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笑道:“大少爺便是不餓,也該和姑爺過去一趟啊。您和夫人多久沒見過麵了,難道不想念夫人嗎?”
王憐花笑道:“我若是想念母親,又怎會不過去?”
那少女沒想到王憐花會說得如此直截了當,不留情麵,不由一噎,一時之間,當真不知應該怎麼回答。
幸好王雲夢聽了先前那五人的稟告以後,知道王憐花現在對自己是什麼態度,因此派這少女過來之前,跟她提點過幾句。這少女一怔之下,笑道:“就算大少爺不想念夫人,但夫人可想念大少爺得很啊!大少爺當真如此狠心,不願過去和夫人見上一麵嗎?”
王憐花笑道:“你說母親想念我?”
那少女道:“是啊!這世上哪有母親,會不愛自己的孩子?”
王憐花冷笑一聲,心想:“有啊,我媽媽不就是麼!”
那少女倒沒聽見王憐花這聲冷笑,續道:“大少爺,夫人就您一個兒子,又怎會不把您放在心上?”
王憐花悠悠地道:“倘若母親真的想念我,那她怎麼不自己過來看我?”
那少女知道王雲夢不肯過來,是因為王雲夢想要坐在主人的座位上,招待賈珂和王憐花,以便在三人的交談中,掌握主動權。她也知道賈珂和王憐花不肯過去,就是看穿了王雲夢的用意,所以不想在王雲夢選定的地方,與王雲夢見麵。但是這個真實原因,她當然不能說出來。
她倒想說王雲夢現下受傷不輕,行動不便,王憐花身為人子,見到母親受傷,難道還要這般鐵石心腸,不去看望母親,反倒要求重傷的母親過來探望他嗎?
但是說到王雲夢受傷一事,就會提起她是被誰打成重傷,又是為什麼受的傷,自然而然地就會引出王雲夢用鱷魚偷襲身在半空中的賈珂,卻被賈珂找準機會,與鱷魚一起落到底部,趁黑偷襲王雲夢這件事,因此這個原因,她當然也不能說出來。
那少女略一沉吟,好不容易想出一個理由來,說道:“這間丹房如此狹小,夫人也是擔心這麼多人一起待在丹房,會過於擁擠,所以想請大少爺和姑爺去一間寬敞屋子說話。”
王憐花笑道:“原來母親不過來看我,是在擔心這件事啊!”
那少女見王憐花這次沒有反駁她的話,隻道王憐花終於被她說服了,不禁鬆了口氣,笑道:“是啊,是啊!大少爺,您看——”
王憐花截住她的話,微微一笑,說道:“那你便回去轉告母親,這間丹房雖然占地不廣,但是容納一二十人,絕對不成問題。她既是因為想念我,才過來見我,又何必帶彆人過來?到時房中一共五人,空間富裕得很,還請母親放心。”
那少女哪還想得出其他理由來,當下乾笑數聲,說道:“大少爺說的是,我這就回去告訴夫人。”說完這話,明知道隔著一道石門,賈珂和王憐花決計看不見她在做什麼,還是向石門福了一福,權當對他二人行禮了,然後轉身快步離開。
賈珂和王憐花繼續挑揀藥物,片刻間已將櫃中和架上的藥物清點一遍,其中的珍奇藥物,罕見靈丹都挑揀出來,放到粗布之上。
忽聽得腳步細碎,有四名女子走到門前。隻聽得一人道:“花兒,還不過來開門嗎?”
賈珂和王憐花心頭怦的一跳,向對方望了一眼,這聲音分明是王雲夢的聲音,隻是這句話說得中氣不足,虛弱異常,想來是她剛被賈珂用“六脈神劍”重傷的緣故。
賈珂將粗布係成包裹,然後和王憐花攜手走到門前。
王憐花看向賈珂,無聲地道:“我開門了?”
賈珂見到他麵上微微含笑,神色卻很緊張,握著自己的那隻手,指甲也不自覺地刺入自己手背,知道他現在心裡很不好受,自己得做點什麼,讓他放鬆一下心情。
賈珂心念一轉,一把將王憐花抱了起來,抗在肩頭。
王憐花“啊”的一聲,輕呼出來,笑道:“你這是要我用這副模樣去開門嗎?”
