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他學不會說話,他漸漸地不敢強求,以為是慧極必傷,老天爺給了他聰明的頭腦才剝奪了他的聲音。
但現在,賀林軒告訴了他另一種可能。
他還無法平複激動的時候,張河便問出來了:“林軒,你說的可是真的?”
他們猶自不敢置信。
賀林軒點頭,“其實道理很簡單。”
“孩子太小,腦子裡裝的東西卻太多,而他們的身體發育卻和一般的孩子沒有不同。這就像一顆要長成參天大樹的樹苗,卻沒有足夠肥沃的土壤。所以他們著急,我們也著急,反而適得其反,讓他越發說的慢了。”
“那、那我們應該怎麼做?”
三人都急切地盯住了賀林軒。
賀林軒道:“要對他有信心,多鼓勵他,但不要催促他,讓他知道自己是可以開口說話的,並沒有這方麵的缺陷。等他再長大一點,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李文斌他們還是有些慌,一方麵是不知道該怎麼辦,另一方麵生怕做的不好反而害了諾兒。
賀林軒見他們這會兒又成了熱鍋上的螞蟻,搖頭失笑道:“不要這麼緊張,和平時一樣其實就好了。你們要是放心,就把孩子交給我,可好?”
三人自然沒有不放心的,連連點頭。
賀林軒朝偷聽的諾兒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離開了。
諾兒見他發現了自己,嚇得縮回頭。
半晌,他又伸頭看了眼。
見阿爹和伯麼湊在一起快要哭了的模樣,他踢了踢腳尖像模像樣地歎了口氣,還是拿著手裡糖衣快要化了的糖葫蘆,去找他阿兄了。
李文斌哪裡知道這小不點的把戲,在賀林軒的勸慰下慢慢平靜下來。
他摸了摸眼淚,有些赧然地說:“我太高興了。”
最初知道諾兒不會說話的時候,他心急如焚。
大夫束手無策不說,竟還有兩個大夫說諾兒心智不全,連他是癡傻的話都說出來了。
剩下的那個老大夫也隻是看著諾兒歎氣,還說他年輕的時候也接觸過一個這樣的病人。
那是個哥兒,也是生來就學不會說話。
如今那嫁為人夫的哥兒已經三十多歲,也沒能開口說一個字,是個苦命的啞夫郎。
當時李文斌的心都要疼壞了。
他完全無法想象眼睛靈動又愛笑的小兒,也會變成老大夫口中歎息的苦命人。
李文斌找到了那啞夫郎,手語便是和他學的。
啞夫郎的娘家人待他還不錯,辛苦托人教了他手語。可自出嫁後,就再沒人有心思看他“說話”了,便是他的夫君孩子都一樣。
他自己幾乎也忘記用手說話的技能,還是李文斌求了好幾回,他才陸陸續續地想起來。
那乾瘦的啞夫郎,眼睛裡死沉沉的,全是麻木。
李文斌為他心酸,也更為兒子的未來焦慮。
自那以後,他就下了決心要給諾兒多攢些銀錢,好讓他少受些苦。
不過這些年連溫飽都還勉強,攢下的銅板摔在地上也聽不見幾聲響的。
如今峰回路轉,柳暗花明,李文斌怎能不喜?
“林軒,謝謝你,真的。”
這個男人重燃了他的人生,帶給他希望,也帶給諾兒新生。
他知道感謝的話太輕,可無論如何也要說。
賀林軒摸摸他的頭,低笑說:“嗯,我知道了,不客氣。”
夫夫倆對視一眼,相繼笑了起來。
四個大人說起諾兒的事情都滿懷憧憬,還是李文武催了又催,才讓還沒說儘興的張河起身去廚房做飯。
李文斌見狀也去幫忙。
張河這次沒拒絕,拉著他的手去了廚房,嘴裡一直沒停下來,堂屋裡的兄婿倆也是一樣。
等做好了飯,賀林軒才領著兩個孩子去洗手。
張河高聲喊李信去廚房幫忙端飯,賀林軒蹲在地上握著諾兒的小手,仔細地洗他的指甲縫。
末了,他把水端去院子角落的瓜藤澆灌。
諾兒拉著他的褲腿跟著,等他倒了水要回去,才沒忍住鬆開手,比劃。
你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
賀林軒蹲到他麵前,捏捏他的小臉說:“我從不騙人。或許,你現在就可以先想想,第一聲要叫阿父,還是阿爹了。”
諾兒瞪了他一眼,告訴他這第一聲肯定不會是叫他。
可想到自己能叫阿爹阿父的場景,諾兒沒忍住,咧嘴傻笑起來,眼睛裡全是晶瑩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