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後來也沒再問過我啊!”易申等到安興帝終於說的口乾舌燥,停下來找茶喝的時候,適時地插上一句,“那時候我才十歲,什麼都不懂呢。”
安興帝好不容易消下去一點點的怒氣值,頓時又爆表了。
“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懂你就知道老子去後宮忙著生兒子?”安興帝剛喝一口茶,甩手就把茶碗摔倒地上,氣得連“朕”都不用了,“怎麼,你在那些事的理解上天賦異稟,單單對當不當太女這事反應遲鈍?朕怎麼這麼不信呢?”
易申理直氣壯地反問:“反正我那時候不明白,現在才明白,父皇想怎麼做,罰我去守皇陵嗎?”
安興帝被氣笑了。他咬牙切齒地道:“你要皇位是吧,朕今天就把皇位給你,傅司徒,傅司徒快進來,擬旨,朕要擬旨!”
易申覺得話頭不妙,撲上去抱住安興帝的胳膊叫道:“爹,你是我親爹,你可不能坑我啊!!”
安興帝給秦公公使眼色,讓他幫忙把易申拖走。
就算在易申出京之前,秦公公也不敢做這種事啊!現在易申在海城炮轟敵艦,在漠北生擒北夷王,他一個年老體衰的太監,哪裡敢去攔?
但是皇帝明晃晃使給他的眼色,他又不敢視而不見,隻得勉勉強強走到兩人身旁,哀求易申:“殿下,殿下就不要為難陛下了……”
安興帝趁這個空檔,對殿外喊道:“傅司徒,快幫朕擬旨,朕今天就禪位,公主乃中宮嫡出,身份高貴,品德出眾,又能繼承祖誌,光耀四海。朕繼位廿餘載,殊無功績,愧對祖宗。故即日傳位於長寧,眾卿當輔至佐至,使大安威名布於天下。”
話剛說完,他便催促傅司徒:“快快快,老師趕緊把這旨發出去,全京城的人都要知道,然後再派快馬送往下麵各個州縣——不行這樣太慢了,要不朕現在就上城樓親自宣布吧,這樣那群光吃飯不乾活的廢物馬上就能知道了。”
易申驚呆了。
她難以置信地抬起頭看安興帝:“父皇,你這就把這麼大一口鍋甩給我了?你不怕我能力不足,不能夠擔當大任嗎?”
安興帝不假思索:“能力不足?笑話,太宗以後大安朝就沒打過你那麼漂亮的仗,誰說你能力不足,直接扔去漠北就好。”
易申又問:“父皇不怕我心懷不滿荒廢朝政嗎?”
安興帝理所當然地說:“朕現在是太上皇,朝政是你的事,你愛荒廢就荒廢,後世史書要罵也是罵你不務正業,說到朕隻會說朕眼神不好選錯了繼承人而已——再說朝政不是有三公九卿呢嗎,你荒廢一點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易申愣了半晌,又問:“那萬一我做了什麼事,讓帝王的權柄旁落,致使百姓隻見六部不見帝王,又當如何?”
安興帝用關愛智障的眼神,慈祥地看著易申:“阿申,你現在是皇帝啦,你該自稱‘朕’才是。你往史書裡翻翻,能夠建朝一百八十年還興盛如初的,能有幾個?大安已經很好啦。至於權柄和名聲……”
他略作停頓,聲音沉痛:“自你阿娘去後,朕荒唐的夠久了,朕真的想念她啊,你難道不能為父分憂,讓我多出一些時間去你阿娘的寢宮裡睹物思人嗎?”
易申頓時同情心爆棚:“阿爹放心——”
她後麵的話還沒說出口,便見安興帝收起痛苦的表情,扭頭對傅司徒說:“老師聽到了吧,公主說讓朕放心——秦太監,快點準備車馬,朕要下江南,這麼多年可憋死我了,當皇帝有什麼意思,出京一次那些老雜碎都要阻攔,現在朕是太上皇,他們總沒有理由了吧?”
安興帝一邊說著,一邊已經往後殿走去。
易申目瞪口呆,顫巍巍地問道:“父皇,您不是要去母後的寢宮睹物思人嗎?”
安興帝沒好氣地說:“思個屁!你母後死了八年早去投胎了!再說她活著的時候朕為了生個兒子沒少疼那些宮妃,現在人都死了,朕再思她不是給她添堵嗎?”
易申無言以對,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安興帝繞過屏風,消失在後殿了。
她回過頭,難以置信地問傅司徒:“傅大人,這……”
傅司徒這時正看著司印官往傳位的聖旨上蓋玉璽,聽到她的話,安慰道:“陛下莫要多慮,這位子是太上皇親口傳於您的,老臣聽得真真兒的,做不得假。”
易申瞪大眼睛:好家夥,這就叫上陛下了?
