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珂一笑,然後歎了口氣,說道:“我收到了一個朋友的信,說是我家出了點事,我得立刻回去。我本來還想多待幾天,現在卻是明天就得送你回洛陽了。”
王憐花險些脫口而出:“這有什麼好煩惱的,我陪你一起去京城就是。”但轉念一想,自己去京城沒什麼,可是自己是以什麼身份陪賈珂去京城?
又要說:“我身上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你既然急著回京城,不必專門送我回洛陽。”可是難道他就這樣讓賈珂走了?
王憐花心裡亂糟糟的,心想隻要賈珂問他,要不要陪他去京城,他就一定答應。可是等了片刻,始終不見賈珂這麼問他,
王憐花隻好道:“那咱們晚上早點休息,明天早點出發。”
賈珂一笑,說道:“嗯。”
王憐花始終沒有等來賈珂叫他一起去京城,悶悶不樂地睡了過去,睡夢裡也時不時皺起眉頭,罵出現在他夢裡的賈珂,為什麼不叫自己陪他回京城。
次日一早,兩人吃過早飯,便動身出發,晚上就到了洛陽。
賈珂將馬車停在王家的宅子前麵,王憐花走下馬車,站到賈珂身旁,忽然抓住賈珂的衣服,拽著他俯下身子,然後將嘴唇湊到他耳邊,微笑道:“邀月這些家底可都在我這裡,我又向來記性不好,賈兄若是去得久了,到時再來向小弟討要邀月的家底,小弟可不會認了。”
賈珂哈哈一笑,說道:“王公子放心,咱們還欠了彼此這麼多件事,我自然會趕快回來,督促王公子還債的。”
王憐花一笑,鬆開賈珂的衣服。賈珂向他揮了揮手,揚鞭疾馳而去。
賈珂一去就是一個多月,王憐花整日舞文弄墨,看天算卦,吹吹唱唱,治治小病,日子過得瀟灑之極,和從前也沒有什麼差彆。
這日王憐花正在街上閒轉,迎麵走來一個錦衣漢子,約莫三十來歲年紀,五短身材,筋肉強健,目光炯炯,臉上滿是精明強悍之色,正是有“中原孟嘗”之稱的歐陽喜。
歐陽喜和王憐花是好多年的老朋友了,他見到王憐花,喜道:“我正要去你家請你,不想就在去你家的途中遇見了你,原來天下間真有這樣的巧事。”
王憐花笑道:“咱們昨天才一起喝過酒,這才半天時間,發生了什麼喜事,竟讓你根根眉毛都喜得豎了起來。”
歐陽喜笑罵道:“呸!我根根眉毛都豎了起來,豈不就變成妖怪了!老實告訴你,兩位朋友中午要來我家做客,都是名滿江湖的大人物,你一定想要認識。”
王憐花哪裡看得上江湖上那些愚夫愚婦,不過還是很給麵子地笑道:“這兩人是誰?你快說給我聽聽。若是這兩人來頭不大,你卻急著把我叫去給你撐場子,我可要去你家酒窖大鬨一場的。”
歐陽喜笑道:“你來我家做客,幾時不在我家酒窖鬨上一鬨?現在又拿我家酒窖來威脅我,我可不怕你。聽好了,這兩位朋友,一個是‘四條眉毛’的陸小鳳。”
王憐花心中一動,心想:“陸小鳳?我記得他和賈珂從小認識,如今他送上門來,我正好可以套套他的話。”
歐陽喜道:“另一個就是‘天下第一美男子’賈珂。”
王憐花臉上笑容一僵,幾乎不能相信自己耳朵,問道:“你說是誰?”
歐陽喜見他表情奇怪,有些納悶地道:“賈珂,就是那個五歲殺死石觀音的賈珂。你……你認識他?”他見王憐花臉上的笑容幾乎扭曲,最後一句話說得小心翼翼。
王憐花深吸一口氣,笑得愈發溫柔,溫柔的令人毛骨悚然,說道:“我當然不認識他。我又沒有去過京城,怎麼會認識他這樣的大、人、物。”最後三個字是一個字一個字地蹦出來的,語氣格外的重。
歐陽喜還從沒見過王憐花如此失態,一怔之下,登時明白是怎麼回事了,臉上露出同情之色,說道:“原來你已經知道了。”
王憐花一怔,心中突然間感到極大的恐懼,問道:“我、我知道什麼了?”他這兩個“我”說得很快,聽起來像是一個“我”,隻是聲音有些發顫。
歐陽喜滿臉同情地道:“不就是燕冰文麼。我知道你一直對她有意思,可是她自打去京城見過賈珂以後,一顆心就是賈珂的了。
你知道我和何尋芳關係很好,何尋芳又和燕冰文是朋友,她剛剛知道賈珂要來我家做客,就要把這事告訴燕冰文,我好說歹說,終於將她攔了下來。我聽何尋芳說,燕冰文對賈珂十分上心,你要奪回燕冰文的心,不多用些心血是不行的。”
王憐花暗暗鬆了口氣,他還以為歐陽喜要說,賈珂身邊已經有彆人了,老實說,這一個多月來,他和燕冰文雖然同在洛陽,但他早就將燕冰文忘到九霄雲外了。
王憐花行若無事地道:“燕冰文什麼時候看上賈珂的?我竟然一直被她蒙在鼓裡。”
歐陽喜道:“就她上次去京城的時候,得有小半年了吧。”
王憐花又道:“她若是發現賈珂早有喜歡的人,說不定就會死心了。賈珂年紀也不小了,身邊竟沒一一紅顏知己嗎?”
