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架空民國文04(2 / 2)

汪副廠長的笑容淡了兩分,語氣也重了些:“趙夫人,你彆管皇帝現在有多少的地——皇軍要你的配方,你敢不給?”

易申好整以暇地喝了口茶:“要染料可以,要多少我加班加點地給你生產,但是配方……”她輕蔑地笑笑,“伊比利亞的總督都沒跟我提過這個,你確定你拿得起?”

汪副廠長臉色難看。

說實話他來之前沒把這個任務當回事兒。

不就是個婦道人家!

趙老爺子死了之後,居然讓兒媳婦得了勢,他當然不會覺得是趙二奶奶手段高超,他隻會覺得趙老爺子兩個兒子都是頂頂的草包。

汪副廠長早就聽說了,那位趙二奶奶還裹著小腳呢,一個小腳女人,見識能有多少?除了相夫教子她能會什麼?

至於趙老二的老婆研製出了染料——

笑話!他們一群留過洋的都造不出來,一個小腳女人能懂這個?

必定是趙二心疼老婆,所以把這個功勞安在老婆身上罷了。

在汪副廠長想來,他隻要用皇帝嚇一嚇那個小腳女人,說不定兩萬銀元都用不到。

——沒錯,東瀛人給了他兩萬銀元,而他打算扣下一半。

“趙夫人可想清楚,”汪副廠長威脅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你今天不給皇軍麵子,隻怕以後見麵也不好做事。”

易申自然能聽懂他話裡的深意,但是她不在乎。

“沒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易申說道,“前兩年你們無故把賣給我們的染料提價,那個時候你想到今天的事情了嗎?”

汪副廠長幾次威脅,都被易申不軟不硬地頂了回去。

兩人談了不到半小時,談判便徹底破裂。

他起身扣上禮帽,冷笑道:“咱們走著瞧!”

易申讓秘書拿一把新傘過來:“一把傘我還是賠得起的。”

汪副廠長奪過雨傘,扭頭就走。

染料廠的管事一直等在門外,見汪副廠長怒氣衝衝地離開,便知道他的目的並未達成。

易申過來之前,他被汪副廠長明嘲暗諷了好一陣,此時見他的臉色,心裡很是痛快。

不過他還是有一點擔心:“二奶奶,他們在奉天建了新廠,這個姓汪的就是,咳咳,養的一條狗。咱們不怕惡狗,可……狗主人來找麻煩怎麼辦?”

易申不以為意:“咱這是海城,立著津城兩千多裡地,離著奉天三千多裡,他有多大本事找咱們廠子的茬?”

管事的嘴唇動了動,最終沒說什麼。

易申想安慰他幾句,比如幾年之內咱們這裡是不會有事之類的話,但還沒開口,走廊上跑來一個人。

走進之後,易申認出是趙家的小廝。

“二奶奶!”小廝跑得滿頭大汗,“二爺發燒了,怎麼也退不下去!”

易申算算日子,確實也差不多了,便叫車回趙家。

走進臥房,趙執安果然滿臉通紅地躺在床上。屋子裡彌漫著淡淡的腐臭氣味。

幾個婆子看到易申,臉上多了些畏懼。

她們這幾個月聽趙執安連哭帶罵,事情大致了解了。

原來趙二爺並非主動要求裹腳,隻是因為說了一句小腳好看,又不聽二奶奶的話,要給二小姐裹腳,二奶奶這才一怒之下給他裹上了。

——二奶奶真是狠人!

婆子們雖然是易申雇來的,隻聽易申的話,趙執安再哭再罵她們也不會給他放開,但這並不影響她們覺得易申是個狠人。

一個婆子給趙執安額頭上換了冰毛巾,趙執安被冷水一激,朦朦朧朧地醒了過來。

“你……”趙執安努力辨認眼前這個身影,過了好一陣,才認出來是他老婆。

趙執安彆過頭去不肯說話。

易申上前握住他的手安慰道:“二爺莫怕,都是要走這一遭的,等你腳上的膿血流儘,便可裹彎了,到時候你想裹幾寸的我都給你裹出來。”

她感覺到趙執安的手心發燙,又說道:“二爺現在是毒火上侵,西洋醫生管這個叫感染,我拜托羅馬諾女士買了幾支青黴素,用上就好了,死不了的。”

趙執安閉上眼睛,掩飾住眼中的恨意。

易申走出屋子,回頭對婆子說:“你們也時常開窗放一放,這個味兒確實重。”

婆子們訕笑不語。

趙執安可憐嗎?大概算得上可憐吧。

但易申沒覺得她虧欠了趙執安什麼。

在原劇情裡麵,趙二丫死於裹腳過程中的感染。原身因為阻止還被送去了鄉下,可這個過程中趙執安做了什麼?

