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母憑子貴文11(2 / 2)

英國公得出這個結論,忍不住要為自己叫屈:

他就算對公主略有些不尊重,但若公主潔身自好,他難道能挑出什麼毛病?且就算他老妻說話略重一些,那也已經給公主留了麵子呀!說到哪裡去,也沒有死罪的!

可太上皇將毒害天子、謀害朝臣這口黑鍋扣在他頭上——這是個什麼罪過?這是要誅九族的!

英國公不想失去他的九族,哆嗦著直起身子,想要找剛才同在殿中的其他人,向他們辯駁幾分,至少要讓他們為自己說兩句話。

——這事不是他做的啊!

但那些人一個個都毒發倒了,太上皇讓所有人離去,那些人便都被抬去偏殿等待太醫診治。

太上皇冤枉我!英國公的眼裡迸發出強烈的求生欲,他連滾帶爬到一個內侍腳下,正想開口說些什麼,便聽到殿內傳出一陣哭號。

英國公難以置信地循聲望去,正看到殿門打開,明亮的燈火映照之下,太上皇後的一身禮服無比耀眼。

“簡明遠!”易申咬牙切齒地叫道,連英國公的封號都懶得叫了,“你先縱容妻子大鬨和寧宮,對哀家和先皇不敬,哀家還沒有因此治你的罪,你竟然喪心病狂先對先皇下手?!”

英國公不顧滿身的冰碴,連聲為自己叫屈。他大概被凍得失去了理智,連心底那一點猜測都叫了出來。

易申奪過侍衛手中的棍棒,一棍砸在英國公臉上,英國公發出一聲慘叫,再次吐出幾顆牙來。

“先皇害你?你敢說先皇害你?”易申冷冷地問道,“你算個什麼東西,值得先皇害你?君要臣死,先皇真想要你的命,你現在還有命在?先皇和宗室眾人都為你所害,莫非你以為你胡言幾句,天下人就能相信你的詭辯?”

英國公隻覺得渾身冰冷:什麼宗室眾人?太上皇害他,他大概是要栽了,宗室眾人又是怎麼回事?

易申懶得再理他,吩咐侍衛把人關起來。

宋祁玉那邊也出了事,她得過去鎮場子。

*

宋祁玉非常淡定。

他冷眼看著宗室眾人飲下那杯毒酒,自己也鎮定自若地飲了一杯。

說實話,在第一個人毒發之時,宋祁玉非常意外。

——他準備的藥,藥性不是很急。畢竟他想將宗室一網打儘,若藥性發得太快,對他的計劃不利。

隻是他沒想到會有人身體這麼差,這才喝過幾輪酒,就毒發了?

宋祁玉假惺惺地傳來太醫,讓把人抬到旁邊去診治。太醫眉頭緊鎖,診了左手診右手,幾個人診了幾個來回依舊一籌莫展。

宋祁玉看得好笑,也樂得他們拖延時間。

誰知他這邊正亂著,有人來稟報,說太上皇出事了。

宋祁玉愕然起身,然後就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身子一歪便靠在了內侍身上。

眾人見皇帝如此,一個個當然不敢再坐著,紛紛起身。這麼一動,又有不少人栽倒在地上。

殿中頓時亂作一團,有不少人倒在地上翻滾哀嚎。但太醫就那麼多,總要緊著身份高的人先用。

宋祁玉是皇帝,太醫自然拋下前麵的宗室,趕緊過來為他診脈。

一搭上宋祁玉的脈,太醫的冷汗就下來了。

幾名太醫麵麵相覷,終於咬著牙跪倒在地:“臣有罪。”

宋祁玉心知肚明,他虛弱地問道:“怎麼?”

太醫眼睛一閉:“陛下……中了絕嗣之藥。”

他的聲音很輕,但不亞於一聲炸雷在殿中炸響。

大殿裡倒在地上的人都忘了呻|吟,一個個驚愕地看過來。

秦王心中暗喜,麵上卻露出悲色:“你們這些庸醫,胡說些什麼?快去請院正過來!”

