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憐花見賈珂又提起了這件丟臉的事,而且還威脅他,忍不住橫了賈珂一眼,心想:“哼,難道我會怕你嗎?隻要你給我寫下這句話來,日後還不是任我拿捏?”言念及此,高興起來,伸手去推賈珂,笑道:“你既然知道自己錯了,現在就去寫吧。”
賈珂目光在他臉上轉了一圈,笑道:“一起?”
王憐花滿臉笑容,點了點頭,暗暗打定主意,等他們寫完以後,自己就要找個機會,把自己寫的那份毀了,以免賈珂日後也拿這東西來威脅自己。
兩人走到小幾旁邊,各坐小幾一側,研磨鋪紙,提筆寫起字來。
王憐花為了省事,兩手各執一支毛筆,同時開工,寫的又是狂草,幾筆就寫好了一句話,不過多時,已經寫好了五十句話。
放下毛筆,見賈珂還在奮筆疾書,旁邊放著兩頁已經寫好的白紙了,於是伸手拿了過來,凝目一看,幾乎就要滿溢出來的得意之色霎時間凝固在臉上。
隻見這兩頁紙上寫道:
“我錯了,以後我再也不會明知王公子在裝可憐,卻不揭穿他了。”
王憐花恨得牙癢癢,知道賈珂十有八|九是因為自己輕易承認了自己這次過錯最大,實在太好說話,一點也不像自己的作風,繼而猜到自己彆有居心,所以沒有照著自己說的“我錯了,以後我再也不會這麼做了”寫,而是用直白的文字,交代了他錯在不早點揭穿自己裝可憐上。
日後自己便是想要威脅賈珂,也不能拿這種東西來威脅他,那自己這又是裝可憐,又是承認錯誤,一番苦心,豈不都白費了?
王憐花越想越氣,便要去踹賈珂。
他倆這時麵對麵坐著,雙腿疊在一起,王憐花琢磨了一下,發現他這個姿勢,不好去踹賈珂,一不小心,可能會踹到不該踹的地方,隻好退而求其次,用腳趾去撓賈珂的側腰。
賈珂抬起頭來,臉上神色甚是無辜,笑道:“怎麼啦?”
王憐花趾高氣揚地看著賈珂,想要譴責賈珂的行為,但又覺得不妥,隻好道:“……沒事。”
賈珂“哦”了一聲,繼續寫字。
王憐花看著賈珂繼續在紙上寫字,仍然恨得牙癢癢,心想:“他這麼寫,我不僅沒法把幾張紙當成他的把柄,而且他寫的每一遍,都是在譴責我裝可憐騙他,我這到底是在懲罰他還是懲罰我自己?”於是又用腳趾去撓賈珂的側腰。
賈珂抬起頭來,笑道:“這次是怎麼啦?”
王憐花微笑道:“我突然想到,外麵還有事情等著咱們出麵呢。我剛剛跟孟星魂說的可是,隻要他做了那幾件事,就讓他真正地活一次。孟星魂突然死了,咱們不露個麵,隻怕會讓人懷疑,孟星魂的死是我設計的,豈不有損我武林至尊的威信?
我看咱們還是現在就出去一趟,一來對孟星魂的死表示一下關心,二來剛剛營地裡肯定生出了很多關於咱們的流言蜚語,咱們總不能對這些流言蜚語置之不理,尤其是那些說得最歡的人,他們對咱們如此關心,咱們可得好好謝謝他們,不是嗎?”說話時一本正經,仿佛真的是為了這兩件事,才急著出去的。
賈珂忍笑點頭,心想:“王公子啊王公子,難道你到現在都沒有發現,每次你表現得一本正經的時候,就是你心虛的時候嗎?”當即放下毛筆,走到了水桶之前。
水桶裡的熱水是剛剛給丁典治傷的時候燒好的,雖然帳篷裡燒著炭火,溫暖如春,但畢竟已經過去很久了,水隻能算是溫涼。
賈珂試了試水溫,覺得王憐花用起來會不舒服,就給自己擦了擦身,穿好衣服,去外麵燒水。
王憐花見賈珂出去燒水,便向後一仰,躺在毛毯上,右腿搭在左腿的膝蓋上,右腳腕在空中轉了兩圈,突然想起了營地的人,於是分出幾分心神,去聽他們說話。
隻聽得一人說道:“……小孟死的真慘,我每次經過他的屍骨旁邊,都忍不住打幾個哆嗦,偏偏賈侯爺和王公子一直不出來,咱們也不知道怎麼處置他的屍骨,隻能放在這裡不管了。”
先前王憐花和賈珂在蟲潮中救下丁典,帶著丁典來到一個安全的地方。賈珂見丁典傷勢極重,便將神照真氣源源不絕地送入他的體內,以免他一口氣提不上來,就此一命嗚呼了。王憐花則趁著極樂峒主尚未走遠,先沿著山道去追他了。
