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王爺(1 / 2)

安京最繁華的街道,一間茶社二樓臨窗的雅間裡,一位俊逸的青衣道人呷了一口清茶,看著樓下行經的軍隊,“虎威軍、龍武軍,果真名不虛傳,途徑鬨市而不傷一人。”

“皇——”他的道童才一開口,就被青衣道長斜了一眼。

道童連忙改口,把原本下意識想叫的皇上咽了下去,“公子,他們哪有東嶽軍強?堂堂虎威軍居然聽命於一個草包美人?我看不過如此。”

這位青衣道長是東嶽國的國君,真是藝高人膽大,貴為真龍天子,卻敢微服遊曆七國。

“稱讚對手,並不是漲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如果虎威軍和龍武軍都是廢物,那在戰場上死在他們手裡的東嶽軍,豈不更是廢物裡的廢物?這是置那些為國戰死的烈士於何地?要正視敵人的優點和長處。”

“奴才說錯話了,謝公子指點。”

“你說納蘭嬌是草包美人?要不是她是個草包,今天咱們也看不了這一場大戲!要我說,她是個草包,才剛剛好,北靖國的朝政實在是太亂了,快刀才能斬亂麻。國公爺要是顧忌名聲,隻能被那些玩弄權術的人牽著鼻子走,反而是現在,你信不信那董妃、太監福海、戚相心裡都在後怕呢。”

“不會吧?我看納蘭嬌隻是雷聲大、雨點小,難道虎威軍還真能棄國公府數百年清譽於不顧,陪著她瞎胡鬨?就為了給她那傻子夫君做糕點,還能把北靖國的天給掀了不成?”

東嶽皇帝放下茶杯,望向那道隨著大軍遠去的白色身影,“定國公當然不會謀反,但納蘭嬌這麼莽撞地出手,起碼讓朝廷裡的人看清了局勢,國公府手裡的籌碼足夠上這個牌桌。

以後北靖國的朝政不再是董妃、太監福海、戚相三分天下,而是四個人打麻將了,她替國公府莽出了一個席位。你說她在出手之前,到底有沒有算好這一步?”

“不可能吧,這一環扣一環的,該是多麼神機妙算的人才能把握得住啊,還能是她精心布置出來的嗎?她可是七國裡出了名草包美人,愚不可及。我看就是她一時興起,性子太過驕縱,剛好錯有錯招吧?”

年輕的東嶽皇帝,手指輕輕擦過嘴唇,“草包不一定,但美是真的美,幫我準備紙筆,我要把剛才那一幕畫下來,白衣美人揮劍攻破皇宮,真是美得讓人心動啊。

朕這麼多年來,一心求娶她,甚至為了她把後位空懸,雖然動機不純,看重的是她的背景,她要真能當上咱們東嶽的皇後,我們幾乎是等於同時和南寧、北靖兩國結盟,何愁無法一統天下?偏她眼高於頂,嫌棄朕後宮佳麗三千,結果她最後嫁了個傻子?”

童子:“剛剛您還說,要正視敵人的優點呢,納蘭嬌的夫君,也不能就用傻子倆字代替吧?人家好歹是戰王啊,放眼七國都是當世豪傑。要不是北靖國出了內奸,和咱們勾結,泄露了軍機密要,臥龍坡之戰恐怕勝負難說。”

東嶽國主哈哈大笑:“勾結這詞用得好,我喜歡,今天要重賞你。你家主子我啊,能從一個宮女生的不受寵的、連名字都沒有的皇子,爬到今天這個位置,靠的就是這份奸雄、梟雄。

再說咱們這叫先下手為強,要怪就怪北靖老皇帝自己做事不夠謹慎,居然讓董貴妃和福海看到了他寫的遺詔,他要把皇位傳給戰王,那些人不急才怪呢。

你說他們整天拉幫結派,董妃要扶大皇子,戚相要扶二皇子,福海要扶四皇子,三方鬥來鬥去的,想的全都是父死子繼,結果臨了老皇帝來了一手兄終弟及,要把皇位傳給不黨不群的聞煜。

咱們不跟他們勾結,難道還真等聞煜登基?北靖戰王可是一位勁敵,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他才十七歲,北靖國的失地都快被他收複完了,我真怕他打著打著,以後七國就隻剩一國了。

來來來,咱們再乾一件壞事,你說要是趙雲浩死在安京,南寧和北靖兩國會不會把狗腦子都打出來?等他們兩敗俱傷,咱們就趁虛而入,一舉拿下這兩個國家,再搶個七國第一美人回去,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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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也正如東嶽國主預料的那樣。

明明大軍已經撤離了,可直到這時,皇宮裡還是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在後怕。

“滴答、滴答”,可疑的黃色液體從福海公公的腿間往下滲,他竟然被嚇得尿褲子了,“納蘭嬌率軍攻破皇宮,那威風赫赫的模樣,咱家還以為是戰王和飛將軍回來了!不,她比他們還要更凶戾,戰王和飛將軍起碼守君臣之道,可不會這麼大不逆地把大軍帶進宮裡。她是真的敢殺人,剛才咱家都覺得腦袋要被她一劍給割下來了。”

平常和他針鋒相對的董貴妃、戚相爺,這時也顧不上笑話他,她們自己都心驚肉跳呢。

最後還是匆匆趕來的二皇子,安慰他們:“這件事要是國公爺做出來的,咱們是該害怕,但納蘭嬌不過是一個草包美人,她今天隻是誤打誤撞,恐怕根本都沒想過這裡麵的深意,我看她完全不足為懼。

她隻是在虛張聲勢,國公府滿門忠烈,老國公爺不會反的。他想上這個牌桌,那就得守桌上的規矩,無非還是咱們熟悉的權術那一套,從我們兄弟幾個裡麵選一個扶持。

就算父皇賞給納蘭嬌一支臨光軍又如何,隻是空有一個番號而已。兵馬從哪裡來?戰甲從哪裡來?糧草又從哪裡來?這些還是得走六部的流程,隻要我們把這些卡死了,她就隻是一個光杆司令。

再說我們手裡也握著大軍呢,當初把神驍軍打散,咱們不是都充盈了自己的人馬嗎?國公府不是她當家,她能號令得動的虎威軍也就這一點吧?咱們兵馬不比她少,怕什麼?”

董貴妃慢慢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本宮分到的那三萬神驍軍,根本就不聽調令,隻認聞煜一個人,本宮乾脆把他們扔到了苦寒之地,每天都讓他們鑿山挖礦,想要磨一磨他們的性子,一年過去也該差不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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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

暗不見天日,陰氣森森。

曾經的大太監李榮海被綁在鐵架上,獄卒手裡拿著一根綴滿尖刺的鞭子,狠狠地抽了他一下,鮮血四濺,早就把周圍的牆壁染成了暗紅色,“你以前那麼威風,我不信你真的沒有攢下來棺材本,乖乖地交出來吧,免得再受這些皮肉之苦。”

李榮海低垂著頭,披散的頭發遮住了他的臉,看不清楚神色,就像是死人一樣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