歐陽喜哪知王憐花這番話的重點在賈珂而不在燕冰文,說道:“我和他一人其實素不相識,能把他們請來我家做客,全靠我一個朋友在中間穿針引線,所以我也不知賈珂有沒有紅顏知己。不過他和我這個朋友交情一定不錯。”
王憐花了然道:“而你這個朋友是個女人。”
歐陽喜點了點頭,補充道:“而且是一個很漂亮、很迷人的女人。”
他說完這話,便微笑著看著王憐花,心想王憐花聽說了這件事,定會十分高興。畢竟一個心有所屬的情敵,總比一個單身的情敵好對付。
但是王憐花看上去一點也不高興,臉色甚至稱得上陰沉。
歐陽喜見他這副模樣,臉上的笑容登時爛在了臉上。
他又尷尬,又納悶,問道:“王憐花,你跟賈珂有舊仇嗎?”
王憐花嗬嗬一笑,說道:“當然沒有。”
如果他這句話不是咬牙切齒地說出來的,歐陽喜還是願意相信的。
王憐花忽然放鬆下來,微笑道:“賈珂和陸小鳳是今天中午去你家做客嗎?你放心,我會準時到的。”
歐陽喜正要說話,王憐花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給他說話的機會,轉身便去,頃刻間消失在小巷儘頭。
歐陽喜看著王憐花的背影,到了嘴邊的話,到底還是沒能說出來。他本來是請王憐花去他家暖場,可是王憐花和賈珂有仇,王憐花去他家吃飯,是去暖場子,還是去砸場子?
且不說歐陽喜憂心忡忡地回到家裡,苦思冥想如何阻止王憐花來家裡砸場子,王憐花怒氣衝衝地回到家裡,沐浴,焚香,找出自己最好看的衣服穿在身上,然後把染香叫到自己屋裡。
染香早就聽說王憐花回來以後,平均每眨三下眼睛,就會冷笑一聲,臉色時而猙獰,時而陰狠,王雲夢的手下們都在偷偷議論這事,懷疑王憐花在外麵中了彆人的算計,不是麵癱了,就是中邪了。
這時聽說王憐花叫自己過去,染香默默流淚,哀歎自己為何這般命苦,擦了擦眼淚,去了王憐花的房間。
王憐花見染香過來,向她一笑。
染香下意識地打了個寒噤。
王憐花奇道:“你這是怎麼了?染上風寒了?看臉色不像啊。”
染香這時也發現王憐花似乎已經恢複正常,剛剛隻是在對自己微笑,不是抽風似的冷笑。
她鎮定下來,說道:“少爺,我沒事。你找我有事?”
王憐花道:“我中午要去歐陽喜家吃飯,正好缺個女伴,你跟我一起去吧,對外就稱你是我的情人。”
染香道:“是,我這就去換衣服。”
她想到王憐花今天的抽風,不敢讓王憐花多等,免得王憐花又抽起風來,很快換好衣服,回到王憐花麵前。
王憐花上下打量,怎麼看怎麼不滿意,問道:“你沒有一件粉紅色的衣裳嗎?”
染香搖了搖頭。她雖然不討厭粉紅色,但是王家上上下下,誰不知道王憐花最喜歡粉紅色,他衣櫃裡十件衣裳,能有九件半都是粉紅色的。她瘋了才會穿粉紅色的衣裳,讓彆人以為她對王憐花有什麼企圖。
王憐花遺憾道:“可惜,可惜。你穿的若是粉紅色的衣裳,一定比現在漂亮許多,和我站在一起也相配。”
染香沉默不語,低頭玩著自己的衣帶。
王憐花越看越不滿意,又沒法給染香變出一身合適的粉紅色衣裳來,隻好找了幾樣自己珍藏的粉紅色珠寶給她戴上,又讓她換了一身配這些粉紅色珠寶的衣裳,外罩五彩刻絲石青銀鼠褂,才勉強瞧著順眼。
王憐花看看時間,見已經差不多到飯點了,不好再在這裡繼續耽擱,終於披上自己的雪白狐裘,雄赳赳、氣昂昂地帶著染香去歐陽喜家砸場子——不,吃飯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