現在趙執安也感染了,但易申給他準備了青黴素啊!

她為了這幾支青黴素,求爺爺告奶奶的,說了一籮筐好話,許出去多少好處,才打動羅馬諾女士跟總督求情,允許她購買。

這可是有價無市的東西!

易申走出院子,有下人過來稟報,說大奶奶來了。易申正準備去前廳招待,便看到趙二丫張著手臂向她跑來。

婆子有些擔心,怕趙二丫撞到她。易申攔住婆子,彎下腰把趙二丫抱在懷裡。

小姑娘笑得可開心了。

她就抱著趙二丫,一路去前廳見賀書蘭。

賀書蘭一見趙二丫就站起來,過來逗她,一邊逗一邊說:“你也該給二丫取個像樣的名字了,老是二丫二丫地叫著多不像樣?”她停頓一下,嗤笑一聲,“咱們趙家可是進步家庭呢,哪能給孩子取這種賤名兒?”

易申給趙執安裹了腳的事情,賀書蘭略有耳聞。她沒太在意。

賀書蘭的父母都是留過學的,她從小就沒見過周圍人有裹腳的。

這年頭又沒有網絡,因此賀書蘭隻是大概知道小腳是怎麼一回事,知道過程中會痛,知道這是個封建糟粕而已。

她根本不知道趙執安已經快死了——當然,易申搞來了青黴素,他還是有很大的可能性活下來的,這年頭耐藥菌幾乎沒有,青黴素就是神藥。

所以賀書蘭也根本沒和趙執平說起這事。

趙執平經常在外麵忙,天南海北地忙,就算回到海城,他們夫妻倆也說不上幾句話。趙執安根本不足以成為他們夫妻二人短暫見麵之時的話題。

有這時間,他們說起易申的時候更多。

易申笑著說:“我在想呢,反正上初小還要好幾年,我可以慢慢想個好名字。”

賀書蘭摸摸趙二丫的頭頂:“嘻嘻嘻,你還要當好幾年二丫。”

趙二丫往易申懷裡一躲,不理她大伯娘了。

兩人坐下,丫頭端上茶來,賀書蘭喝了一口,才很不好意思地開口:“那個……我上次說請你去看的書,不能夠了。”

易申一時間沒想起來:“什麼?”

賀書蘭低聲道:“《資本論》和《宣言》。最近巡捕房抓紅|匪,執平得著信兒,我們把這些書都燒了。”

易申笑笑:“沒事,我現在也忙得很,你就算給我,我也不一定有時間看。”

賀書蘭仍有些不好意思:“其實五六年前有過一次的,那次我們就沒燒——老太太再是看不上我們,但執平也是趙家大爺,誰敢來搜趙大爺的家?不過執平一定要我燒了,我就……”她臉色微紅,低下了頭。

易申接連表示沒關係。

賀書蘭是個認死理的人,她覺得這事是她虧了易申,便送了易申一台收音機,作為賠禮。

“海城電台挺好聽的,有說書唱戲的,我閒著的時候聽聽覺得挺有意思。”賀書蘭說道。

這時候收音機值不少錢,但是趙執平和賀書蘭都不是窮人,易申也就收下了。她心裡想著改天送趙維維一些禮物作為回禮,她擔心直接送賀書蘭她會不收。

兩人又閒聊了一會兒,賀書蘭起身告辭。

易申就問:“嫂子不看看老太太?老太太最近身子不好……”說不定見一麵少一麵了呢。易申沒說後半句,但她覺得賀書蘭應該能聽懂。

賀書蘭神情微妙:“我去看老太太,她怕會少活幾年吧?”

易申笑了笑:“也是。”

易申將賀書蘭送到二門外麵,賀書蘭回身摸了摸趙二丫的頭,忽然張開雙臂抱了易申一下。

易申懷裡抱著個孩子呢,所以她沒能感受到賀書蘭溫暖的胸懷,她隻感到賀書蘭在她的耳邊,幾乎是用氣聲說:“執平讓我對你說一句……”

“……他對不起趙家。”

賀書蘭溫熱的氣息吹在易申的耳朵上,她感到耳朵有點癢,下意識往旁邊一躲,卻見賀書蘭已經笑著又拍拍趙二丫的腦袋,大步離開了。

易申幾乎要懷疑剛才賀書蘭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不是她的幻覺。

她愣了好一會兒,直到趙二丫伸手捉她的珍珠耳墜,才回過神來。

易申低頭看看懷中的孩子,笑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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