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衛念琛白頭偕老了之後,溫暖原以為自己會如以往一樣,再次踏進下一個位麵,去到自己下一個任務對象的身邊時,她才察覺到自己有些不對勁。
跟以前那種頭腦清醒,行動自如,甚至一到達新世界就會得到相關劇情灌入,明確自己的任務對象到底是誰的情況不同。
此時的溫暖隻感覺自己的眼皮又粘又澀,上頭就像是糊了一層厚厚的膠水,不管她怎麼努力,都無法睜開分毫。渾身上下都沒有絲毫的力氣,仿佛睡覺遭遇了鬼壓床,腦子清楚地知道自己想動,可身體就是不聽指揮。腦中彆說劇情了,除了宋溫暖這個名字,她甚至對當下自己的情況一無所知。
就在溫暖對眼下的這種情況感到有些棘手的時候,突然,外界零星的幾句話一下子就傳進了她的耳中,那急切中又夾雜著濃烈喜悅的聲音在她聽來莫名有些熟悉,可就是怎麼都回憶不起起來。
——江管家,江管家,剛剛,就在剛剛,宋小姐與江先生這邊的儀器有動靜了!終於有動靜了!
——什麼?你沒看錯……
——沒看錯,沒看錯,真的,你快過來看!我們與宋小姐的努力沒有白費!試驗終於成功了,我們終於成功了!
——我們,成功了……
——是的,終於成功了,終於成功了,這是奇跡,醫學史上的奇跡啊!
——那為什麼他們兩個還沒有清醒?
——還差最後一步,就剩最後一步了,隻要我將兩人重疊的精神世界分離……等等,怎麼回事?怎麼分不開,發生什麼事情了,儀器!儀器也出問題了……到底怎麼回事?明明……
——怎麼了?宋小姐與阿弋出什麼事了?
——我也不知道……天哪!
滴——滴——滴——
失去意識之前,溫暖耳邊回響的便是連綿不絕又聒噪難聽的儀器故障聲。
其實她早就已經不記得自己是誰了,除了宋溫暖這個名字,不知道自己到底從哪裡來,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朋友,不知道自己的過去,不清楚自己的未來,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為什麼一直都在各個位麵裡穿越,為什麼陪著自己的任務對象相守到白頭。儘管每個世界,她都是真正地付出了自己的真心,來對待每一個人,但她有的時候還是有些疑惑自己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存在,那些個任務對象又是個什麼存在,為什麼會是他們……
這些問題,已經煩惱她很久了。
以前是她不願意,也沒空閒去想,現在……
坐在窗台上,晃動著雙腳的溫暖看著不遠處那個笑容溫婉,挺著個大肚子,正在給麵前的薔薇澆花的漂亮女人,無聊地將托住自己下巴的手換了一隻。
這不,人一閒下來,就容易胡思亂想了嘛。
看著那漂亮女人將終於澆完了花,將手中的水壺放下,就徑直朝她走來的溫暖,眼睜睜地看著對方還想將一旁被風吹落的風鈴再一次掛在窗台上,溫暖下意識地就開了口,“小心,你可懷著孕呢,這種事情放著不管也沒什麼吧……”
說完,女人就像是什麼都沒聽到似的踮起腳就要將風鈴掛上去。
也是這個時候溫暖才突然反應過來,現在的她彆人完全看不到,之前不是都驗證過了嗎?怎麼現在還會開口提醒呢,唉,都是習慣在作祟!
溫暖一臉擔憂地看著麵前的漂亮女人,她雖然不清楚自己現在這麼一副阿飄的模樣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個世界的劇情又為什麼一直沒有出現,但並不妨礙她對麵前這個跟她相處最多的女人產生好感。
是的,相處最多,自從她之前聽到了那麼一段不清不楚的對話之後,再次有了意識,就一直是這種狀態了,不僅如此,還怎麼都無法離開麵前這個懷孕的漂亮女人半步。
天曉得到底為什麼。
不過既來之則安之,不安了整整兩天之後,溫暖選擇就這麼著吧,阿飄的狀態也挺好的,至少不用吃也不用喝,還能天天看看彆人的八卦。
才想到這裡,溫暖就立馬聽到了一陣大驚小怪的聲音忽的傳來。
“哎喲,哎喲,我的小姐哎,你到底在乾什麼啊?彆動,千萬彆動,我來我來!”