王憐花知道極樂峒主渾身是毒,而且飼養了很多劇毒無比的毒物,追到他以後,也不廢話,直接用六脈神劍折斷了他的四肢,點住了他的穴道,然後拽著他的衣領,把他帶回那個安全的地方。
極樂峒主在路上流了不少鮮血,王憐花給丁典暫時包紮好胸口的傷口,以免他沒回到營地,就因為流血過多死了,回去的路上,就發現極樂峒主留在地上的鮮血,竟然吸引來了無數毒蟲。
這些毒蟲就跟瘋了似的,咬得你死我活,就為了爭奪極樂峒主留在地上的鮮血,但是搶到極樂峒主的鮮血的毒蟲,轉眼間就死了。
王憐花在旁邊觀察了一會兒,這才知道,極樂峒主能夠飼養幾萬隻毒蟲而不受毒蟲的毒素所害,並且能夠將這些毒蟲訓練的十分聽話,是因為他會服用一些劇毒秘藥。這些秘藥讓他體內生出十分厲害的毒素,幫他對抗這幾萬隻毒蟲的毒素,所以他的血液劇毒無比,同時對毒蟲有遠超尋常血液的吸引力。
王憐花發現了這一點,就意識到,極樂峒主一旦死了,他飼養的那些毒蟲定會瘋了似的撲向他的屍體,將他的血肉吞食得乾乾淨淨,然後會跟著他一起死了。
後來賈珂和王憐花發現孟星魂帶著小何回到營地,本來打算當眾斬殺小何和孟星魂,王憐花見孟星魂前腳說完覺得自己死在這裡挺好的,後腳在箱子裡見到了極樂峒主,就忍不住苦笑,後悔自己沒有早點想到,極樂峒主始終不現身,其實非常古怪,以致他們落得如今這般田地,便認定孟星魂說覺得自己死在這裡挺好的,是一句話假話,就是專門說給自己聽的。
王憐花見孟星魂竟敢在自己麵前演戲,心下著惱,覺得當眾殺了孟星魂,那也太便宜孟星魂了,便決定先給孟星魂活下去的希望,然後讓他在希望破滅的痛苦中死去。
他很快想到了極樂峒主,知道極樂峒主去世以後,他飼養的那些毒蟲,一定會衝出來,撲到極樂峒主的身上,啃噬極樂峒主的血肉。
這些毒蟲渾身都是劇毒,到時孟星魂就在極樂峒主的旁邊,一定會被毒蟲碰到,然後毒發身亡,是以吩咐孟星魂做的那幾件事,第一件事就是砍下極樂峒主的頭顱。
這時王憐花聽到這句話,心下頗為驚奇,尋思:“我還以為那些毒蟲聞到極樂童子的鮮血,就再也顧不上彆人了,但它們吃完極樂童子的血肉,便會毒發身亡,也來不及去吃彆人。這人說孟星魂死的很慘,莫非孟星魂也被蟲子吃乾淨了?”
這可就出乎王憐花的意料之外了,王憐花沒想到自己竟會判斷失誤,凝神傾聽,隻聽得另一人道:“你還叫他小孟呢?莫非你也想胸口多上那麼一個透明窟窿?”
第一人聽到這話,乾笑兩聲,說道:“我隻是叫習慣了而已,哪還能繼續把他當成自己人啊。”
第三人道:“孟星魂的屍體嚇人嗎?不就是變黑了點兒麼。你是每次見到他旁邊那具屍體,才嚇得打哆嗦吧。”
第一人尷尬地笑道:“他們兩個死在了一起,屍體還躺在一起,我每次經過他們,就兩個都能看見,無論哪個死得更慘,都是一起把我嚇得直打哆嗦。咳咳,咳咳,我這不是忘了那具屍體叫什麼名字了麼。”
第二人道:“他叫極樂峒主。”
第一人道:“對,極樂峒主!他死的還真是邪門,那些把他咬死的毒蟲,不是一直待在麻袋裡嗎?怎麼小孟一把他的腦袋砍下來,那些毒蟲就咬破麻袋,跟離了弦的羽箭似的,一條條撲到了他的身上?我見過的毒蟲也不算少了,還是頭一回見到這種事。”
第三人壓低聲音,說道:“我聽他們說,這根本不是意外,是賈侯爺做的。”
王憐花沒想到極樂峒主和孟星魂的死還能牽扯到賈珂,哪裡還能悠悠閒閒地繼續躺下去,登時臉色陰沉,盤膝坐了起來,暗罵這些人通通都是飯桶,賈珂如果想要偷偷把極樂峒主和孟星魂殺死,隻會做得神不知鬼不覺,怎麼可能連這些飯桶,都能懷疑到他身上?何況賈珂想要殺死極樂峒主和和孟星魂,有的是理由,又何必偷偷摸摸去做這件事?
隻聽得第一人驚呼一聲,說道:“怎麼說?”
同時第二人點頭道:“我也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