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第七章(1 / 2)

第二天一早賈珂就去了天龍寺,王憐花吃過早飯,研究了一會兒天山折梅手,隻研究了一炷香的時間,心神就不安定起來。他忍不住想四大惡人來殺賈珂,這件事賈珂是設計的,但是會不會有人不用他算計也過來殺他呢。

答案當然是很有可能,因此王憐花就獨自離開了彆館,上了點蒼山,來到天龍寺外麵。天龍寺和前兩天他們來的時候還是一個模樣,碧藍的天空,山巔雲霧繚繞,十月份的冷冷的風吹過茵茵軟軟的綠草和漫山遍野的野花。

時間本來還太早,早上賈珂還問過他要不要一起去,當時王憐花睡得迷迷糊糊的,一口拒絕了,現在他就後悔起來。他明知道賈珂一時還不會出來,他總要客套幾句,然後想辦法打聽出那封婚書和天龍寺有沒有關係,可是王憐花等得很是心焦,並且忍不住在心裡埋怨他怎麼還不出來。

過了一會兒,天龍寺的門開了,走出來的卻不是賈珂,隻是一個小和尚拿著掃帚出來掃門前的落葉。王憐花心裡鬆了口氣,還好小和尚沒看見他王大公子在這裡傻等的模樣,不然他非要讓這小和尚這輩子再也說不出話來。

但心念一轉,王憐花就朝小和尚在清晨的陽光中閃閃發亮的光頭走過去,等走到小和尚麵前,他垂首作揖,彬彬有禮的微笑道:“小師父,向你請教一件事可好?”

小和尚見他十五六歲年紀,相貌極為英俊,臉上神采飛揚,如明珠寶玉,自然生輝,一身粉紅色的錦緞長衫,在陽光下閃閃地發著微光,心中不由生出好感親近之意。他不懂武功,自然看不出王憐花身負極為高深的修為,隻當他是來點蒼山上踏青的王孫公子,雙手合十,說道:“是,施主有何指教?”

王憐花道:“不知道衛國來的賈珂賈公子現在是不是在貴寺?”

小和尚道:“正是,賈施主現在正在和本相大師說話,施主可是有事要找賈施主?可要小僧代為傳達?”

王憐花知道賈珂現在就在天龍寺裡,一路平安,沒有遇到什麼危險,陡然就覺得輕鬆起來。他微微笑道:“沒什麼,隻是賈兄和我約好一會兒出去玩,我看看他

是不是還在貴寺,小師父先忙,我去一邊等著就好了。”

小和尚歉疚道:“這幾天寺裡不接待外客,小僧倒不好請施主進寺裡休息了。可需要小僧去向賈施主說一聲,施主現在正在寺外等他?”

王憐花微笑道:“實在不必,賈兄難得和本相大師見麵,我何必去打擾他。”說完,對小和尚點點頭,便離開寺門。

以他如今的武功,如果他想要進天龍寺,隻怕沒一個人能發現他的蹤影。可是王憐花卻不想進去。他可不想讓賈珂覺得自己好像一刻也離不開他似的,何況賈珂早上明明邀請他一起去了,他當時拒絕了,現在又偷偷摸摸的跟去,讓賈珂發現了,未免又讓他笑話自己一通。

他現在在寺外徘徊,如果賈珂出來了,他還可以說自己是剛剛過來的,他並沒有等多久,隻是閒的無聊,就隨便的逛到這裡來了。想到這裡,王憐花覺得自己真應該把剛才那個小和尚滅口了,省的他泄漏自己是什麼時候過來的。可是過了一會兒,賈珂仍然沒有出來,王憐花又開始想要把天龍寺夷平了。他現在當然有這實力。

太陽一點點升到了上方微微偏斜的地方,這會兒已經十點多鐘了,賈珂從天龍寺裡走出來,就看見王憐花站在花叢之中。說花叢其實不太恰當,應該是草叢中夾雜著一點小花,但是王憐花身上的那件粉色的錦衫實在太過鮮豔,遠遠望去,把草的顏色都搶走了,就好像那真的是一片花叢似的。

賈珂看著他的背影,覺得自己的心也仿佛變成了融化的糖稀一樣,非常的感動和快樂。他輕輕的走過去,很想嚇王憐花一跳,可惜王憐花現在武功勝過他太多,因此在他還沒走到他麵前的時候,王憐花就轉過身來,看向他,然後微微笑說:“我隻是剛剛才順路過來的。”

