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林木,幽靜的小樓。
金九齡走進院子的時候,就看見沙曼正坐在院子裡,拿手捧起地上白皚皚的積雪。
她的個子比同齡的女孩要高許多,但是線條柔和而纖細。
她看見金九齡,揚起頭,露出自己雪白的臉龐,她的臉部的輪廓明顯,一雙貓一般的眼睛裡閃動著海水般的碧光,顯得冷酷而聰明,卻又帶著種說不出的懶散之意。漆黑柔軟的長發微微波動,就像是黑夜中的海浪,她淡淡道:“金捕頭又來找我問話嗎?”
這本是她刻意練出的自己最美的姿態,但是這份超越她年齡的風情,落在金九齡的眼裡,頓時讓他對賈珂先前說的話信了八分。
金九齡看著她貓一般的眼睛,在不打草驚蛇和嚴刑逼供出幕後主使這兩條選擇裡,迅速選擇了後者。
金九齡道:“這次在下不是來找你問話的。”
沙曼道:“那是來做什麼?”
金九齡道:“是要你跟我回一趟六扇門。”
沙曼的臉上終於難以遏製的露出些許驚訝:“為什麼?”
金九齡淡淡道:“憑我是六扇門的捕頭,正好有權力把可疑的嫌犯帶回去審問。沙曼姑娘,請跟我走吧。”
沙曼低著頭,臉色鐵青的看著自己被雪凍紅的手指,緩緩道:“那我去拿東西。”
“不必了,”金九齡不打算給她向同伴示警的機會,“直接跟我走就行了,六扇門裡有專門給沙曼姑娘你這樣身份的人用的日用品。”
沙曼緩緩點頭,在起身之前,她用力挖破了手指。
滴答。
一滴血順著手指流了下來,落在了雪白的地麵上,宛若一點鮮紅的梅花。
她隻希望,在那個人來之前,不要再下雪了。
早上果然沒有再下雪,至少在她進六扇門之前沒有再下雪。
金九齡喝了口濃濃的熱茶,然後翻閱起孟偉拿來的口供。
沙曼,原名江沙曼,現年十四歲,五歲的時候被兄長江飛虎賣入攬月閣,花名漱月,先前攬月閣被查封,她就被賣入了登雀樓。
金九齡道:“她在外麵有沒有來往過很多的公子哥?”
孟偉並不意外他會問這個,因為他早已經吩咐他們去調查這件
事,點頭道:“確實有,並且還不少,她雖然隻有十四歲,但是已經開始接客一年了。”
金九齡的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來,道:“已經接客了?我從前也曾去過攬月閣很多次,怎麼一次都沒見過她。”
孟偉笑道:“大哥又不好胡姬這一口,沒見過她也是常事。本來好這一口的人就少,她的行情一開始也不好,我去向從前攬月閣的妓|女打聽過,從前攬月閣的老板就是看個稀奇,才把她買下來的,本來隻是想要她做個雜活,沒指望她賺錢,因此也沒怎麼培養她。可是做雜活也沒什麼錢賺,所以她第一個客人,是她主動撲上去從彆的妓|女手裡搶下來的。後來倒是小有名氣了。”
金九齡沉吟道:“那她有沒有個‘蜜蜂’的外號?”
孟偉道:“這個就不知道了,那妓|女沒聽過,但是她沒聽過也很正常,我要是去找睡過她的人詢問這件事,隻怕他們也不一定會說,這畢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金九齡點點頭,尋思:“前一陣朝廷查封攬月閣,說裡麵有人和石觀音勾結,這和石觀音勾結的人沒找出來,但是攬月閣的老板那些不明來曆的資產倒是被查的一清二楚,他人被抓進牢裡,還沒審問,就在牢裡自殺了。這次涉案的沙曼從前是攬月閣的人,不知道她背後的人會不會和攬月閣背後的人有關聯,還是隻是我想多了。”
金九齡又道:“她已經在暗室裡待了兩個時辰了,現在怎麼樣了?”
孟偉的臉上露出奇異的表情,道:“她一直很安靜,剛剛要了一次水喝。我從沒見過這樣可怕的女人,就算比她大個十歲、二十歲的女人,一個人坐在暗室裡這麼久,恐怕也要發瘋的,她居然能一直安安穩穩的坐在那裡,就好像剛剛才進去一樣。”
金九齡聽了這話,眼睛一亮,笑道:“她這樣不同尋常,豈不就是這件事最大的漏洞。多派些人手守住暗室,彆再讓人‘自殺’了。”
孟偉應下,走出金九齡辦公的房間,就聞到大廳裡一股濃鬱的香味。
好香好香的肉香味。
“今天中午吃什麼?”孟偉走過去隨意問道。
“牛肉宴!”捕頭丁卯道,“前幾天剛開業的‘有間牛肉鋪
’做的,孟哥,這份是你的,這家做牛肉湯的手藝真是一絕,湯鮮肉嫩,細軟不爛,火候也恰到好處。”
捕頭陳洋在旁邊補充說:“最絕的是,這牛肉湯都是店老板的女兒親手做的,那女孩才四五歲大,但是比那些老字號酒樓的大廚做的牛肉湯都要香好幾倍!”
正午,正是吃午飯的時候,賈珂剛吃完一碗牛肉麵,他放下筷子,稱讚起攤主的手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