賈珂笑道:“隻要你給我好處,也可以不用這副模樣去開門啊!”
王憐花哈哈一笑,問道:“你想要什麼好處?”
賈珂輕輕地道:“讓我打幾下屁股?”
王憐花連忙搖頭,一副誓死不從的模樣。
王雲夢等人正站在門外,賈珂本來就沒想打王憐花的屁股,這件事是他二人的閨房情趣,哪能讓外人聽見?當下笑了笑,說道:“那你親我一口吧!隻要你親我一口,我就放你下來!”
王憐花哈哈笑道:“隻親你一口,你就放我下來啦?我倒不知道,原來你這麼好收買!嘿,本公子向來慷慨,就再送你一口好了!不然隻親一口,未免太寒酸了一點。”
王雲夢坐在椅上,見他二人不來給自己開門,反倒在房中肆意親熱笑謔,先前一直儘力抑製的心下怒火,此刻再也忍耐不住了。
她這輩子遇見過的男人,幾乎沒有不為她的容貌傾倒,敗在她的石榴裙下的,她還從沒有被男人這樣無視過。她雙目凝視石門,雙手放在腿上,手掌緊握成拳,指甲深深刺入掌心。
忽聽得“啪”的一聲,一根緋紅的長指甲,赫然斷成兩截,一截陷入她的掌心,一截留在她的手指上。
四名白雲牧女知道王雲夢向來最在意自己的美貌,從頭到腳,無一不精心保養,這時瞧見王雲夢這個最在意自己的美貌的人,居然將自己指甲折斷了,她們不由得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無不心驚膽戰,屏住呼吸,希望王雲夢忘記她們的存在。
便在此時,忽聽得呀的一聲,房門打開,王憐花和賈珂站在門外。隻見王雲夢臉上冷冰冰的,什麼表情也沒有,眼中卻蘊含怒火。她身披一襲綠衫,隱約瞧見綠衫下麵的繃帶,坐在一把特製的椅子上,椅子綁著四根竹子,乍一看像是一頂露天轎子,四名綠衫少女站在她身邊,顯然是她們將王雲夢抬了過來。
賈珂和王憐花雖然站在一起,但是此刻的心情,卻大不相同。
賈珂本就恨極了王雲夢,隻是礙於她是王憐花的母親,他不好對她動手,隻能對她的種種惡行,極力忍耐,心中當真說不出的鬱悶。這時見王雲夢怒火上衝,恨不得把自己和王憐花活活咬死,滿腔鬱悶稍得緩解,忍不住向她多看了幾眼。
王憐花雖然知道王雲夢被賈珂所傷,卻沒想到她傷得這樣重,他到底是王雲夢的兒子,骨肉至親,豈會無情?此刻見到王雲夢重傷之後,麵無血色的模樣,他心下登時軟了,忍不住問道:“你帶傷藥了嗎?”
此言一出,王雲夢和賈珂皆是一怔。
賈珂鬱悶得簡直想要去撞牆,心想:“你問她帶沒帶傷藥是什麼意思?倘若她沒帶傷藥,你是不是就要給她傷藥,幫她塗在傷口上啊?媽的,她身上的傷口是老子弄出來的,既然你要給她療傷,那你要不要陪她一起罵老子幾句!
他媽的,若非老子練的是九陰白骨爪,能夠輕易攀住石壁,縱使老子身懷絕世武功,當時人懸在半空之中,手腳都無著力之處,又哪能輕易對付得了那些張著大口,急急向老子飛來的鱷魚?難道老子死在鱷魚肚子裡,你就開心了?”
