,收到請回答。”
還是沒反應。
手裡全英文資料淡漠地翻過一頁。
鐘黎手指勾住他袖子,輕輕晃了晃,聲音軟塌塌的,聽起來很是可憐:“哥哥,你怎麼不理我。”
傅聞深翻資料的手微頓,仍未看她,嗓音分外寡淡:“你對誰都叫哥哥?”
果然是因為這個在生氣。
嗬,男人。
“你不喜歡我叫你哥哥啊?”鐘黎好像很失望的樣子,說:“那我以後不這樣叫你了。”
傅聞深終於偏過頭來看她,睫毛根根分明,眸色卻幽邃難辨。
鐘黎臉擱在他肩膀上,笑得十分可愛:“騙你的。”
“彆生氣了,我以後隻叫你哥哥行不行。”
她頭往前湊,趴在傅聞深耳朵邊上,拈著嬌柔的嗓音:“哥哥~哥哥~”
“消氣了嗎?”她問。
傅聞深還是不說話。
鐘黎從椅子上起來:“不理我算了。”
手腕被人捉住,募地一拽,她又跌回去,屁股下麵卻不是堅硬的實木座椅,是傅聞深的腿。
她抬眸,傅聞深垂下眼睫,雙眸掩在投落的陰影後,黑沉沉地看著她,好似有暗湧,蘊藏在她所觸及不到的深處。
她細弱的腕骨被傅聞深握著,指腹有微微的粗糲感,搭在她細嫩的手腕內側,皮膚下鮮活的脈搏正在跳動。
她微仰著頭,脖頸上那顆小痣暴露在燈下。
左側血管往裡半寸,咽喉附近,脆弱又迷人的位置。
她坐在傅聞深腿上,也不著急起來,散散的調子問他:“你乾嘛。”
深重的夜鋪開靜謐幽藍,兩人坐在室內溫暖的光下,傅聞深靜靜盯了她片刻,鬆開手。
他神色沉靜,嗓音也顯得平和冷靜,讓人看不透情緒,隻是這般清冷肅穆的樣子,給她立下的規矩卻很私人:
“不準亂叫其他人。”
“下不為例。”
-
昔日一個小姐妹要結婚了,孟迎思前想後,還是跟鐘黎說了這件事。
鐘黎還沒記起人,但聽說她們曾經關係親密,不假思索就答應。
她問孟迎有關這個小姐妹的事,孟迎挑了些典型事跡告訴她。
“星璨比我們小兩歲,小時候被家裡寵得像個小潑皮,喜歡什麼都要搶,誰都得讓著她,簡直無法無天。隻有你能治她,她就總喜歡向你發起挑戰,誰知道吵著吵著,長大之後反而關係特彆好。”
鐘黎好奇:“她未婚夫是誰?”
孟迎簡單給她介紹了一點兩家的背景,順嘴道:“跟你和傅聞深……”
說到一半反應過來及時改口,“——不一樣,雙方家裡安排的,兩個人交往了一年多,感情還不錯,還是挺登對的。”
鐘黎點點頭,憂鬱道:“那很好,不像我們,沒有感情的破碎婚姻。”
今晚是婚禮前的最後一夜,趙星璨原本想辦個盛大的告彆單身party,但鐘黎眼下的情況並不合適與太多舊朋友見麵,那些塑料姐妹花說話沒把門。
在她心裡鐘黎比那些人重要得多,乾脆把party都省了,隻請了少數幾個關係鐵、靠得住的姐妹一起到酒吧。
鐘黎對親近的人都很上心,為了這個小妹妹精挑細選了一份禮物,和孟迎一道去赴約。
剛到酒吧,她就被一個穿著小黑裙性感熱辣的女孩衝過來一把抱住:“阿黎姐,想死你了!你還沒想起我來嗎?”
她去過醫院一趟,當時鐘黎對她一臉陌生,笑眯眯地答應等想起她就給她打電話,結果這陣子為了婚禮忙得腳不沾地,一通來自鐘黎的電話都沒接到。
鐘黎哄人的話信手拈來:“雖然沒有想起來,但我一看到你就覺得很親近,知道你是很重要的人啊。”
孟迎:這話聽起來怎麼這麼耳熟?
