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公主生子文26(1 / 2)

易申……最終沒有去查是誰造的謠。在承認自己不喜歡壯漢、然後被宗室盯著廣納後宮,與默認此事、然後等著宗室慢慢培養辛永文之間,易申很果斷地選擇了後者。

——開什麼玩笑,肌肉要是那麼容易練出來,前世還會有那麼多人去健身房超負荷舉鐵,然後含淚住進醫院嗎?

就讓他們慢慢地培養辛永文去吧,至少可以為她爭取幾年的自由時間。

等過了這幾年,估計宗室就沒心思考慮這件事了呢嘻嘻嘻嘻。

但是歌頌愛情的詩文是絕對不可以停的,易申派了個太監去提醒辛永文這件事,然後把那些胡說八道的流言扔在腦後,不去理會了。

易申在登基後的第一個夏天,也就是嘉懿元年的夏天,給朝臣們拋出一個重磅炸|彈:開女學。

朝會之上,禮部尚書當場哭了出來。

易申納悶:“愛卿何故喜極而泣?”

禮部尚書:“……”陛下,您哪隻眼睛看到我是喜極而泣了?

他哭著出列,撲倒在地上,放聲大哭:“陛下不可行此事,此事不合禮儀,聞所未聞,若陛下一意孤行,臣無顏去見先帝!”

禮部左侍郎在後麵小聲提醒他:“大人,太上皇還活著呢,‘先帝’一詞不合禮儀,你應該說無顏去見明宗才對!”

禮部尚書的哭聲就是一頓。

易申趁這個空當已經插上了話:“聞所未聞的事情便不能有嗎?自古以來也沒有公主當皇帝的,莫非在你的眼裡,朕也不應該當皇帝?”

齊興伯好久沒機會在朝堂上打架,今日一見禮部尚書又開始滿嘴放屁,興奮地衝出來喊道:“你個糟老頭子,幾十年都是這麼一句話,這也聞所未聞那也聞所未聞,你怎麼這麼沒見識——吃我一拳!”

禮部尚書被打得慘叫起來,禮部右侍郎先向易申告了個罪,然後走到禮部尚書身旁,伸手捂住他的嘴,把他往殿外拖去:“大人,在大殿上喧嘩,不合禮儀啊!恕下官無禮,得罪了——反正捂你的嘴也是失禮,你在大殿上喧嘩也是無禮,下官這是兩害相權取其輕,大人定然不會怪罪的吧?”

禮部尚書被清了出去,大殿之中的官員,至少有一半忍不住鬆了口氣。

傅司徒掏出帕子擦了把汗:“這老頭終於走了,這天真熱,可熱壞老夫了。”然後他向易申抱怨:“陛下,老臣覺得禮部應該換個人來當尚書,這麼熱的天,他非要說穿兩層衣服不合禮儀——哪裡不合禮儀了?老臣又不是直接光身子套著朝服過來,裡麵有一層中衣啊!那老頭非要老臣再加一層裡衣,真是豈有此理!”

太尉和司空也附和道:“沒錯!中衣裡衣再加朝服,小朝還好,若是大朝,散朝的時候身上都要起熱痱子!”

其他文官也紛紛附和。武官們無動於衷:禮部尚書雖然也和他們說過這種話,但他們是粗人,懂什麼文王禮儀?能在朝服裡麵套個大背心,已經是他們最後的底線了。

還兩三層裡衣?做夢!

大長公主駙馬咳嗽一聲,輕聲說道:“你沒有沒有想過一種可能,他隻是為了讓家裡的薄紗生意好一些?”

傅司徒瞪大眼睛:“竟然還可以這樣?”

大安朝商賈地位不低,也不禁止官員家裡做生意。眾所周知,禮部尚書在京城有間鋪子,專賣薄紗,就是史書裡記載的那種,穿五層還能看見身上小黑痣的那種。

禮部左侍郎心虛地低下了頭:那件鋪子,有他半成的參股,他每月也能分到不少銀子呢。

受過禮部尚書荼毒的大臣們紛紛現身說法,強烈譴責他這種為了多賣貨物,就殘害同僚的喪心病狂的做法。

易申也早就煩了禮部尚書。

誰讓他每隔三天就要上折子催她生孩子呢?

——我爹都不急著讓我生孩子,你急個什麼?

於是易申假惺惺地說:“竟有此事?傅大人去查查,若是屬實,就……唉,讓他告老吧。”

傅司徒高興地應下了這事。

易申又等了一會兒,見眾人似乎忘了一開始的議題,便提醒道:“朕要在各地開女學,眾位愛卿誰能去辦此事?”