賈珂聽到這話,不由一噎,剛才膨脹的感動忽然就如同泡沫一樣破裂了,在陽光下消失的無影無蹤了。他忽然蹲下身,王憐花被他這舉動弄得有點莫名其妙,但很快就反應過來,賈珂這是去找他在這裡等待的這段時間裡踩到的花花草草,從它們被踩斷的地方判斷他到底在這裡站了多久了。

王憐花立馬道:“我來的時

候就有一個人站在這裡,剛剛他走了,我才到這裡來的。”

賈珂看著手裡那根被踩折的小菊花,從花莖的斷裂處看,起碼已經斷了兩個多小時了。

他笑眯眯道:“這麼巧啊。”

王憐花麵不改色的道:“是啊,就這麼巧。”

賈珂笑眯眯道:“你猜我信不信呢?”

王憐花麵不改色的笑道:“你若不信,我也不能逼你相信,是不是?”

賈珂笑道:“你知道你這番話最大的漏洞是哪裡嗎?”

王憐花不上他的套,笑道:“這明明就是事實,哪有漏洞。”然後虛心請教道:“你是因為哪裡不信的?”

賈珂嘻嘻笑道:“你王大公子是會等著彆人走了,才走過來的人嗎?你如果看上了哪個地方,就一定會立馬出手把那個地方搶過來,我說的是不是?”

王憐花也笑,道:“我這不是因為在佛門淨地前麵,不好出手挑起爭端嘛。何況還有你在裡麵當人質,我這邊惹了事,那幫老和尚不都得把這事記到你頭上,到時候把你撕票了怎麼辦。”

賈珂笑眯眯的看他,直把王憐花看的很不自在,忍不住問道:“你這麼看我做什麼?難道我說錯什麼了?”

賈珂笑道:“你當然沒說錯,是天龍寺那幫和尚做錯了,都怪他們不知道你和我的關係,看見你在外麵等我,也不知道進來跟我說一聲,我怎麼會舍得你在外麵等我這麼久。”

王憐花眯了眯眼,顯然不滿意他自說自話,罔顧自己的解釋,雖然他說的才是事實。

但是他沒說話,又聽賈珂歎了口氣,一副不堪承受生活的重壓的模樣,憂傷道:“我都沒讀過佛經,本相大師卻一直拉著我討論佛經,我本來不困的,和他說話打了三次瞌睡,迷迷糊糊的差一點兒跟他說老子對你們這些不勞作、不納稅、包庇罪犯、浪費民脂民膏、教導民眾逆來順受的禿驢推崇的東西真的沒興趣這種話了。”

王憐花大笑道:“所以我實在不耐煩跟你來這裡,那你打聽出什麼來了嗎?”

賈珂道:“打聽出一點,就是二十多天前段譽曾經來過天龍寺。”

王憐花道:“他是因為什麼來的?”

賈珂道:“不知道。”

王憐花道:“那

你打算去找他?”

賈珂遺憾道:“我倒是想,可是他已經離開大理了。”

王憐花道:“哦?是湊巧還是刻意的?”

賈珂道:“你還記得秦紅棉吧,段正淳那個情人。咱們回來的時候,她跟著段正淳一起回了大理,段正淳的那位王妃本來就因為段正淳犯下的罪行傷心欲絕,又看見秦紅棉跟著段正淳一起回的大理,當時就恨不得把段正淳和秦紅棉一起咬死了。

那時候她因為記掛著段正淳的事,認為他可能是被冤枉的,所以心中的惱恨暫時沒有發作。但是前天知道禦醫診斷出秦紅棉懷孕了以後,她就和秦紅棉大打出手,眼看著就要把秦紅棉殺死了,卻被人攔了下來。那天夜裡她就獨自一人離家出走了,段譽作為她的兒子,在發現王妃離開後的第二天就帶著人四處去找她了。”

王憐花聽完,感歎道:“沒想到大理一個邊陲小國,竟然能有這麼精彩的故事。”

賈珂道:“還不止呢,段正淳這才回大理幾天,聽說這幾天去探望他的女人就沒有斷過,起碼有二十七八個了。這些女人一見麵就大打出手,一路吵架動手的去了段正淳被軟禁的地方。咱們還沒走,段正明當然不好開後門,因此看守段正淳的士兵們也不放行讓那些女人進去。

偏偏那些女人大多都會武功,就硬闖進去了,甚至還有人易容打扮成士兵混進去,正好段正淳的王妃又跑了,聽說他這幾天倚紅偎翠,過得格外瀟灑快活。”

王憐花納悶道:“我也見過段正淳,他也不算多麼英俊,更沒多麼討人喜歡,怎麼會有這麼多女人迷戀他?”

