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太子(1 / 2)

皇祠距離舊行宮並不遠,屬於容昭的那塊玉玨,很快就被請了過來。

皇上親自從容昭那裡,要來了另一塊:“昭兒。”

容昭解下隨身佩戴的玉玨,恭恭敬敬地雙手奉上。

皇上親手拚那兩塊玉玨,他左手拿著皇祠裡的那塊,右手拿著容昭戴的這塊,拚玉玨的手都在打顫。

兩塊玉玨嚴絲合縫。

皇上站直了身體:“這場鬨劇,到此為止吧。”

三皇子尖叫道:“不可能!容昭的玉玨明明是假的,連那位打造它的玉匠,都說無法和之前那塊完全拚合。”

恰在這時,有大臣來報:“陛下,我們抓到了一個反臣,就等在殿外。”

皇上揮揮手,“又是反容複楚的那幫老家夥嗎?直接押進牢裡吧,不用帶過來了。”

他的話音還沒落下,外麵就傳來一陣騷動,那個反臣竟然頂著侍衛的刀劍,悍不畏死地衝了進來。

那是一個胡子花白的老人家,雙眼渾濁,破口大罵:“容德,你喪儘天良,你坑殺了前朝皇室的嫡支,區區一個容姓偏支,踩著上官家登上皇位,這次地震就是上天對你的懲罰,你躲在冀州又怎麼樣?你一定會死的!”

侍衛撲上去製服他,掙紮間,幾張人物的畫像從他懷裡掉了出來。

其中一張剛好落到了皇上的腳下,那上麵畫的是前朝五皇子。

那是一位謫仙一樣的人物,一身白衣,眉目如畫,氣質清雋。

皇上年輕時,其實也是見過他的,不過隻是遙遙地一眼,隻有一個模糊的印象。

這幅畫當真畫的極好,像是他記憶裡匆匆一麵的那個人活了過來。

可皇上卻是一陣心悸,因為畫裡的五皇子,和容昭相貌一模一樣!

他又撿起彆的幾幅畫,畫裡全是前朝人物,每一張都極為傳神,那是他曾經羨慕、懼怕,也想要取而代之的一群人。

他拚儘全力想要擠進那個上層社會,卻因為出身受人嘲笑,野心如春雨過後的野草一般瘋長,用儘陰謀陽謀、不擇手段,最終真的替代了他們,替代了那些人的位置。

皇上死死地捏著那幾張畫,跌坐回了龍椅上。

那個上了年紀的反臣,也第一次見到了容昭,震驚地站在那裡,嘴皮翕動著,反複叫著一個名字。

陳太醫和孟佳抱著一大堆卷宗跑了進來,因為跑的太急,連禮數都沒周全,年過半百的陳太醫,激動得像個孩子一樣手舞足蹈:“陛下,太子的病有救了!

還得感謝這位孟小友,我們從前朝皇室的卷宗裡,找到了相似的病例,原來這是一種遺傳病,孟小友以前見過,她們家鄉的學名叫鐮刀型細胞貧血症……”

孟佳:“我一開始還不敢確定,因為遺傳病嘛,肯定要有遺傳的血緣關係啊,比如說爹娘都有一種病,那麼孩子得上的概率就會很高。

尤其是鐮刀型細胞貧血症,是一種非常典型的遺傳病,患病的原因就是遺傳因素。但是聽陳太醫說,不管是前朝皇室,還是本朝皇室,其實都姓容,您本來就是容姓旁支,這就對的上了!”

皇上搖頭。

不,根本對不上,他那是往自己臉上貼金,強行說自己是容氏旁支,還修改了族譜。

其實他們這一支,根本沒有任何容氏血脈,隻不過曾經護主有功,被皇家賜下了容姓。

他所有認識的親人裡,都不曾出過這樣的病症,反而是前朝皇室裡,許多貴人都有和容昭類似的病。

皇室遣散了群臣:“眾位愛卿都下去吧,今日的宴會到此為止。”

然後叫住了上官嶽:“宰相大人,留步。”

他把那張前朝五皇子的小像,狠狠地拍在了上官嶽的臉上:“你給我好好解釋一下,你們上官家,到底乾了什麼好事!”