她不等再有人反對,便主動出擊:“工部尚書,去年江南孫鄉君所製的織布機,現在造出多少了?”

工部尚書現在提起這事還有些興奮:“已經造出百餘台,各地州縣仿製的不下千台,另有魯地研製‘蒸汽機’的孟鄉公,已經將二者聯合為一,預計入冬時候,便可建造一座‘蒸汽機’織布的工坊,所在州縣的百姓,都可買到物美價廉的棉布了!”

眾臣皆向易申慶賀,稱讚易申是明君。先是甜薯地薯豐收,又是棉布大量生產,百姓豐衣足食指日可待,這樣還不是明君,那什麼是明君?

易申欣慰地說:“江南有孫鄉君一人,便能使無數人穿上新衣,可見女子的智慧不可小視。若在各州縣興辦女學,想來不出十年,孫鄉君這樣的女子便會越來越多,早晚便可入朝為官,為朕分憂了!”

朝堂上頓時一片寂靜。

說句實話,大安的官員,自認為對於女子的態度已經算寬容。畢竟他們的孩子生出來,總要母親教導,所以大安的女子,識字的不在少數。

可是……入朝為官?

這……不合禮儀吧?

這個想法剛冒頭,便被死死地按了下去:上一個在朝堂上說“不合禮儀”的人,已經被拖下去等著致仕了,沒有人想做下一個。

但是女子入朝為官?這事兒真的可以嗎?

右都禦史左看右看,見禮部左侍郎不說話,他是言官之首,硬著頭皮站了出來:“望陛下深思,若女子入朝為官,何人生兒育女,教養子孫?若此事一開,以後陰陽顛倒,長此以往,國將不國……”

易申大怒:“大膽!竟敢用無人生兒育女內涵朕,把這人給朕趕出大殿!”

右都禦史:“……”不是,陛下,你不能這麼不講道理啊!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抗議,就被金甲武士拖了出去。

易申餘怒未消:“還有誰!還有誰對朕沒給大安皇室生出孩子有意見?太宗到太上皇已經六代單傳,孩子少的又不是朕一個人,你們憑什麼隻罵朕一個?是覺得朕是女子,所以柔弱可欺嗎?——皇爺爺啊,您睜開眼看看吧,您的孫女已經被欺負成什麼樣了?她才十九歲啊,十九歲沒生孩子的婦人這麼多,他們為什麼單單罵朕一個?朕活不下去了,皇爺爺,朕來見你了……”

易申說著,便提著龍袍往後殿走,一邊走一邊哭:“朕要去太廟告狀!”

滿朝文武槽多無口,又不敢罵易申。倒不是他們不敢罵皇帝,大安建朝以來,罵皇帝的人多的是,因為罵皇帝被打的也多的是,他們個個以此為榮呢。

但是易申太不按常理出牌了,話沒說兩句,就開始往他們頭上扣黑鍋,還越扣越大,每一口都那麼黑那麼圓。被扣黑鍋他們倒也不是那麼怕,但是易申她武力值太高了啊!北夷那倆國王就是前車之鑒,現在朝堂上麵,就連武官都不敢和易申大小聲,更彆提那些文官了。

因言獲罪,被拖到午門外麵杖刑是榮耀,但若是在大殿上麵被皇帝痛扁一頓……

這個真不怎麼光彩。

百官隻能紛紛跪倒,口呼“不敢”。

易申停住腳步:“你們連朕不生孩子都敢嫌棄,還有你們不敢做的事?”

大長公主駙馬涼涼地說:“右都禦史家裡一個老婆十二個小妾,現在一大把年紀了,隻生出一兒一女,兒子還沒弱冠。他自己都生不出孩子,居然敢內涵陛下生不出孩子,我呸,他哪來的臉?”

他左右看看,又盯住禮部左侍郎:“禮部左侍郎兒子倒是不少,但是孫子呢?你那麼多兒子,怎麼一個孫子都生不出來?剛出去的禮部尚書倒是有幾個孫子,但是一個比一個紈絝,估計到下一代也不怎麼樣了——我就不明白了,若是女子能做官,你們這些子孫不肖的人,也能多個家族興盛的路子,做什麼這麼反對?”

齊興伯對朝臣們如此迅速地服軟有些不滿:“……就是!你們是不是怕以後女子當官了,就沒你們這些廢物什麼事兒了?笑死,你們現在也沒什麼功績吧?不如現在回家好好教女兒,等陛下有了女兒,或許可以當個太女伴讀,對你們有什麼壞處嗎?”