他雖然還沒來得及風流,就被賈珂綁定了,但大凡男人,都愛在這種事上攀比一二。王憐花雖然自詡英俊瀟灑,風流倜儻,但是他也相信,就算他沒有遇見賈珂,如果他前途儘毀的被關進大牢,應該沒有幾個女人會真情實意的去看他。

賈珂隨意道:“大概他在某方麵的能力很好,畢竟我又不愛他,誰知道他哪裡迷人。要是你問我我為什麼愛上你,我可以跟你說一千個理由都不重複的。”

他說到這裡,忽然想起一件事來,笑道:“不過要我說這世上最古怪的愛情絕不

是段正淳和他的女人們的愛情,你有沒有聽說過有人愛上了自己親手雕刻的玉像的故事?”

玉像當然是琅嬛玉|洞的玉像。

賈珂來的時候就知道這座由無涯子親手雕刻的玉像已經近乎魔物,迷惑無涯子和段譽先後墮入情網,可是這會兒,他雖然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但是他真站在玉像前麵,看到玉像的臉,仍不由大吃一驚,頭皮發麻。

這玉像的容貌約莫十□□歲,眉梢眼角,頗為天真稚氣,唇邊微露笑容,儘是風流嫵媚,上唇處有一點小小黑痣,更添俏皮可愛。眼珠以黑寶石雕成,隱隱有光彩流轉,仿佛這玉像活了似的,無論來人站在哪裡看她,玉像的眼光也跟著移動,始終似怨似愁,似喜似嗔的看著來人。

賈珂一會兒看看玉像,一會兒看看王憐花,王憐花看著玉像,也呆了半晌,然後看向賈珂。

他二人目光相對,賈珂忍不住道:“這玉像怎麼和你那麼像?”

誰知同時,王憐花也忍不住道:“這玉像怎麼那麼像我媽?”

他二人聽到對方的話,都忍不住笑起來,王憐花本和這玉像隻有五六分像,隻是嘴角上的那一粒細細的小痣竟然生在一模一樣的地方,但是他這樣一笑,這五六分像又減了兩分。

王憐花道:“你剛剛說雕玉像的人是天山童姥和李秋水的掌門也是她們的師兄弟無涯子,那麼這玉像是無涯子照著什麼人雕刻的?”

賈珂心裡已經淚流成河,麵上鎮定自若的說道:“不知道。不過看相貌應該是你家的親戚。”

王憐花沉吟道:“我媽是孤兒,她從小就被父母拋棄,六歲的時候才被王家收養。這玉像仔細看和我媽隻有七八分像,難道無涯子是照著我的外祖母雕刻的?”

賈珂聽了這話,心道:“孤兒?被拋棄?天啊,這更像是李秋水的做派了,不會王雲夢是李秋水和某一個情人生下的孩子吧?”

他是知道玉像上唇處的小小黑痣是無涯子照著李秋水的小妹子上唇處的黑痣雕刻的。但是那小妹子的生平書裡從來沒交代過,無涯子畢生不明白究竟自己雕刻的是誰,李秋水到死前才知道無涯子是照著自己的小妹子雕刻的玉像、畫的畫像。既然如此

,她從前是不可能恨自己的小妹子的。

李秋水一輩子瀟灑快活,榮華富貴,享之不儘,她的小妹子絕不可能被逼到隻能拋棄孩子的絕境。這樣一想,賈珂隻覺得王雲夢是李秋水的女兒的可能性更大。

他心裡波濤洶湧,王憐花卻沒留意,他正四下打量這間石室,先是發現玉像前麵擺著兩個蒲團,似是供人跪拜用的。隻是小蒲團麵上的蒲草已破,裡麵中空,顯然裡麵曾經裝著什麼東西,後來被人取走了。然後他看見東壁上刻著數十行字,都是《莊子》中的句子,筆法飄逸,每一筆都深入石壁幾近半寸。文末題著一行字:“無涯子為秋水妹書。洞中無日月,人間至樂也。”

王憐花看著這行字出神半晌,忽然感到賈珂伸手從背後抱住自己,溫暖的氣息縈繞在自己的耳朵上,然後他就聽到賈珂聲音沉痛道:“憐花,我要是一不小心乾掉了或者差點兒乾掉了你外祖母,你不會生氣吧。”

王憐花輕笑一聲,道:“我若說我生氣呢?你要怎麼補償我?”