易申還沒從“父皇甩了一口大鍋給我”的震驚中清醒,秦公公已經帶領一串宮女過來,請她去後殿換衣服了。
“換什麼衣服?”易申心不在焉,隨口問道。
秦公公笑得見牙不見眼:“馬上就是早朝了,陛下當然應該換上龍袍呀!太上皇早就給陛下預備好了!”
易申神情恍惚地走到後殿,果然見一群宮女將明黃色的龍袍展開,給她觀看。
易申:“……”
換上龍袍,戴上帝王的冠冕。此時早朝時間雖然已經過了,但內侍再次敲響朝會的鐘。
鐘聲在宮中回蕩,沒過多久,文武群臣聚集在大殿之外,等待麵君。
易申坐在禦案之後,心裡始終有種不太確定的感覺。
皇位確實是到她手裡了,雖然方式有點彆致。不過她怎麼總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麼事情呢?
看著百官步入大殿,易申將這絲懷疑拋在腦後:能被忘記的肯定不是什麼重要的事,現在還是想想怎麼應付這群老頑固吧。
*
帝位的交接沒有鬨出多大的亂子。安興帝並不是真的前腳傳位,後腳就馬上奔往江南。他還是留下來,當著滿朝官員的麵,親自確定了易申帝位的合法性,並且囑咐眾位臣子,一切以國事為重,一切以大安的百姓為重。
——聽到這幾句話的時候,易申簡直開始懷疑,安興帝是不是知道她接下來的計劃了。
這天的朝會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龍椅上換了個皇帝,這件事已經足夠令人震撼,文武百官已經沒有心思去考慮其他事情了。
散朝之後,易申謹慎地找安興帝,試探了幾句。
安興帝滿心滿臉的不耐煩,耐著性子聽易申說什麼“皇權旁落”,沒聽幾句就打斷道:“不就是要搞洋人那一套嗎,朕聽說過,什麼內閣外閣,議會議院的,朕是太上皇,不管這些事。”
易申沒想到安興帝居然聽說過這些,倒是不用再多解釋,但她更加納悶了:“我若是真這樣做了,父皇不覺得對不起祖宗嗎?”
安興帝首先再次糾正她:“你現在是皇帝,要自稱‘朕’,記得嗎?——對不起祖宗?你祖宗沒本事多生幾個兒子,搞得現在你不得不拋棄公主的安逸生活,擔當起整座江山,他們哪來的臉麵怪你對不起祖宗?”
見到易申仍舊有些恍惚的樣子,安興帝語重心長地說:“沒有哪個朝代真能千秋萬代,大安也不可能。與其固守舊政,等到子孫不肖被人造反成功,還不如趁早改改。朕覺得內閣外閣什麼的就很好,這樣皇帝也清閒,外麵管事的人多,也不容易出事。”
安興帝發表完意見,看看四下都是心腹,壓低聲音對易申說:“而且咱們家風水不好,生不出兒子,朕看你也是生不出兒子的模樣,到時候隨便有個人能供奉太|祖的香火,就算對得起他老人家,你是女子,生孩子都要親力親為,千萬莫要鑽牛角尖啊!”
易申看著安興帝遠去的背影,仍舊有些恍惚:這是親爹?
什麼叫一副生不出兒子的模樣?原劇情裡,原身生了雙胞胎兒子!一次兩個!
不過她很快就釋然了。反正她也沒打算生孩子,原身能生兒子,和她有什麼關係呢?
畢竟安興帝說“一副生不出兒子的模樣”,說的是她而不是原身呢。
隻是她仍舊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麼非常重要的事情,可到底是什麼呢?