易申對這兩個力挺自己的長輩投去感激的目光,卻見二人挺胸抬頭,洋洋得意地看著他們的同僚,根本沒給她半個眼神。

易申:“……”算了,大不了下次大長公主來催婚的時候,她少懟兩句,說不定公主們回家之後就能少罵駙馬幾句,也算是她感謝這幾個長輩了。

此後易申再說出興建女學的事,便沒人再提出反對了。

隻有工部尚書提出異議,要求女學之中多教授一些製造“新奇玩意兒”的課程。

對此他非常理直氣壯:“孫鄉君是女子,臣聽說孟鄉公製出‘蒸汽機’,其中也不少他妻子的相助,可見女子在製機器這方麵,比男子強上幾分,既然陛下是為大安興盛興建女學,怎可舍本逐末?所以必須增加‘機器製造’的課業。”

易申沉默了幾秒鐘,欣然應允。

她不知道工部尚書提出這個有沒有更深層的意圖,或許他真的為了工部未來的發展,也或許他隻是覺得若女子都去當工匠,以後會少些人進朝堂與男子爭奪官位。

易申忍不住想起前世高考的時候,老師們語重心長地告訴她,女生不適合學工科……

十二道旒珠遮住了她的麵容,也遮住了她的笑意。

既然朝中已經有人提出這個,那麼至少在她當朝為帝的時候,再也不會有“女子不適合工科”這種說法的出現。

皇帝有令,興建女學之事推廣得很快。

此前大安各地也有零零散散的女學,學生很少,教授的課程也很少,大體上相當於掃盲班的性質。

而此次興建女學,課程便多得多了。

史學、文學、巧技學,以及剛剛從西洋傳進來的格物學與質理學等等,足有七八門課程。

而在工部尚書那一番“女子比男子更適合製機器”的話流傳出來之後,國子監裡一片嘩然。

“工部尚書他不是男人嗎?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

“就是,漠西那人製出軋棉機與紡紗機,他不是男子嗎,怎麼可以說男子不適合做機器?”

“陛下呢,陛下也這麼覺得嗎?”

——有人這樣說了以後,頓時被旁邊的人嗤之以鼻:“陛下是女子,陛下怎麼會反對這話?”

“但陛下是能捉住北夷兩個國王的勇士,尋常女子怎可與陛下相提並論?”

眾人爭吵不休之時,新上任的國子監祭酒走過來斥責:“這是學堂,不是菜場!你們想吵架出去吵!”

有人不服氣:“工部尚書憑什麼說我們不如女子?”

國子監祭酒很不耐煩:“不想被說這話,你倒是自己去造個機器啊?做又不肯做,廢話又這麼多——陛下看重的是能做實事的人,你們在這裡吵一百年,陛下都不會多看你們一眼!”

那人更不服氣了:“國子監又不教我們做機器,我哪裡會做?”

於是國子監的學子們聯名上書,要求易申在男子學堂裡,也要教授與女子學堂相同的課業,並強烈要求男子與女子一同考試,他們要以此證明,男子絕不比女子差!

易申看到這封聯名信的時候,驚得差點從龍椅上掉下去:

還有這種好事?

她還沒來得及改變更多,這些好勝心無比強烈的國子監學生,就自發自覺地把路給她鋪好了?

真是朕的好子民啊!

易申非常感動,然後表示,她要順應學子之意。今年的恩科已過,便從三年之後開始,科舉除了原本的文科、武科之外,增加史科、工科、洋學科等數門課程,且女子與男子皆可參與。

國子監的學生心滿意足。可以預見到未來的易申笑而不語。

不知等到幾十年之後,大批女子在科考之中碾壓男子,朝堂之中女官多於男官的時候,這些男學生會不會後悔。

畢竟女子可是在各種不平等的考試規則下,都能全方位碾壓男子的存在啊!

——除非錄取官偏心,搞出什麼“男學員降分錄取”的騷操作。

不過這是不可能的,有易申在,誰敢搞這種幺蛾子,她就先把人打個半身不遂,然後去哭太廟。

隻是有一點讓她不太開心的事情,就是三公九卿的內閣章程,至今也沒個準信兒。

易申數次催促,催得傅司徒偷偷到崇安殿跟她說悄悄話。

“陛下,”傅司徒語重心長地說,“這是分權之事,陛下要不要問問太上皇的意思?”