賈珂聽他語氣,立馬知道他並不生氣,在他耳垂上輕輕咬了一口,繼續聲音悲痛的道:“嗯,讓你揍我一頓?”

王憐花微笑道:“我揍你一頓,要是揍得輕了,根本不會解氣;要是揍得重了,我不僅要心疼你,還要跑前跑後照顧你。這麼一筆虧本的買賣,我可不乾。”

賈珂虛心請教道:“那麼什麼才是合算的買賣?”

王憐花回過身來,解開他的衣服,笑嘻嘻的說道:“陪本公子做點喜歡做的事,怎麼樣?”

賈珂微笑道:“好啊,好極了。”

王憐花聽了這話,頓覺心花怒放,眼睛也好像要偷腥的貓兒一樣,眼波流動,簡直像要人命的鉤子。

賈珂居然還穩穩的站在他麵前,看著他,然後拿起他越來越深入的手,放在唇邊輕輕的吻了吻。

王憐花唯恐賈珂一會兒又改了主意,笑道:“那擇日不如撞日,不如就在這裡……”

賈珂笑嘻嘻道:“我的話還沒說完,王公子這麼心急乾什麼?欠債還錢雖然是天經地義,但是哪有立馬還債的道理,這件事先欠著就好了,三年後連本帶利的還給你。”

王憐花簡直想要

罵人,他哼了一聲,道:“你沒聽說過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嗎?”

賈珂道:“外麵就是冷冷的湖水,你要不要去消……”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王憐花堵住了嘴。

賈珂恍惚之中,忽然想起一把大火躋身三國名將的陸遜,樹柵連營七百裡,東南風起,風緊火急,樹木皆著,火光連天衝起,照耀夜空猶如白日。禦營軍死者不計其數,此刻他的理智也猶如禦營軍一般自相踐踏,紛紛陣亡。

突然,一道“噗通”之聲在他們耳邊響了起來。

這石室原本極為安靜,隻有喘息的聲音,這“噗通”一聲落在他們兩個耳朵裡,如同驚雷一般,把兩人都嚇了一跳,還以為是什麼人闖進石室發出的聲音。

賈珂立馬從王憐花身上跳起來,循聲看去。原來這石室建在湖裡,石壁上開了一個銅盆大小的窗戶,窗玻璃則是一塊大而透明的水晶。剛剛那道“噗通”的聲音正是一條花紋斑斕的鯉魚撞在了那塊大水晶上發出的聲音。

賈珂把幾乎被完全扒下來的衣服重新穿好,暗道一聲好險,他暫時是不敢靠近王憐花了,站在有十步遠的位置,笑吟吟的對躺在地上,滿臉緋紅,神色不爽的王憐花說:“王公子,你看連魚都不同意咱們這麼早就做這種事。”

***

謝麟走進賈珂房間,就看見桌子上擺著的一大桌菜,分彆是糖醋鯉魚、紅燒鯉魚、麻辣鯉魚、清燉鯉魚、茄汁鯉魚、鯉魚豆腐、酸菜鯉魚、剁椒鯉魚、栗子腐竹燉鯉魚……甚至還有幾條或紅或黃的鯉魚年糕,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的菜,不由納悶道:“你們今天怎麼對鯉魚這麼有興趣?”

賈珂笑道:“哈哈,哈哈,不是有興趣,是有仇。你要一起吃點兒嗎?”

他對今天滿桌的鯉魚是真的無所謂,隻要王憐花吃的不是他,吃什麼菜不是吃呢。但是王憐花要他把這些菜全吃掉就很有所謂了。整整三十二盤菜,就算他每樣菜隻吃一口都要花好久。

謝麟進來的時候,王憐花正夾了一大塊魚肉,幫他挑好刺,要塞到他的嘴裡,態度之殷勤讓賈珂不得不懷疑他在這塊魚肉上做了什麼手腳,比如放了點陰陽和合散之類的讓人不得不做某種運動

的東西。

因此此時看到謝麟,賈珂的態度也立馬變得很積極,積極中還透著幾分殷勤。

哪想謝麟頭搖的和撥浪鼓一樣。

“我討厭吃魚。”謝麟一臉深沉的說,讓人一看就覺得他一定和魚發生過一段聞者傷心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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