說話間,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女人一臉急切地衝了過來。
嗯,這是每天必備的戲碼。
聽到這樣的話,女人聽話地鬆開了手,溫柔一笑,“王媽,我哪有這麼嬌貴,懷孕了這點事情都不能做了,我不就成了廢人了嗎?”
“胡說,我家小姐要是廢人,這世上哪裡還有勤快人?這不主要是你都第三胎了嗎?前麵的少爺、小姐又都是剖腹,醫生都說了你這一胎懷的不容易,要特彆小心仔細……”
“可是醫生也說我的身體很好,寶寶的身體更好,有時間也可以動一動,一天到晚趟床上我都要躺退化了。”
“儘瞎說!唉,怎麼好端端的又懷上了呢?明明小姐你的身體……姑爺也不注意著點……”
“好了,王媽,跟淮安沒關係,是我要留下這個寶寶的,你下回可不能在淮安的耳邊這麼說。”
“行了,知道小姐你護著姑爺。”
“哪有。哦對了,淑婷與斯年應該快要放學回來了吧?你叫廚房趕緊給他們兩個準備好果汁與蛋糕,他們兩個就喜歡吃那個。”
“早就準備好了,小姐你啊,就是愛操心!”
……
溫暖看著這兩人說著話從她身旁走遠,沒隔十米,她就立馬感覺到一股異樣的吸力從遠去的女人身上傳來,沒辦法,她隻能慢慢跟上去,繼續聽著兩人口中的家長裡短。
也是經過了這麼多天的了解,她才清楚她離不開的這個女人到底是個什麼來曆,家裡又是個什麼情況。
女人姓江,名爾雅。人如其名,溫文爾雅,嫻靜清和。
江家則是京市出了名的有錢人家,江氏更是全國出了名的龍頭企業,唯一可惜的便是家中子嗣有些單薄,而江爾雅也不知道是不是名字取得太好的關係,根本就不喜歡公司管理,生意來往的事情,反而特彆喜愛一些文學方麵的事情,小小年紀就已經出了好幾本文集,使得江父驕傲不已。
可驕傲同時,也有些頭疼。頭疼什麼,還不是頭疼偌大的江家無人繼承。
但他一直愛著自己早已故去的妻子,無心再娶,最後沒辦法隻好將腦筋動到了自己的下下一代身上,想著給自己的女兒招個婿,到時候生了繼承人不管男女都跟他姓江,他還年輕,好好培養,未必不能成事。
就是這個時候,葉淮安出現在了父女兩人的眼中。
千辛萬苦考入京市第一大學,來自遙遠山區的少年,因為一次意外,獲得了富家女江爾雅的青睞,在不清楚對方身份背景的情況下,兩人整整談了一年雖清貧卻又幸福美滿的戀愛,那個時候的葉淮安是真的想要給這個漂亮懂事又愛他的姑娘一個美好的未來的。
誰能想到一切發展的好好的,突然來了個急轉彎,親愛的女朋友眨眼間成了第一富商唯一的女兒,並且對方的父親對他觀感不錯,覺得他這一年的表現不錯,想著把他培養起來,成為自己的女婿。
這天上掉餡餅的好事落到了葉淮安的身上,直接就把他砸懵了,換成是一般人,可能早就喜滋滋地接下來,偏偏剛進校園沒多久的少年,把自尊與驕傲看得比天還高,硬是折騰了好久,直到大學畢業之後,兩人才終於修成正果。
事實證明,老爺子看人的眼光沒有出錯,少年確實有本事,待自己的女兒又確實好,於是直到老人查出自己有了癌症的情況之下,也沒有太過擔憂,最後是在孫子孫女女兒女婿的哭聲之中,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可惜啊,老人家滿意得太早了。
因為在這世上,人心是最不可測的東西。
一個是日日都在生意場上打滾,麵對著種種誘惑,死了老丈人等於再也沒了限製與顧忌的山村鳳凰男,一個是一心埋首創作,天真單純,從未經曆過挫折與磨難,完全不懂生意場上事,與自己丈夫根本任何共同話題的千金大小姐。
溫暖都不需要往下看,就自己“聽到”的那個葉淮安最近做的幾件事,她就知道兩人的結果絕對不會好到哪裡去。
比如,對方不顧江爾雅的身體,因為前麵那一個兒子跟著江家姓江的緣故,硬是弄破了安全套讓她生第三胎。
比如,對方等嶽父一死,便立馬將自己鄉下的老娘、姐姐姐夫,侄子侄女等一一接進了京市,並全都安排進了江氏。
比如,對方那段時間的夜不歸宿,和手機裡那一段段早已刪除的甜蜜對話。
又比如,對方與麵前這個被江爾雅資助的,同樣來自那個山村,活潑漂亮大方的山裡姑娘唐韻的曖昧對視,和餐桌底下的腿腳勾纏。
她不明白,要是葉淮安真的像江爾雅一直以來描述的那麼好,那麼現在這算什麼?
