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珂得了自由,便走到李仁身旁,先將他身邊的鏡子撿了起來,重新掛回牆上,然後把他拎了起來,放到椅上,解開了他的穴道。
李仁雖然不知賈珂剛剛那一手是隔空點穴,但也知自己這次昏迷十分蹊蹺,必是賈珂做的手腳,隻是他有把柄在賈珂手上,又打不過賈珂,隻好忍氣吞聲,又覺後腦勺疼得厲害,像是被什麼東西撞過一般,心中愈發委屈起來,心想:“朕是九五之尊,真龍天子,從前父皇都沒有這樣打過朕,如今賈珂這樣打朕,朕還不敢生他的氣,這皇帝做的可真沒意思!”笑道:“你們這一趟可還順利?義忠親王沒給你們添麻煩吧?”
賈珂微笑道:“義忠親王聽了皇上的聖旨以後,不肯相信皇上竟會把他賜死,又說皇上自己做了見不得人的事,知道這件事傳出來皇位難保,所以要把他們這些老家夥挨個除掉。早在太平王出事的時候,他就應該想到了,以太平王的謹慎小心,怎會在宮裡貪杯大醉,又怎會醉後闖進太後的宮殿裡,做下欺辱寡嫂的惡行。”
李仁臉色十分難看,說道:“賈珂,義忠親王說的這些渾話,你沒讓彆人聽到吧?”
賈珂微微一笑,說道:“微臣怎會不知事情輕重,讓彆人聽到義忠親王狗急跳牆之時,說的詆毀皇上的話。”
李仁稍稍鬆了口氣,又覺賈珂說的“詆毀”二字,充滿了嘲諷之意。畢竟他確實做了見不得人的事,聯合宮九殺害了先皇,也是因為這件事,他堂堂一國之君,先後淪為吳明和賈珂的奴隸,對他們馬首是瞻,還要整日惶恐不安,生怕有朝一日自己沒能滿足他們,他們就將自己做的事情公諸於眾,到時自己身敗名裂,不僅保不住皇位,隻怕連性命也保不住,隻好先下手為強,將自己所有骨肉至親通通除掉。義忠親王這句話沒有說錯,做錯事情的人是他。
賈珂微笑道:“當時微臣聽到義忠親王的話,便是一笑,說道:‘義忠老千歲,你說皇上做下見不得人的事情,所以急著除掉你們這些老家夥,難道你自己沒有做過見不得人的事情嗎?任我行的屍首如今就在下官的家門前放著,你敢對下官說,你從沒做過見不得人的事情,否則立時便被萬箭穿心嗎?’”
他讓義忠親王用萬箭穿心來賭咒發誓,其實是因為當初任我行派教眾圍堵王雲夢,密密麻麻的羽箭一齊射向王憐花,若非王憐花反應極快,神智剛一恢複,便揮掌擊開這些羽箭,當時就會萬箭穿心,命喪當地了。
義忠親王既是任我行的盟友,賈珂想到任我行,就會想起王憐花那晚的經曆,自然而然地就想到讓義忠親王用萬箭穿心來發毒誓。隻不過李仁對此事毫不知情,王憐花雖然聽說過此事,但一來這不是他自己的親身經曆,二來他聽了太多個王憐花述說他們的經曆,險些萬箭穿心,命喪破廟的經曆,也隻是其中之一,因此並沒想到此事。
李仁壓根不知任我行是誰,但聽賈珂特意跟義忠親王提起任我行,顯然這人和義忠親王關係匪淺。他本來因為如此草率地殺死義忠親王,心中頗感愧疚,這時聽說義忠親王竟也做了見不得人的事,再想到賈珂先前跟他說義忠親王早就有了弑君之心,心中的愧疚登時煙消雲散,心想:“皇伯父,你得罪誰不好,偏偏得罪了賈珂。連朕這樣的真龍天子,都得對他言聽計從,你若是得罪了他還能全身而退,那朕豈不變成笑話了!”便道:“他肯定不敢發這毒誓了。”
賈珂一笑,說道:“義忠親王聽到微臣這話,便知皇上為何不顧念骨肉親情,逼他喝毒酒了。他倒也是個爽快人,知道自己淪落到今日這般田地,實是罪有應得,便沒再跟微臣囉嗦,直接拿起毒酒,一飲而儘了。”
李仁忍不住道:“這任我行究竟是什麼人?義忠親王到底有何謀劃?為什麼義忠親王先前還在痛斥朕對他們狠辣無情,聽到你提起任我行,便認命喝下那杯毒酒了?”