其實賈珂心裡清楚,倘若自己真的葬身鱷魚腹中,王憐花隻會傷心欲絕,絕不會感到開心。但是今天他在王雲夢手上吃了太多苦頭,不說情花劇毒和斷腸草毒發作時的痛苦,不說他看見巨石堵住出口,唯恐自己困死在山腹中的恐懼,隻說他這幾趟在石壁上爬來爬去,磨得他指甲斷裂,指尖生疼,十根手指到現在都疲勞過度,不太聽使喚,就足以使他聽到王憐花這句話後,心中頓時生出憤怒和委屈,連王憐花也罵了起來。
這時他和王憐花仍是十指相握,但是他滿腔柔情早已化為煩躁,若非他理智猶存,知道自己甩開王憐花的手,隻會讓王雲夢大感快慰,那他非甩開王憐花的手不可。
王雲夢先前在深淵之中,聽到賈珂和柔兒的說話聲,認出那是賈珂以後,不用天雲五花綿等厲害暗器偷襲賈珂,卻用鱷魚偷襲賈珂,便是如賈珂先前猜測的那樣,她不希望王憐花檢查周遭環境後,發現她使用暗器留下的痕跡,繼而推斷出賈珂死在了她的手上。
她倒不是多麼在意母子親情,才不希望王憐花因為賈珂的事與她離心,不過是因為王憐花現在的武功深不可測,在對付柴玉關這件事上,一定能起到很大作用,現在柴玉關還在西域逍遙快活,倘若王憐花和她離心,不願幫她對付柴玉關了,那她去哪裡找第二個身懷如此武功的幫手?
隻是適才她潛入丹房,偷走絕情丹時,不僅留下一枚絕情丹,用以挑撥賈珂和王憐花的關係,她還讓手下在丹房的牆壁上挖了一個小孔,之後她一直待在那間與丹房相鄰的石屋之中,偷聽賈珂和王憐花說話。她聽到賈珂和王憐花已經猜到,在深淵中偷襲賈珂的人是自己以後,心中這件事瞞不過去了,索性大大方方地現身,決定和賈珂二人見上一麵。
王雲夢想到自己想要殺死賈珂的意圖,賈珂和王憐花已經知道,也是暗自發愁,畢竟柴玉關還沒有死,王憐花若是因為這件事,決定與自己決裂,自己應該怎麼做,才能哄他對付柴玉關?
直到來到丹房門前,她也沒想出什麼解決辦法,此刻聽到王憐花這句話關心的話,她心頭這塊大石登時落到地上,心想:“他眼裡總算還有我這個母親!”當下淡淡一笑,說道:“出門在外,務須帶上傷藥,這件事還是我告訴你的,我自己怎會不這樣做?”
賈珂微微一笑,說道:“伯母,不知你有沒有告訴他,出門在外,不僅要帶上傷藥,還要帶上幾大叢花刺鋒利的情花,以作暗器,偷襲彆人?對了,還要帶上一塊千斤巨石,以便堵住洞口,將彆人困死洞中?你應該也告訴過他吧!畢竟看伯母你做得這樣熟練,就知道你一定不是第一次這麼做,哈哈,這一定是你祖上傳下來的看家本領吧!”
霎時之間,房門外寂靜無聲,隻聽得嗦嗦聲響,一陣山風吹過樹木草葉。
王憐花沒料到賈珂現在就會對王雲夢發難,忍不住向他望了一眼,隻見賈珂一會兒望望王雲夢,一會兒瞧瞧自己,臉上滿是笑容,端的是春風拂麵,一團和氣,眼中卻冷冰冰的,儘是疏離和敵意。
這一瞥之下,王憐花整個人登時如墜冰窖,五臟六腑,四肢百骸,都似被凍結,他和賈珂認識了這麼多年,賈珂什麼時候用這種目光看過他?
也在這時,王憐花突然間驚覺,賈珂本來緊緊握著他的手,兩人十指相扣,親密無隙,可是不知從何時起,賈珂已經鬆開了他的手,現在兩人的手仍然握著,隻是因為他仍在緊緊握著賈珂的手。
王憐花強忍心中驚慌,略一回憶,心想:“我打開這道門之前,賈珂見我心裡緊張,還和我玩鬨,可見他絕不是開門之前,就生我的氣了。既然不是開門之前,那隻能是開門之後了,可是開門之後,我就說過一句話,難道賈珂就是因為我那句話,開始生我的氣的?看賈珂的眼神,他顯然把我和我媽媽當成一夥了,他……他這是在生氣我關心我媽身上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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