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跡說去河邊野餐。
這主意倒是不錯, 現在白天溫度尚可, 再過幾天想野都野不了, 非得凍麻爪不可。
天涯最愛熱鬨,“可咱們什麼都沒準備啊。”
羅跡下巴一揚, 示意右前方,“現在準備。”
天涯看過去, 路旁是家大型超市。
麵對這場突如其來的郊區野餐活動,大家都很積極, 食品和水果堆了一購物車,又拎了一箱礦泉水, 一箱啤酒, 單獨給小柔買了兩瓶飲料。
羅跡又從貨架上拿了兩瓶青檸味兒的飲料放進車裡。
他小時候去過那邊。
許沐說的那條河很寬,夏天的水涼爽又清澈,可以光腳下去撈魚,河邊有很多橢圓形的小石頭,那會兒很多小姑娘都喜歡撿一些回家放進花盆或者魚缸裡當擺設。
這時節光腳是不行了, 但風景應該還是不錯的。
可沒想到, 到那完全是另一幅景象。
水色暗沉,垃圾隨處可見,周邊綠植大片消失, 昔日風光再無。
羅跡皺眉,不過十年光景, 這裡竟被汙染成這個樣子。
天涯他們幾個下了車, 看到這條河也愣了下, 大陸說:“老大,你確定我們要在這裡野餐嗎?”
羅跡沒答,他看到不遠處的許沐。
許沐穿著他送的那件外套,袖口挽起,牛仔褲的褲腳也挽起一點,依舊是乾淨的小白鞋,她手裡拿著相機,躬身壓低角度,在拍不遠處一個小男孩。
小男孩站在河邊,背對著她,正彎腰撿起一個臟兮兮看不出本色的塑料袋。
男孩一無所知,越走越遠。
許沐低頭翻看剛剛隨手抓拍的照片,忽然覺得身後有人靠近。
她回頭看過去,竟然是羅跡。
許沐微微發愣,有些意外,“你怎麼在這?”
羅跡示意身後,“我們來玩。”
他隨意掃了掃附近,發現沒有其他人,淡淡開口,“你自己?”
許沐抬起頭看他一眼,又移開視線,“不然呢,還有誰。”
這衣服真合身。
量身定做一樣,顏色也配她。
羅跡唇角不自覺揚了揚,又偏頭壓下,看了眼臟兮兮的河麵,“你拍這個?”
許沐點頭,“近幾年附近開了許多工廠,環境越來越差,很多居民都在投訴,可是沒有人管,我來看看。”
她低下頭,繼續翻查剛剛的照片。
羅跡在地上撿起一顆石子扔進河裡,“我們本想在這野餐,但現在這裡好像不太合適,”他又撿起一顆,在手心顛兩下,“附近你熟嗎,還有彆的地方可去嗎。”
許沐指了指西邊,“我住那家民宿後麵有個小山坡,應該可以野餐。”
羅跡偏頭看她,“要在這住嗎?”
“嗯,今天天氣好,郊區這邊晚上清晰度應該不錯,我想拍拍月亮。”
羅跡沒應聲,將手裡的石子扔進河裡。
接下來的一會,許沐又對著河流拍了幾張照片,羅跡也沒回去,車旁已經沒人,那幾個人不會委屈自己傻傻等著,早就不知溜達到哪裡去了。
許沐站在河邊沉思一會,忽然看向羅跡。
他就那麼直接坐在地上,手臂搭在膝蓋上,手裡捏著不知在哪撿的小樹枝,隨手亂畫。
許沐走過去在他麵前蹲下,“能不能幫我個忙。”
羅跡幾下把地上的痕跡蹭掉,“說。”
許沐指了指他的腿,“能不能把這個借我用用。”
“……”
雖然沒聽懂她什麼意思,但羅跡還是答應了,他一本正經問:“怎麼借,需要截下來給你嗎?”
許沐被他逗笑,“不用那麼大犧牲。”
她沒有酒窩什麼的,但羅跡就是覺得她笑的甜。
真好看。
羅跡偏頭看向彆處,手臂撐著地麵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怎麼弄。”
許沐也站起來,“可能會有點臟,有點涼。”
羅跡聽懂了,“在水裡?”