內侍阻攔不及,竟讓秦王帶來的小太監跑了出去。

宋祁玉聲音虛弱:“皇叔這是何意?”

秦王義正辭嚴:“陛下乃萬民之主,不可輕信這些庸醫之言,院正醫術高超,想來能看出究竟。”

宋祁玉對他怒目而視,秦王不閃不避地看了回去。

他正待再說幾句話刺激宋祁玉,忽聽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秦王未及回頭去看,便覺得一股巨力從背後襲來。他防備不及,一頭栽倒在地上。驚愕過後,才覺得鼻梁處一陣鈍痛傳來。

“皇帝有恙,腦子還清楚,也還說得出話,輪得到你對太醫院指手畫腳?”易申在他背後補上一腳,秦王好不容易抬起腦袋,又一頭磕在地上。

秦王抬起一張鼻血橫流的臉,怒道:“太上皇後,你——”

易申輕蔑地看他一眼:“太醫院院正是擅長小兒科的,讓他來給皇帝診脈,真是瞎了你的心!”

秦王大覺屈辱:“什麼小兒科!張院正明明是擅長內科的!”

“秦王就藩多年,居然知道太醫院院正換沒換過——身為藩王,竟敢勾結太醫院,帶走嚴查,看太醫院是誰給他做內應。”易申沒想到秦王自己送上門來,順手把這個罪名扣上去了

不得不說這個罪名真的好用——之前宋祁玉就用京官勾結邊軍的罪名收拾了禮部左侍郎,現在她也用藩王勾結太醫院來收拾秦王好了。

秦王自覺中計,還想辯解幾句,易申卻不想聽他胡說,叫人堵上嘴拖下去。

她走到後殿,看見太醫都跪著,宋祁玉臉色也不大好看。

“拜見太上皇後……”幾個太醫戰戰兢兢地給她問安,易申打斷他們的話:“皇帝到底怎麼了?”

太醫們嘴裡發苦,卻不能不回答她的話。

“陛下……中了絕嗣之藥……”

易申詫異地看向宋祁玉,宋祁玉眼神飄忽,不敢接觸她的視線。

易申心裡便有底了。

“可有解救的方法?”她問道。作為一個正常的太後,她此時應該要問這個問題吧?

太醫們滿頭大汗:“多加調養,或許,或許……”

易申將人都趕出去,衝到床前猛敲宋祁玉的頭。

“疼疼疼!”宋祁玉躲閃不及,抱頭往床裡躲,“母後彆打,朕還病著呢!”

易申冷笑:“你是不是打量著我有救你的方法,所以就可勁兒的折騰?你彆忘了你還有個親爹!把你親爹氣死,你是嫌名聲太好聽了嗎?”

宋祁玉大驚失色:“怎麼可能?父皇不是自己把自己毒死的嗎?和朕有什麼關係?”

易申:????

她是不是聽到了什麼不該聽的東西?

她真傻,她單知道先皇這個窩囊皇帝為了報複英國公把自己毒死,但她不知道她這個蠢兒子也知道這事!

易申喝道:“閉嘴吧你!你怕彆人聽不到是嗎?”

宋祁玉悻悻地放棄“我爹真不是被我氣死的”這個話題,低聲問道:“文官那邊是不是母後做的手腳?”

易申當然不承認:“放屁!我想把誰放倒,需要搞這些彎彎繞繞?我去殿裡耍一通刀,還能站著的都得是身經百戰之人,我用得著暗算他們?”

宋祁玉非常疑惑:“那他們真倒黴。”

易申冷哼:“你們一個個都在今天搞事,從現在開始都給我老實呆著,再敢搞亂,我連你一起打!”