賈珂道:“任我行從前是日月神教教主,日月神教是一個江湖幫派,皇上應該有所耳聞。”
李仁沉吟道:“‘日月神教’這個名字,朕確實聽著耳熟。”
賈珂道:“這任我行想要功名利祿,這些年沒少在京中東賄西賂,四處打點,而義忠親王大概是從吳明那裡得來的靈感,覺得自己要做皇上,就不能缺了江湖勢力的幫助。這兩人一個想要功名利祿,一個想要江湖勢力,可不就‘王八看綠豆,越看越順眼’了。
後來義忠親王聽說屠龍刀在王公子手上,武林中多年來有言道:‘武林至尊,寶刀屠龍。號令天下,莫敢不從’。義忠親王因為這話,對屠龍刀十分心動,便派任我行設法將屠龍刀從王公子手上搶來,因此得罪了我們。所以義忠親王聽到微臣提起任我行的屍體,知道微臣已然清楚他和任我行做了什麼,他知道皇上不會給他活路,微臣更不會給他活路,自然就認命喝下那杯毒酒了。”
李仁心想:“‘號令天下,莫敢不從’?這屠龍刀既有如此威名,就該是朕的東西。你們怎能將寶刀占為己有,不把它交給朕?”但這話他隻敢在心裡想想,絕不敢說出口,隻是笑道:“既然義忠親王臨死之前,已經知道自己錯了,朕也就原諒他了。”
王憐花嗤的一聲笑,說道:“你彆的本事不行,不想自欺欺人的本事,竟然已經修煉到爐火純青的境地了。誰跟你說義忠親王知道自己錯了?他不過是識時務,知道自己必死無疑,想要給自己留下幾分尊嚴,所以自己把毒酒喝了,沒要我們把毒酒灌進他的嘴裡罷了。哪像有些人,明明隻要乖乖聽話,便可高枕無憂,偏要自不量力,到處搜羅見不得人的鬼蜮伎倆,妄圖扭轉乾坤。”
李仁臉上一陣青,一陣紅,乾笑道:“你們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王憐花一笑,說道:“哦?是我們誤會了你嗎?你剛剛向那光頭詢問極樂丸的方子,不就是想要讓我們吃下極樂丸,從此淪為你的奴隸嗎?”
李仁忙道:“當然不是,我怎敢把極樂丸用在你們身上!我是想要用在吳明身上。我早就對吳明恨之入骨,在夢裡也想將他碎屍萬段,隻是實在沒有這個本事。我若能用極樂丸控製他,往後就再也不用怕他了。”說到這裡,見賈珂和王憐花都露出了宛如看智障一般的眼神,不由得心中發慌,停了下來,隨即硬著頭皮補充道:“就是這樣。”
賈珂冷笑一聲,說道:“皇上下次再要撒謊,好歹先跟彆人學學怎麼撒謊,說這種漏洞百出的謊話,還不如不說。”
李仁這時也反應過來,自己不應該說是用來對付吳明的,畢竟無花說了,石觀音的一部分東西,早就落入了吳明手中,誰知這一部分東西裡麵會不會有極樂丸,自己若是想用極樂丸來對付吳明,聽到無花說這句話的時候,就該放棄極樂丸了。
正要解釋,又聽賈珂問道:“微臣有一件事想不明白,皇上是怎麼想到給臣妹之春指婚的?”
李仁見賈珂又提起一件他做的虧心事,不由尷尬地咳嗽兩聲,然後道:“賈之春在外麵有個情人,叫作白玉京,他在江湖上有個名號,叫作‘長生劍’。很多人以為,他有這個外號,是因為他的劍法十分厲害,而且他經常卷入江湖風波之中,每次卻都能化險為夷,所以被人稱作‘長生劍’。但‘長生劍’這個名號,其實是屬於他手裡那柄劍的。
這柄劍本來是宮九的母親的遺物,後來宮主拿著這柄劍出去玩,一時不慎,讓人把劍偷走了。宮主說她幾次去找白玉京,想要把長生劍要回來,但因白玉京太過狡猾,她每次都敗在白玉京的手上,所以至今都沒能把劍拿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