“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哄我。”趙星璨哼哼,“不過你哄得我很舒服,原諒你了。”
孟迎事先再三叮囑過,不要貿然跟鐘黎說之前的事,今天來的都是真正的好朋友,大家都很配合。
隻慶祝趙星璨結婚、惋惜她單身生涯的終結,喝酒玩鬨,其他一概不提。
鐘黎中間去洗手間,孟迎怕人多她不小心被撞著,陪著去了。
等兩人回來,便發現剩下幾個姐妹不知為何跟一幫人起了衝突。那幫人男的居多,頭發染得五顏六色,乍眼看去每個人額頭上都寫了不務正業四個大字。
等領頭的一過來——冤家路窄,是程宇伍。
因為那條朋友圈,程宇伍這幾天遭到了數不清的恥笑,還被他爹教訓了一通,心情正鬱悶,見到鐘黎頓時感覺自己又犯了太歲。
“怎麼又是你。”
孟迎說:“程宇伍,注意禮貌。”
程宇伍臉一憋,磨了磨牙道歉:“對不起!”
旁邊他幾個兄弟看著這一幕,表情那叫一個精彩。
這孩子實心眼,自己放過的話說到做到,現在對孟迎可以說是言聽計從。
鐘黎對此十分滿意,誇道:“真乖。”
轉身問趙星璨:“怎麼回事?”
趙星璨怒氣衝衝:“他們裡麵有個死變態,剛才趁亂捏小元屁股。”
對方也怒氣衝衝,立馬反駁:“誰捏你們屁股了?說誰變態呢,嘴巴放乾淨點!”
“就說你們呢,敢做不敢認,賤不賤?”
“說誰賤?也不照照鏡子,就你們這點姿色,誰稀罕摸你們……”
趙星璨是個暴脾氣,罵起人來舌燦蓮花,一個人就能頂對方一群,雙方越吵越衝動,一擼袖子都要準備動手了。
“來啊。”趙星璨說,“看看你們打不打得過你姑奶奶。”
鐘黎沒想到這妹妹這麼野,失笑地把人拉回來:“現在打架,你明天還穿不穿婚紗啦。”
衝在最前頭那個綠毛嘴欠,聞言譏諷:“喲,明天結婚還跑這種地方來浪,也不知道誰這麼倒黴娶了你。”
孟迎大喝一聲:“程宇伍!”
被喊的程宇伍一臉晦氣,過來一把將綠毛推回去,罵道:“跟幾個女人動手,你們也他媽好意思。給我滾回去!”
他是這幫二世祖裡的小頭頭,一發話,那幫人雖然不爽但也隻能忍著,收斂起要乾架的架勢坐回去。
鐘黎朝那幫人掃了掃,指著綠毛說:“你。道歉。”
綠毛又想跳起來:“我憑什麼道歉。”
鐘黎說:“為你剛才說的話道歉。”
綠毛嘴角斜著一扯,一臉“你能拿老子怎樣”的拽樣:“你讓我道歉我就道歉,你是我爹?”
鐘黎也不惱,微笑著轉向程宇伍,溫柔地叫:“小伍伍。”
她跟孟迎二人同心,她說的話就是孟迎的話,而孟迎現在是程宇伍的祖宗,相當於他一下擁有了兩個祖宗!
程宇伍簡直渾身冒黑氣,一腳朝綠毛踹過去:“我是你爹!讓你道歉就道歉,哪那麼多廢話!”
“你不是吧?”綠毛臉色青轉綠綠轉紫,看他一臉沒商量的樣子,隻得臭著臉跟趙星璨道了個歉。
趙星璨道:“那你們剛才摸小元的事呢,不能就這麼算了。”
那幫人一聽這話又要炸,坐在犄角旮旯的一個女孩舉著手大吼一聲:“都聽我說——!”
一幫人朝她看過去。
“我喊了八百遍了,你們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她跟程宇伍那幫不務正業的朋友坐在一起,穿著風格也很朋克,酷酷的黑色上衣搭背帶工裝褲。
剛才兩幫人吵架她就一直在喊,但個子矮被擠在最後頭,兩邊正吵得激情上頭,也沒人聽清她喊了什麼。
她嗓子都喊啞了,對小元說:“我剛才看見了,摸你的不是我們這邊的,是一個穿黃色衛衣的男的。”
沒給其他人反駁機會,她一口氣迅速說完:“你們要是不信也可以去查監控,這個地方可以拍得到的。我要是說一句假話,就罰我……”
她說到一半突然喪氣地坐回去,抽了張紙巾悲憤地說:“媽的我都已經這麼慘了,我還能被罰個幾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