易申起身離開,喚進內侍和太醫,讓他們好好照顧宋祁玉。

此時宮中大亂,難免有心之人趁此機會作亂。

易申拿出兵符,召集勇士營入宮護駕。

宋祁玉敢做出這樣的事,自然也不能絲毫沒有準備。勇士營早就入京待命,易申傳令不久,皇宮就已經被包圍。

沒等秦王等人往宮外送消息,就已經被一網打儘。

易申為了表示天恩浩蕩,表示雖然來參加宮宴之人皆有懷疑,但皇帝和她不會吝嗇這麼一點藥材。在結果未出之前,她將太醫院的醫官全部召入宮中,為眾人診治。

先皇那一屋子人情況最嚴重。

先皇是把自己往死裡折騰的,剩下的人藥量雖然沒有先皇的多,但此時也都奄奄一息,據太醫透露,大概都活不過明年了。

接下來就是宗室這邊。

不知哪個人膽大包天,竟然給中宗的後人們全下了絕嗣之藥,這群宗室一個沒跑,以後全都彆想再有孩子了。

文官那邊情況就比較複雜了。

不知他們中了什麼邪,幾個年老體弱的直接死在了殿中,年輕力壯的頭暈無力,年紀稍長的惡心嘔吐,太醫們卻診不出個所以然。

宋祁玉始終沒有打消對易申的懷疑,每次聽到給那群文官診脈的太醫過來稟報病情,他一雙眼睛就往易申身上瞄,瞄得易申很想手刃這個又敗家又蠢的兒子。

等過了年,宮宴上群臣病的病死的死的消息就瞞不住了,消息傳到外麵,百姓都震驚了。

自打江朝建朝以來,他們也沒聽說過這樣大規模的八卦啊!

能傳出去的消息,都是易申親自審核過的。現在滿朝臣工,能站著說話的基本都是武官和武官出身的勳貴,都和她一條心的。

病倒或者病故的那些雖然都曾經對易申有意見,但現在他們的當家人都說不出話,剩下的人也不敢輕易說什麼。

當然,對於這次發生了駭人聽聞事故的宮宴,官方還是有說法的。

先是先皇宴請的那一屋子人——英國公向先皇和太後求娶安國公主,先皇以其治家不嚴,嚴詞拒絕,英國公懷恨在心,竟在宮宴之上對先皇下毒。又因為他無法確定先皇到底會飲哪杯酒,於是喪心病狂地將同殿受宴的同僚全下了毒。

然後就是宗室——秦王當年競儲失敗,對先皇懷恨在心,此次先皇召見,秦王自覺時機成熟,便喪心病狂地給所有宗室下絕嗣藥。邏輯很通順:隻要彆人都生不出兒子,那麼作為中宗嫡孫,皇位非他莫屬。

最後就是那群倒黴的文臣了。

這群人雖然太醫診脈診不出什麼,但從他們的病症推測,太醫院的張院正推測,大概是幾名老臣年老體衰,懼怕寒冷,所以要求在殿中多加炭盆。

眾所周知,炭盆燒的太多,火毒上擾神明,外邪入侵,便容易導致人頭暈體乏。年輕之人身體強壯,尚可堅持,年老之人不勝外邪,便一命嗚呼。

——這些漏洞百出的解釋,在百姓之中的接受程度很高。

一來百姓們不懂醫理,容易相信太醫們給出的診斷,二來這些說法非常驚險刺激,他們傳起來也覺得爽快。

於是英國公與秦王被全家下獄,等待皇帝身體康複,選出能夠主審人之後,再行審判。

……沒辦法,刑部和大理寺那群人在宮宴裡全軍覆沒,沒人能擔起審問國公與王爺的重任。

宋祁玉最近覺得非常頭痛。不是因為他中了絕嗣藥,而是因為文官們死得差不多,朝上沒人給他乾活了。

當然,春闈是要近了,但是就算他再開幾次恩科,人也不夠用啊!

