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莫安北一行五人在賀家住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便動身去了山水鎮。
行船的時候,莫安北又難免感慨:“怪不得, 都說賀爺行蹤莫測,原來是另有乾坤啊。”
一路到了山水鎮,遠遠瞧見四方來賀的巍峨高樓,幾人都留心看了幾眼,十分心動。
不過, 眼下自然是李家人的事情更重要。
賀林軒如今在山水鎮可謂是家喻戶曉,尤其在碼頭船家這裡,極有號召力。
聽他問李文武在不在四方來賀,相互問了幾句, 都說今日還未曾看見。
賀林軒便帶著人直取李家。
李文武正準備出門, 腳才踏上馬車,就見一輛馬車並六匹馬浩浩蕩蕩地朝家門口過來。
打頭的那個卻不正是賀林軒。
他忙收回腳, 打發小廝把馬車拉開些,讓出道來,自己站在門階前等著人過來。
原本還琢磨著賀林軒身後這些人是什麼路數,他就認出莫安北和張浩海來了。
他連忙拖著瘸腿迎上前去, 張浩海當先跳下馬,衝過去道:“大武!你小子!”
他剛才已經看見李文武的腿腳不便。
雖然早就聽他阿父說了,可親眼看見,張浩海還是紅了眼睛。
滿心痛色,難以言表。
“浩海阿兄,真的是你!哈哈, 你居然長得比我還高了!”
李文武卻像是沒注意到他的感性,笑得分外爽朗。
又朝下馬走過來的莫安北行禮,“清之阿兄,你也來了!我還以為你現在就在京城等著受封一個振國大將軍呢,哈哈哈!”
看他臉上明媚的笑容,莫安北剛升起的傷感就散了。
來之前,他可怕見到一個鬱憤偏激的青年。沒想到他還是和以前一樣,雖然眉宇間多了幾分老成,但還是那樣熱忱疏朗。
此時此刻,他一顆心總算徹底放下來,也同他說笑起來。
“臭小子,連我都敢取笑。”
振國大將軍這話,有些典故。
當年莫安北也還是個孩子,因為不愛讀書偏愛武學,總被文儒老父請家法。
那時候他發誓賭咒說要拿一個大將軍回來,讓老頭心服口服。
真難為這小子記了這麼多年。
幾句話的功夫,三人之間再無闊彆經年的疏離感。
賀林軒看李文武興奮過了頭,急吼吼地領著幾人進門,完全把自己一家子撇在腦後,無奈地搖了搖頭。
到馬車那邊把夫郎兒子抱了下來,一家人熟門熟路地進府去了。
張河見了兄長,大哭一場。
多少個日夜,他都被家人戰死沙場的噩夢嚇醒。想知道他們的消息,也怕極了聽說他們的消息。
“我還以為,我們這輩子都見不著一麵了……”
他拉著張浩海追問阿父和其他幾位兄長的近況,沒說幾句話就抹了好幾回眼淚。
還是李信從書院趕回來,他才收住了失態的情緒。
“還是林軒心細,瞧我,都忘了!”
張河用力地擦了眼淚,招呼兒子過來見禮。
賀林軒遣人接李信回來見客,李信一進家門就聽說阿爹哭了幾回,唬了一跳,一路跑進來跑出一頭熱汗。
這會兒聽說了來人的身份,也是一呆。
規規矩矩地行了大禮後,李信才安慰道:“阿公阿伯好好的,這是好事,阿爹你彆哭了。”
“我這是高興呢!”
張河破涕為笑。
李信顯得比他阿父阿爹沉穩得多,問候過賀林軒三人,複又拉了諾兒的手說:“阿父阿爹和兩位長輩多年不見,肯定有很多話說。不若我先帶諾兒出去吧?”
賀林軒拍拍他的腦袋,說:“不著急。接下來要說的事,你也聽一聽。”
大人總是習慣告訴孩子結果,不願意他們參與談話的過程。
賀林軒卻不欣賞這種相處的方式。
彆說李信,就是諾兒,隻要不是密談造反這種沉重隱蔽的話題,都不會刻意避開孩子。
李信點點頭,牽著諾兒到一旁坐下,並不打擾他們。
莫安北笑道:“這孩子,像他太爺爺,做什麼都有模有樣的。”
“我倒寧願他活潑些。”
李文武說著,終於問起他們此行的來意。
莫安北對著賀林軒夫夫沒怎麼說教,對李文武就沒這麼客氣了。
“臭小子!既然知道我們……怎麼也不知會一聲,害的我們每日提心吊膽的。
一麵擔心你們過得不好,一麵還得防著不知來路的四方來賀在背後搗亂。
你說說你,這像話嗎?”
張浩海在一旁連聲附和:“就是啊。彆的不說,秦阿爺可都到你們跟前了,還藏著掖著!也不知道請他老人家給我和阿父帶個口信,不像話!”
李文武赧然,和張河一起乖乖受教。
末了,張河才說:“我們這不是怕給莫阿伯添麻煩嘛,對了,他老人家如何,身體可還……”
莫安北搖了搖頭。
李文武和張河都看明白了他的表情,臉上的喜意一頓。又聽說他的夫郎也已去世,都難過極了。
莫安北歎道:“也是老頭子的倔脾氣,生怕老朋友裡誰生了壞心眼要拿你們和陳家邀功,一直藏著不肯說。臨了,才拉著我的手交代了。萬幸我耳朵靈光,要是聽差一句,天南地北的,還真不知道到哪裡去找你們。”
“是我們帶累了阿伯……”
李文武年歲大些,對老一輩的人感情也更深厚,自責非常。
倒是莫安北已經想開了,反而安慰道:“生死有命,他也算壽終正寢,都彆哭了。現在還是說說你們的事。聽林軒說你們本來也要回京的,怎麼樣,收拾兩日,就和我們一道走吧?”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