易申摸摸袖子裡,安興帝送回來的信,從頭到尾回憶一遍,覺得沒什麼敏|感話題,就拿出來遞給傅司徒:“傅大人看吧,父皇也支持的。”

安興帝前幾個月都在江南,直到江南開始梅雨,而他帶的侍衛太少,烘乾衣服不及時,讓他的衣服發了黴,安興帝頓時不樂意了,當即帶上人,往漠西去了,說是那邊氣候乾燥,能晾的乾衣服。

在繼位之前,易申便向他試探過關於建立內閣的事情,安興帝當時就沒有意見。易申繼位之後,又問過幾次,安興帝被問得不耐煩,直接回信,嚴厲地斥責她這種意圖把臟活累活推給已經退位的老父親,使得老父親無法安度晚年的行為。不過他也知道三公九卿們推三阻四的態度,回信之中對易申的構想表示了讚許。

“自太|祖建朝,已有一百九十載,如今西洋之人眈眈於外,附屬之國不安於內,而百姓已逾萬萬之數,國事日漸增多,若隻倚仗於皇帝一人,不可為也。汝等臣工切記以陛下|身體為念,當主動分擔重任,勿使其少年殫精竭慮,致使子嗣衰敗,重蹈朕之覆轍也。”

見了安興帝的信,傅司徒熱淚盈眶:“老臣對不起太上皇啊!”他擦著眼淚對易申說道:“當年太上皇少年登基,朝事甚多,又被朝臣催促子嗣之事,太上皇一個月有三十天要去宮妃處歇息,遇到小月還要欠一天,若非如此,也不會在二公主之後就再無子息。老臣現在還如此不體恤陛下,真是……愧為人臣!”

傅司徒老淚縱橫地走出崇安殿,回去就跟其他兩公九卿五部尚書說你們不要磨洋工了,陛下也不容易的,咱們早點建起內閣,也好為陛下分憂。

其他人:????

為什麼傅司徒去和陛下見了一麵,回來就叛變了?這合理嗎?

太尉是最先一個接受事實的,畢竟他和易申交往最早,見過易申沒理攪三分的樣子,這回她有理,還不說出十分?

太尉歎著氣說:“對啊,陛下也不容易的——兵部尚書,辛駙馬那裡怎麼還沒點進展?我月初去看,他身上一點也不壯實,反而似乎瘦了幾分,你到底怎麼做的事?”

兵部尚書不服氣:“你給陛下挑的千戶,一個壯實的都沒有,辛家那小子才練武大半年,哪能這麼快就長壯?”他說著又有些愁眉不展:“難處確實還是有的,陛下讓他麻衣粗食,我隻能給他吃點雞卵。可大約是吃太多了,那小子現在一個也不肯吃,硬塞下去他還要吐出來——太尉,咱們真的不能偷偷給他吃點好的嗎?”

太尉也為難。他對傅司徒說:“司徒大人能不能再去問問陛下,辛永文為國祈福也這麼久了,麻衣沒有問題,能不能讓他多吃點肉啊?”

傅司徒咬咬牙:“這點小事也要說出去讓陛下憂心——咱們趕緊把內閣建起來,到時候你每天給他吃三隻烤鴨都沒人管!”

三公之中倒戈了兩個,剩下一個司空獨木難支,很快也被說服。

三公的意見達成一致,九卿和五部尚書就很好解決了。

半個月後,眾人將初步章程交給易申。

一是三公九卿與六部尚書入內閣,凡事需六成以上閣員讚許方可施行;二是六部左右侍郎,以及朝中勳貴入外閣,對內閣的決議有質疑權,若有半數以上質疑,此時便需交由皇帝裁決。

易申看著這薄薄的一本折子,差點把茶水噴出來:“你們就商量出來這個?”她記得前世某個國家的權利法案,足足有十幾條章程呢,到了大安這裡,為什麼這麼簡明扼要?

易申把人趕走,在內殿冥思苦想了整整三天,才勉強從記憶深處翻出幾條內容,刪刪補補地加上了去。

這次內閣沒有再反對,很快采納易申所述的幾條內容,並由大理寺卿與刑部尚書負責,修訂《大安律》。

易申對此表示滿意——等到內閣外閣徹底接管朝政,她就終於可以稍微歇歇了。她不是土生土長的古人,讓她批一天奏折,她覺得很新鮮,批一個禮拜她也能忍。

但是全年無休每天七個時辰批奏折……

她在現代的時候還隻是996呢,到了古代為什麼工作時間還變長了??

修訂律法不是簡單的事情,所以直到過年前,皇帝封筆的時候,易申才終於享受到放假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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