新科進士入朝,最多不過六七品的官,這次宮宴,他的三公九卿、六部尚書左右侍郎可是都沒了。

宋祁玉硬著頭皮,把下麵的郎中、員外郎,甚至是主事都提了上來,讓他們暫代尚書左右侍郎的職務,又把翰林院那群庶吉士拎出來,讓他們也暫代一部分官職,這才讓朝政勉強運轉得下去。

新上來的都是聽話的年輕人,沒過多久,宋祁玉便覺得神清氣爽——再也沒有人和他左一句以和為貴,右一句貞潔剛烈的放屁了!

要是能一直這樣下去,該多好啊!

宋祁玉恨不得現在就衝進那些還沒死的朝臣家裡,親手把他們一個個都掐死。

太醫院也忙得要死。

雖然他們平時隻負責皇帝一家還有宗室勳貴,但這次宮宴上事情鬨得太大,皇帝為示天恩,準許所有人都可以請太醫診病。

太醫院的院正恨不得抓住皇帝的腦袋,看看裡麵到底是腦子還是水。

——你這麼有本事,你倒是給我們多加點人啊!太醫院一共就這麼幾個人,讓我們給所有參加宮宴的人診脈?

難道我們看起來有三頭六臂?

宋祁玉每天都能見到院正那張“陛下欠我們太醫院兩百個醫官”的苦瓜臉,終於開恩,從民間召集名醫,讓名醫們和太醫一起給朝中官員看病。

院正這才對他有些好臉。

不過就算心情開朗了,院正也不大敢真在宋祁玉的麵前笑,甚至連輕鬆的神情都不太敢有——

皇帝也中了絕嗣的藥!

要是皇帝現在已經有十個八個兒子,最不濟的話,即使他有一個兒子,太醫院都不會如此人心惶惶。

皇帝現在還不到十六歲!

他一個女人都沒碰過!

當然碰沒碰過女人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皇帝他一個子嗣都不可能有……而且以後很可能再也不會有了。

太醫院的人現在除了焦頭爛額地給那群亂七八糟的人診病,餘下的時間全是在操心皇帝的子嗣。

宗室被秦王一網打儘,現在還能生出孩子的,彆說太宗血脈了,就算是太|祖血脈,都找不出幾個像樣的。

太宗當年就一個嫡子,登基當了皇帝。後麵到中宗,也是千傾地裡那麼兩三根嫡出的苗。

從太宗庶出皇子的後嗣裡麵挑人?

彆開玩笑了,那群人連廟都分出去了,一個個也早被打壓得不成樣子,讓這樣的人當皇帝……

說句難聽的,讓他們當皇帝,還不如往龍椅上放條狗。

放條狗在那裡,來了外人都會叫兩聲。

太宗庶子的那些後人……現在一個個混得和街上的混混沒什麼兩樣,又窮又不乾人事,真要讓他們當了皇帝,江朝怕是馬上就氣數將儘了。

所以朝臣們緩過一口氣之後,都開始催著太醫院乾活。

——你們如果不行,就從民間選拔名醫!

大江朝數千萬百姓,他們就不信其中沒有一個能治皇帝的毒的!

朝臣和太醫院都操心著宋祁玉的毒,此時的宮中,易申把宋祁玉堵在崇安殿裡,屏退旁人,沒好氣地問道:

“你到底想怎麼樣?”

說實話宋祁玉中的毒,對易申來說根本不是事兒。她手裡有末世女的靈泉,宋祁玉也知道她有。

然而宋祁玉就是不喝。

易申逐漸失去耐心:“你要是嫌皇位坐著不舒服,就趕緊下來,我又不是隻有你一個孩子,雖然江朝沒出過女帝,但以前沒有不代表以後不能有。你不想要就趕緊下來,讓祁安上去。”

宋祁玉滿眼放光:“真的?母後說話算話?”

易申:????

等等,這兔崽子不會早就這麼想了吧?不會吧不會吧?

作者有話要說:啊啊啊啊今天後台好卡,我差點發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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