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三十二章(1 / 2)

拿出鑰匙打開街門, 幾十步後繼續開房門。裡頭的人聽到動靜回頭,他媽看到他的那一瞬神情有些複雜。算著就該回來了, 那女人肯定沒少給她告狀。

餐廳裡,一家人正在吃晚飯。他大哥如今住單位宿舍,姐姐嫁人了也不在。桌上的隻有他父母和弟妹。

他媽沒吭聲,他爸笑著站起來麵對著孟蕊。“你是孟蕊吧,快進來,快進來。第一次上門怎麼不提前說一聲,這飯也太簡單,怠慢兒媳了。”

男人和陳明宇好像, 哦不,應該是陳明宇很像他爸爸。公公氣質儒雅態度和藹,孟蕊頓時就沒了初到婆家的緊張感。不管婆婆態度如何, 有公公這麼溫和歡迎的態度,事情就不會太為難。

“爸您彆客氣。我是晚輩, 第一次上門空手失禮了。”

老爺子挺喜歡這個直爽的兒媳, 笑笑指指她懷裡。“怎麼是空手呢, 這不是最大的禮嘛。快來給我看看,小家夥是不是又長大了。”

陳明宇笑笑跟他爸說:“睡著了,爸你明天再抱。現在先讓她們回臥室, 讓昊昊躺床上好好睡。”

老爺子看到孫子的睡顏了, 隔輩親的恨不能現在就抱懷裡。昊昊是他第一個孫子,早就想見見, 可惜兒子一直不讓。

“好,好,我領你們進去。”

眼看孟蕊在陳家父子的帶領下登堂入室,陳明宇他媽乾生氣無法阻攔。對於兒子的婚事男人是讚同的, 後來聽說有了孫子,更是提了幾次讓陳明宇帶她們娘兒倆來。

“我去看看小侄兒。”老四陳明陽比陳明宇小七歲,今年上高一。之前他看過爸爸書房裡三哥一家的照片,對跟三哥長的極相似的小娃娃很感興趣。

“看什麼看。”老媽和妹妹一起出聲,他被身旁的妹妹拉住了衣角沒法動。回頭想嗬斥雙胞胎妹妹,結果沒開口呢,他先被老媽敲了一下。

“就是個農村的村姑而已,有什麼好看的。”

“媽、我要看的是小侄子,那是我三哥的親兒子。而且,三嫂也不是你說的灰頭土臉的村姑,她跟三哥看著挺配的。”

“你知道什麼。”女人不喜歡孟蕊,可如今她卻登堂入室來了家裡,心煩下對著小兒子沒好氣。“坐下吃飯,不然今晚你就餓著吧。”

“對,不吃就彆吃了。”最小的陳明明也附和媽媽。她自小一直跟著媽媽,一貫唯媽媽的命是從。

“什麼呀,我就看看小侄子而已,你們這什麼態度?”男孩嘟囔完,瞧瞧桌上的飯菜抬頭跟他媽說“媽,我去買點兒熟食吧。我三嫂第一次在咱家吃飯,光這些太簡單了。”

“吃你自己的。”

老媽發火了,陳明陽不敢再多言。低頭沒吃飯在默默的琢磨老媽的態度。之前他媽和陳明宇的爭吵他沒見,這回倒是明白老媽對三哥的婚姻有多不看好了。

“來,來,先坐下吃飯。明宇你去拿碗筷。”

孟蕊跟在公公身後,站在飯桌前衝婆婆點頭示意,開口叫了一聲:“媽、”

“彆這麼叫,我可沒你這麼個孩子。”

“媽、”這回是陳明宇氣急敗壞的喊,“她是您兒媳,您這麼對她覺得合適嗎?”說著他深深吸口氣。

“我問你,郝學瑞偷換我的信跟你有關係吧?你哪兒找來的人模仿筆跡寫信,還跑去找蕊蕊讓她簽離婚協議。媽、我嚴重警告你,這種事再有下次,我就再不是你兒子。”

陳爸爸剛從兒子口中得知前因後果,這才明白兒子之前一直不同意帶老婆孩子來,如今兒媳為何會忽然出現在這裡。

“惠娟,你真的……真的……你說去出差其實就是做這個去了?”看老婆不吭聲,他就知道這事兒是真的了。當即也十分生氣:“胡鬨。婚姻自由,父母也無權乾涉。你這樣做是違法的,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她不是沒簽嘛。”陳媽媽不服,狠狠瞪了孟蕊一眼。“你這媳婦厲害著呢,懟婆婆懟的毫不猶豫。我都沒見過這種沒家教的女孩子,一點兒不把婆婆放眼裡。”

“你帶著離婚協議去的,讓人怎麼尊敬你。乖乖簽了字恭送你出家門?”