易申沒來得及想明白這個問題,就被繼位之後鋪天蓋地而來的事務淹沒,沒有閒心去想了。
首先是拿出易建章通敵、構陷鄭千戶的鐵證,將其收監,然後將輔郡王府的其他人貶為庶人。
然後就是將和她一起來京城“清君側”的軍隊調回原籍,至於功勞,現在還沒時間按功行賞。
還有輔郡王一係的官員,識相的就留下來繼續觀察,不識相的就一擼到底;還有安興帝的後宮嬪妃,雖然沒有幾個人,但是也不能就這樣留在原本的宮中,得搬個地方……
更彆提最重要的登基大典了。
禮部官員加班加點,昏天黑地地忙了大半個月,才勉強搞出符合禮法的儀式。這還是禮部尚書威逼欽天監,強迫他們忽略最近的一個吉日,硬是將日子推到半個月後的結果。
登基大典的當日,易申終於得到短暫的休息。當然,隻是心靈上的休息。她的身體要穿著裡八層外八層的吉服,頂著幾斤重的冠冕,走上幾十級台階,在祖宗麵前跪拜發誓,定以黎民為念,不負百姓,不負江山。
然後,易申就再次淹沒在海一般的奏章裡,無法自拔了。
待終於處理好各地官員給她這位新帝的問候折子,易申這才得到喘息之機。她當即召集三公九卿六部尚書,讓他們討論出內閣外閣的章程,到明年起開始施行。
三公九卿麵麵相覷,六部尚書瞠目結舌。
他們這輩子就沒見過把到手的權力往外推的皇帝!
——不,應該說自打三皇五帝開始,都沒有過如此荒謬絕倫的事情!
太尉、司空、司徒先聚在一起商量了一通,他們覺得易申大概隻是剛剛登基,不曉得帝王權力的美妙,所以才有這種匪夷所思的想法。
於是他們紛紛進言,讓易申謹慎行事。
易申見到他們的反應,不禁也開始反思,自己的步子是不是邁得太大了。便略折中一下,決定仿照前世見過的某個朝代,建立類似的內閣。
當然,內閣隻是個形式,大安朝若想更加強大,經濟才是重中之重。
易申差人將她南巡北征時見過、聽說過,以至於沒見過沒聽說過的能工巧匠登記造冊,將他們的各種奇思妙想征集在一起,等到合適的時機推廣到各地,現在先對這些人進行封賞。
於是江南省的許多富商、以及漠西城的那名富戶,頓時被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中了。
易申不吝嗇爵位,改進織布機、紡紗機,和製出軋棉機的人,都被她封了個低等的爵位,隻能世襲一代。
這已經足夠向朝堂與民間展示,新登基的皇帝,重視商賈,喜歡奇技淫巧。
雖然一些守舊的官員仍頗有微詞,但在易申輝煌的戰績,以及大安皇室凋零的子嗣之下,隻能背後說上幾句,當麵是一句都不敢說的。
——萬一皇帝一怒之下撂挑子不乾怎麼辦?
北夷國王雖然被擒,但是北夷其他的部落仍有殘餘。現在的邊軍,個個將新帝捧上了天,萬一皇帝真的撂挑子,邊關怎麼辦?
易申忙完這些,已然是她登基數月之後。
經過幾個月起得比雞早睡得比雞晚的日子,她終於可以日落而息了!
真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
然而就在這天,她終於想起了那件遺忘許久的事情。
——其實也不是她想起來的,而是莘瑤提醒她的。
那一天,易申在太陽下山之前就處理好各地奏章,高高興興地準備回宮睡覺。
就在回宮的路上,易申忽然覺得宮女們時不時地在交頭接耳。當然不敢當著她的麵,實在是她五感過人,細微的聲音也能聽在耳中。
易申滿肚子疑惑,直到進了寢宮,才對莘瑤抱怨:“這些人怎麼回事,為什麼總說些悄悄話?有什麼話到朕麵前來說不好嗎?”
莘瑤其實也不想摻和這事。但她現在是易申身邊品級最高的女官,有些事情她不想摻和,也得摻和。
莘瑤偷覷易申的臉色,斟酌再三,小心問道:“陛下如今後宮空虛,卻不知……原來的辛駙馬,當如何處置?”
易申:???
易申:!!!
她就覺得她忘記了什麼事情卻又想不起來!
原來是這件對她來說無關緊要,但對原劇情來說卻又至關重要的事情——
她,好像沉浸在當皇帝的繁忙之中,把原劇情裡麵,那個跪在她公主府外哭求見倆兒子一麵的男人給忘了。
這……就很尷尬了不是_(:з」∠)_
作者有話要說:來晚了,謝罪,本章2分評論都發小紅包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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鋼鐵直女易申,看著“追妻火葬場”劇本,皺起了眉頭:
曾以為可以一生相伴的夫郎,將休書扔在她麵前,冷冷地說:
“我愛的人不是你,你當好自為之,讓出正妻之位。”
許久之後他才發現,原配的一顰一笑,都已經深深地刻進了他的心房……
他痛心疾首,他悔不當初,他小心翼翼地將真心捧到她的麵前,隻希望她回頭看他一眼。
——人,總是在失去後,才懂得曾經的美好。
易申:??
易申:可我覺得你滾了之後,我的生活更美好了呢。
回頭草誰愛當誰就去當,反正我是不肯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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