事情的走向遠遠超出了上官嶽的預料。

他沒想到那兩塊玉玨竟然能完全合上。

更沒想到容昭居然是前朝皇室血脈。

十七年前,那個雨夜,皇後派貼身宮女出宮,要他出手幫忙。

“皇後生了一個女兒,要你找一個男嬰,把公主調包,上官家在戰爭裡失去太多了,明明是累世公卿之家,如今卻主支旁支全都戰死,皇後之位、太子之位,必須是上官家的!”

那時,他甚至沒顧得上思考皇後的決定有多麼瘋狂,滿腦子都在擔心該怎麼去找一個男嬰。

可是一切就像是上天給他準備好了,剛好有一位難產的孕婦倒在他的馬車前,“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那位孕婦因為大出血而死,沒有救回來,她生下的剛好就是一個男嬰。

上官嶽派人去查過她的來曆,隻能查到她是從外地逃難來的,當時就大著肚子。

在那樣一個戰亂的年代,像她這樣的女人太多了,再多的訊息也查不出了。

沒想到她肚子裡懷的,居然是前朝皇室血脈。

知道這一切都瞞不住了,上官嶽哈哈大笑,“容德,隻能說是天道輪回,報應不爽,你為了一己私欲,坑殺了那麼多容楚皇室之人,害死了我上官家的老爺和少爺,到頭來替人養了這麼多年的兒子!”

“砰”地一下,皇上摔碎了手裡的那對玉玨,“上官嶽,你找死!是不是上官玉和前朝五皇子有私情?”

上官玉是皇後的閨名。

上官嶽冷冷道:“彆拿你那些齷齪的想法,來玷汙我家小姐。”

皇上拔劍,橫在上官嶽的脖子前:“到底怎麼回事,你說啊。”

一直跟隨他的大太監,跪在了地上:“皇後仙逝前,曾經留給老奴一個白玉匣子,要老奴轉交給您。老奴問她,什麼時候打開,她說到了需要打開的時候,老奴自然就會知道,看來今天是時候了。”

他雙手奉上一個白玉匣。

那裡麵裝著一封信,寫的極為淒婉:“容郎,當初我決意和你在一起,其實父兄並不同意,他們和我這個陷入戀愛中的女子不同,很早就看出了你意欲謀反。

這不是一件小事,一旦行將就錯,那是株連九族的重罪。那時你和我父兄承諾,我的兒子必定是未來的太子,這天下有上官家的一半。

剛剛舉事時,時局艱難,我們互相扶持,攜手走過了那麼多難處,我以為你是我此生良人。沒想到等你成了九五之尊,一切都變了。

你竟然說出了我和蘇貴妃,誰先生出兒子,誰就是皇後這種混賬話。我的父兄全都死在了戰場上,上官一族連旁係血脈都所剩無幾,隻憑我義弟一人主持門楣。

全是因為你啊,因為我執意嫁給了你,因為你想要謀朝篡位,因為我父兄想要護我周全。

我生了一個女兒,把她交給了義弟,就是上官靈;又抱了一個男嬰,假裝他是我所出,也就是容昭。

你愛過我,我也愛過你,可我們都有私心。

你有私心,那時征戰天下,你怕我父兄功高蓋主,又憐惜自己的兵馬,一次一次地讓他們衝鋒陷陣,上官一家的男丁都死絕了,夜深人靜時,你對他們有過一絲一毫的歉意嗎?

我也有私心,我無法接受蘇貴妃當上皇後,她的兒子被立為太子,那會讓上官家的犧牲成為一個笑話,我到了九泉之下,如何麵對父兄?

不管怎麼說,靈兒是你的血肉,身為皇家血脈,卻流落在外,錯隻錯在你我,她是無辜的。

如果有來生,彆再招惹我吧,我還做那個無憂無慮的世家千金,爹爹和哥哥都好好的,我或許隨便嫁個富貴子弟,一生幸福美滿,不是同你一樣囿於這皇城,日漸權欲熏心,最後連自己都認不出自己了。”

和陶然在上官嶽的密室裡燒毀的那一封遺書一模一樣。

原來這封信,皇後竟然準備了兩份。

就是為了關鍵時刻,能保住女兒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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