許沐點頭。
兩人走到河邊,羅跡脫掉鞋子,襪子隨手塞鞋裡。
他很愛乾淨,襪子是白色的,很新,也沒有異味,他把鞋扔一旁,挽起褲腳。
許沐指揮他,“往裡站一些,麵向我,水麵保持在腳踝處就可以。”
羅跡下水時麵無表情,仿佛腳下不是冰冷的河水,他找地方站好,“這樣嗎。”
“對。”許沐飛快調試相機參數,“你忍一下,我儘快。”
羅跡聽從指揮,按照她的要求站位,他身後的水麵有漂浮的垃圾,水底泥濘。
許沐半跪在地上,鏡頭對準他小腿以下,“你不用動,我來找角度。”
拍了幾張都不滿意,許沐乾脆脫掉鞋子,自己也下水,從另一個方向看過去,畫麵遠方是連綿的山,構圖果然更協調一些。
這雙腿挑不出任何瑕疵,當她的模特綽綽有餘,隻是畫麵截到哪裡都覺得可惜,許沐覺得他哪哪都好看。
試來試去,許沐改了主意,決定拍他全身背影。
羅跡沒有一絲不耐煩,任她擺弄。
水太涼,許沐忍不住勾起腳趾,羅跡回頭,看的皺眉,“你快點。”
又拍了大概十分鐘,許沐低頭回看照片,羅跡問她:“拍完了?”
她口中答應,頭也沒抬,羅跡淌著水走到她身邊,拉住手臂把人拽上岸,“上來再看。”
許沐背包裡有紙巾,兩人擦了腳穿上鞋,舒服很多。
火山他們四個從遠處過來,天涯手插著兜,走的晃晃悠悠,跟小痞子似的,“這麼臟的水,你們倆也下得去腳,果然藝術家的世界我不懂。”
大陸手裡拿著一袋開了封的薯片,已經見底,“老大,還野不野了,我要餓死了。”他看向許沐,“前大嫂跟我們一起啊。”
天涯鎖他喉,“瞎說什麼,說跑了你負責嗎。”
許沐有些猶豫,火山給小柔使了個眼色,小柔會意,跑到許沐旁邊挽著她手臂,帶她往車那邊走,“你就跟我們一起吧,人多熱鬨,待會他們都喝酒,隻有我一個人孤零零,你陪陪我。”
她趴在許沐耳邊悄悄說了句話,許沐忍不住笑出聲,“好。”
誰知她們女孩之間搞什麼鬼,反正許沐同意就行,一行人上了車,天涯自覺把副駕駛的位置讓給許沐,鑽到後麵。
許沐指了方向,羅跡順利將車開到她住的民宿,但沒停車,直接從路口穿過去,繞到後麵的山坡旁。
幾人下車後,從後備箱把東西拿出來,整整四大袋,男生一人一袋,火山抱了兩箱酒水,許沐和小柔拿野餐墊和餐具。
這裡地勢高,沒有遮擋物,視野很好,大家圍著餐墊坐了一圈,麵前鋪滿食物,滿足感爆棚。
這還是許沐第一次正八經跟他們一起吃飯,天涯特彆興奮,張羅著喝一杯。
大家一人開一罐啤酒,羅跡遞給許沐一瓶飲料。
青檸味的。
許沐接過來,握在手裡半天沒打開。
羅跡酷愛青檸,口香糖,飲料,都喜歡青檸味。
這飲料剛出來那年,最先喝的其實是羅跡,後來許沐也跟著一塊兒喝,漸漸也愛上這個味道。
那時他們還沒公開,羅跡常常在學校的籃球場跟同學打球,她坐在最角落的位置等他,他打完球一身汗,眾目睽睽跑向她,喝她的水,用她的紙巾,毫不顧忌。
後來想想,倆人關係“敗露”,完全因為羅跡的明目張膽。
他太狂了,什麼都不放在眼裡。
如果不是許沐不願意,他們在一起第一天他就會昭告天下宣誓主權,能忍那麼久已經很不容易。
吃到一半,天涯張羅著玩遊戲。
他最愛搞這些花樣,無論什麼場合,隻要有他,永遠沒有冷場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