陳爸爸對妻子這種方式不讚同,開口語氣不太好。,對於老三的婚事,他自信兒子的眼光絕不會差。當年下放她哭著說以為農村人最淳樸,沒想到他們也會那麼壞。這是心結難解,種下疙瘩了。

“你也知道這是你兒媳啊?一路上兩天多的火車,你自己坐臥鋪讓蕊蕊帶著孩子擠硬座,你覺得這是當長輩該做的嗎?”

陳明宇又抖摟一條,陳爸爸望著媳婦滿眼指責。兜裡掏錢讓小兒子去買熟食,拉開椅子讓孟蕊坐。

陳明陽拿著錢飛快的跑了,孟蕊順從公公的意思在他旁邊坐下。晚飯她已經吃過,不過奶孩子的女人加一碗也不成問題。

陳明宇站在那裡跟母親對峙,她媽看兒子這堅決的態度不禁歎氣,換了語氣好言相勸。她知道老三看著溫和,其實最倔強,認準的事情吃多少苦都不悔。就像當初離婚他執意跟著父親,寧願周末大老遠去他乾活的農場或者乾脆待在學校,也堅決不回家。

“明宇,媽媽是為你好。你自小就聰明,如今又是大學生,找個城裡姑娘以後留在首都多好。”

“媽、”陳明宇不等她話說完開口打斷:“怎麼過日子那是我的自由,您無權乾涉。”

“我怎麼就不能乾涉了,我是你媽,生你養你的親媽。”孩子不聽話,女人也惱了。說話開始大聲,臉上滿是氣憤。

“我剛出生你就把我送奶奶家了,我是奶奶帶大的。”

“你上小學我就接你回來了,你個臭小子記仇記到什麼時候去?我們分開你也非跟著你爸,在你心裡壓根沒拿我當媽是吧?我跟你爸離婚,是商量後為了保護你們忍痛做出的決定。你為什麼就非得認為是我背叛你爸爸?

離婚是大背景下的權宜之計。難道我們都被下放,然後一家人分崩離析去吃苦才算是正確的?你們姊妹幾個連書都不讀,小小年紀一個個跟著去地裡乾活被人欺負你才滿意?你何叔叔他們有多慘你沒聽說嗎,要不是我跟你爸離婚暗中照應,我們這個家現在也一樣不存在了。”

“你跟我爸的事兒我不管,我知道你當初是為了我們好才無奈做的決定。可這回這事,你又為什麼要這樣?要是當我是兒子,為什麼處心積慮破壞我的婚姻,這麼欺負她們母子倆?”

“我……”

女人這回真不知該怎麼說,迎著兒子憤怒的雙眸乾張嘴不知該怎麼解釋。在她心裡孟蕊是壞人,耽誤兒子的壞女人。好不容易熬出頭了,就是因為她兒子以後還得回農村。

“為什麼非要娶個農村人?那些農村人有多壞你不是沒見過,他們把你和你爸打成什麼樣,頭破血流……”

想到當年的劫難,女人眼淚開始止不住。為了孩子們能留在城裡讀書,他們夫妻離婚。為了不連累孩子,男人想要一肩扛下所有。她偷偷去看他,看到他和兒子被打成那樣,那些農民叫囂著喝罵,她怎麼可能不恨。

“惠娟、”陳爸爸過來拍拍妻子:“都過去了,都過去了。那樣混亂的時候最是考驗人心,好人壞人從不是以農村城市劃分的。我也得過很多淳樸的農民幫助,不然也許熬不到今天。”

陳媽媽抹抹淚。“我不管,我永遠也忘不了你被那些農民鬥。我們家不要一個農民兒媳。”

“媽,那時候我們難道被城裡人欺負的少嗎?為什麼非要針對農村呢。那些混子在哪裡都是老鼠屎,農村人不也一樣厭惡他們嘛。”

孟蕊也知道那個時代有些人有多壞,忽然理解了婆婆對她的態度。誰窮誰有理,激發了太多人骨子裡的惡,讓淳樸的鄉村都變了味兒。

“媽,我沒有做過那種事兒。”

“我不是你媽。”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公公被下放農場那麼多年,婆婆心裡積攢了多少恨意,不是她一句話就能解開的。

陳爸爸也明白,所以不再多言。此時陳明陽買熟食回來了,他站起來提著親自下廚房想切好裝盤,陳明宇趕快跟著父親進了廚房接過他手裡的菜刀。

“我來切。”

