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月忽然感到手指傳來一陣劇痛,一翻手掌,就見拇指和食指指尖上,不知何時,竟都多了一道細細的破口。
她的手掌本就因為中毒變得烏黑發紫,五根手指腫的活像五根蘿卜,這兩道破口的顏色比她的皮膚還要深了幾分,周圍出現許多細小斑點,像是毒蛇的花斑。
邀月激動之下,內息登時亂了,被她勉強用內力壓製住的毒氣開始在她體內亂走,有的侵入她的肺腑,有的攻入她的大腦,她登覺頭暈目眩,胸口煩惡,四肢僵硬,幾乎感覺不到手腳的存在,突然間雙目一陣劇痛,片刻間眼前已然一片漆黑。
邀月拚命睜大雙眼,眼前始終沒有半點光亮,但她不肯死心,繼續睜大雙眼,直到眼睛又酸又累,眼淚都要流了出來,她仍然一絲光亮都瞧不見,終於相信自己確實瞎了。
她怔怔地看著前方,傷心,絕望,痛苦、憤怒、怨恨,百感齊至,她身子發顫,雙手也不住發抖。
醜陋的容貌,瞎了的眼睛,死去的妹妹……她失去的東西一樣樣在她腦海中浮現,清楚的仿佛它們又回到她的麵前一般,但隨即它們全都消失不見了。
突然之間,邀月什麼也不在乎了,她不再試圖壓製體內毒性,全身真氣流轉,身子輕飄飄的便要乘風而去,厲聲喝道:“給我滾出來!”劇毒侵入她的喉嚨,她的聲音尖細淒厲,和先前的清柔嬌美沒有半點相像,加上她這時語氣森然,聽著好似女鬼哭嚎,令人不寒而栗。
她這句話用內力遠遠傳送出去,聲震小鎮,李渡鎮上的百姓都將這句話聽得清清楚楚,人人心頭一震。
賈珂和王憐花正在附近布置陷阱,這句話一出,兩人體內真氣都隨之震動。不等兩人做出反應,邀月第二聲呼喝又來了。
她一聲高過一聲,一聲比一聲淒厲,王憐花內息走岔,內傷加重,哇的一聲吐出血來,倒在賈珂懷裡。賈珂也覺氣血逆轉,煩惡欲嘔,但見路上百姓隻是被吵得捂住耳朵,不像他二人遭受重創,心想難道邀月這一聲聲呼喝竟是能將李渡鎮上所有會武功的人找出來?
眼看邀月第四聲呼喝又要來了,賈珂強忍丹田劇痛,帶著王憐花闖進一戶人家,跳進園子裡的池塘。如今天氣寒冷,河流都已結冰,但這戶人家在池子裡養了許多錦鯉,早在冰麵上捅出一個大洞,方便他們喂食。因為兩人是從這個破洞進的池塘,並沒發出什麼聲響。
邀月不知那兩個罪魁禍首已經躲入水中,池水將她的聲音阻隔在外麵,聲音中夾裹的內力自然更是傳不到兩人耳中。
她好似遊魂一般在鎮上飄來飄去,不斷厲聲叫著:“給我滾出來!”聽到有人因為她的聲音倒在地上,痛苦不已地渾身抽搐,她便過去補上一腳,將那人踹成爛泥,再去尋找下一個目標。
漸漸她四肢越來越麻木,身體越來越僵硬,她走的越來越慢,終於在邁出一步的時候,腳下失去了知覺,咕咚一聲,跪在地上,已然毒發身亡。
賈珂聽邀月的聲音忽然停了下來,也不知她是終於沒有力氣大喊大叫了,以為鎮上會武功的人都被她殺死了,還是學聰明了,故意不再出聲,好將他們引出來,一時不敢輕舉妄動。
賈珂又在水下等了小半個時辰,始終沒有聽到邀月的聲音,這才抱著王憐花遊到岸上。一瞥眼間,就見地上倒著幾個家丁,個個雙目緊閉,一動不動。
賈珂過去摸他們脈搏,見他們還有心跳,知道他們雖然沒有內力,但是邀月的聲音越來越大,聲音中夾裹的內力越來越強,這些普通百姓終於也是承受不住,被邀月的聲音震昏過去。幸好邀月用的不是“獅子吼”,不至於將鎮上百姓全部震死,這些百姓並無大礙。
賈珂走出園子,尋找邀月的蹤跡,一路上見到的儘是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百姓,偶爾也會見到幾具屍體,死相都極為淒慘,不是腦袋碎成一灘爛泥,就是胸膛碎成一灘爛泥。
王憐花在水下得了賈珂內力相助,便醒了過來,這時瞧見這幾具屍體的慘狀,想到若非賈珂反應及時,帶著他逃進水裡,街上死無全屍的倒黴蛋,就要多上他和賈珂兩個,不由臉色發白。轉念一想,又覺詫異,笑道:“若不是我親眼所見,真不敢相信這些人是死在了邀月手裡。她下手這般粗魯,和大歡喜女菩薩都有得一拚,該不會是被女菩薩奪舍了吧。”
賈珂皺著眉頭,說道:“若不是邀月剛剛說了那麼多話,我真懷疑她中毒以後就瘋了。”
兩人繼續往前走,很快發現兩排暗紅色的腳印。腳印不大,應該是女子所留,兩排腳印歪歪扭扭,仿佛這人走著走著路,突然扭起了秧歌,居然還撞到過一堵石牆,那麵石牆已經被人打塌,地上滿是碎石瓦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