男人將菜刀讓給兒子,拍拍他肩膀。“彆生氣了,爸爸替你媽給你道歉。蕊蕊他們娘兒倆既然來了,讓他們住到暑假結束秋收前再走。暑假你有時間帶他們到處轉轉。”

陳明宇沒點頭,有些猶豫。“爸、我不想蕊蕊在這兒受委屈。這些年我們是不容易,可這些不是蕊蕊造成的,不應該她來承受我媽那些怨恨。”

“兒子,說到底她是你親媽,我們是一家人。一家人得在一起住才能培養感情。你得讓她們在一起相處了解,不了解怎麼能融洽到一起呢?如今有昊昊在,是最佳的機會。如果我們當年在農場被欺負完就離開,沒有跟那些善良淳樸的人相處,我們今天會是這樣的嗎?”

“那要她們吵起來了我可是幫我媳婦的。”

兒子直截了當的話讓陳爸爸發笑,伸手拍他一下。“你個臭小子,這麼明目張膽護著媳婦。難怪你媽要吃醋呢。”

父子倆的話,門外的陳媽媽也聽到了。兒子護著媳婦,哪個婆婆也不會高興。她回頭瞪了孟蕊一眼,實在不明白兒子為什麼會喜歡她。

陳明宇端著熟食出來,大家再次回到飯桌上。之前的話不再提,親媽做出這種事兒來,陳明宇再氣也不能把她怎麼樣。剛才的話是數落也是警告,算是給他媽的最後通牒。她要再這樣,他寧願自己熬著相思,也絕不讓媳婦留下受她白眼。

拿著筷子給媳婦夾菜,將她介紹給弟弟妹妹。“這是你們三嫂,打個招呼吧。”

“三嫂好。我是陳明陽,家裡老四。你叫我陽子就行。”

孟蕊含笑點頭,對這個開朗的小叔子挺喜歡。一旁最小的陳明明暗暗翻個白眼,可在父親和三哥的威壓下,還是乖乖叫了嫂子。

“我是老五,陳明明。”

大家都互相介紹過,孟蕊吃了晚飯算是在丈夫家徹底安頓了下來。這房子是獨門獨院的小二樓,一共有五個房間,她住進了老公在二樓的臥室。這間臥室朝南,窗外有一棵高大的石榴樹。

兒子躺在床上好夢正酣,她站在窗前默默打量這間純男性的臥室。床單深藍色的,牆壁上幾處塗鴉,那稚嫩的筆觸一看就是小孩子的傑作。陳明宇端著牛奶進來,目光落到牆壁上,幾步過去將它擋了個嚴嚴實實。

“彆看、”

孟蕊知道他害羞了,笑笑走到他身旁伸手摟住他脖子。倆人挨得太近了,陳明宇手裡那杯牛奶尷尬的不知道該如何自處。

“你之前給我的信裡都寫什麼了?”

一句話,陳明宇不止耳朵紅,臉頰也紅了。過於肉麻的話敢於付諸紙筆,卻不太敢付諸語言。自從上大學開始,他給孟蕊的信裡許多訴衷情的話。寫出來他敢,如今要他說,他一時有些說不出。

“就是、家常瑣事。”

“給我念一遍。”

“不是吧?媳婦,你……”男人舉起牛奶到她嘴邊:“你先喝牛奶,新鮮的奶味道跟奶粉不一樣,你嘗嘗喜歡不。”

“彆顧左右而言他,你先把給我寫的信念一遍。你把信弄丟了,你得賠我。”

“我重新給你寫。”

“不要,我都站在你麵前了,當然要聽你親口說。”

“我……”之前還在生母親的氣,讓她這麼一攪合他已經臉紅心跳的把什麼都忘了。端著牛奶結結巴巴,臉頰紅的如塗了胭脂。“我……”

一個字出口,他將牛奶放到一旁的桌子上,伸手將女人攬進懷中。半截的話也不說了,直接以唇封口。抬手將燈拉滅,帶著她滾到床上。

男人使出了絕殺,孟蕊再顧不上追問什麼信不信的。但迷蒙間,好像聽到他在耳邊說了三個字。但她覺得沒聽清想讓男人再說一遍的時候,這人又說什麼都不開口了。

一夜好眠,翌日醒來發現昨晚兒子居然沒吃夜奶。小家夥睜開眼睛對上她的臉,咧嘴朝她笑笑,小手伸出被子去抓她衣裳。

“彆急,彆急,媽媽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