是男人有錢就變壞,還是這人的本性就是個渣滓?
溫暖目不轉睛地看著餐桌上不斷給江爾雅夾菜的笑容溫和的兩人,完全看不出他們的腿在餐桌下快要纏成麻花了。
她有些不明白到底為什麼他們在江爾雅的麵前都不收斂點,還是說這樣更加刺激?
其實早在第一次發現這兩人間的曖昧時,溫暖就想過要提醒江爾雅,可惜她就像是跟他們根本就不處於同一個次元一樣,不管她怎麼大喊大叫,甚至想要接觸筆、手機與電腦都不行,最後便隻能任由這兩人繼續瞞著所有人來膈應她。
她看著這不過十九歲的女孩子一臉天真嬌憨地喊江爾雅,爾雅姐姐,並且認真的不得了地給她買來各種孕期產品,甚至在對方懷孕後期小腿抽筋的時候,還會伸手給她按摩。
她看著對方開心地與江爾雅回憶過往,並十分感激對方的資助,稱要不是她的資助,她一個山裡女孩子肯定早就被家裡人給賣了換一筆彩禮錢了,說不準連孩子都生了,她以後一定會好好報答她。
然後一離開江爾雅的視線就立馬與等在拐角處的葉淮安激吻到了一起,親吻結束,再繼續若無其事地走出來。
溫暖不得不承認,這兩人彆的什麼優點暫且不提,臉皮確實是厚。
男的厚,女的更厚,且都沒有任何的廉恥之心。
就在溫暖每天看著他們看得自己的眼睛都要瞎了的時候,江爾雅那邊突然就發動了,進了產房足足一天一夜,最後剖腹產下了個男孩,看著紅通通的,連眼睛都沒睜開,就被護士抱走了。
也是這個時候,溫暖才突然發現,自己原來並不是被限定在了江爾雅身邊,而是被限定在了那個才出生的小豆丁身邊,之前則是因為他還在他媽肚子裡,所以她才不能離開江爾雅太遠,現在小豆丁被護士抱走了,溫暖甚至都來不及看上江爾雅一樣,就隻能被那股吸力給吸了過去,無可奈何地待在嬰兒室裡,聽著一群孩子此起彼伏地哭著,耳朵都快要炸了。
可沒等她聽兩天,她突然就聽見了個噩耗。
江爾雅死了。
死於產後大出血,甚至來不及看上一眼自己那被取名為葉弋的小兒子,那麼漂亮溫柔的一個女人就這麼無聲無息地走了。
值得嗎?
溫暖都有些想要親口問問江爾雅了,那麼年輕那麼漂亮那麼有錢,明明早就已經兒女雙全了,明明什麼都有了,為了丈夫想要個冠他姓氏的後代就那樣把自己一條鮮活的性命給搭上了,甚至這丈夫還並不如看上去那樣美好,私底下早就與那被她資助的好“妹妹”勾搭到一起了,除了這一個,外麵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人,真的值得嗎?
可惜值得不值得的話,江爾雅也早就已經聽不到了,溫暖還特意在醫院晃了幾圈,原以為現在這個阿飄狀態的自己,也會看到阿飄狀態的江爾雅,誰知道等了七天,人家頭七都過了,也沒等到對方的阿飄,倒是麵前這個小豆丁的身體越來越好,也越來越能吃,彆的寶寶剛生下沒多久都會出些黃疸什麼的,就他,始終白嫩嫩,紅撲撲的,看著就可愛得不行。
也不知道是為什麼,溫暖越看這個小包子就越覺得心裡喜歡的不行,覺得他哪兒哪兒都生得好看的不行。
可惜再好看,他媽媽也看不到一眼了,要知道早在懷著他的時候,江爾雅最愛做的事情就是對著肚子裡的小家夥胎教了,說故事聽音樂,甚至展望他的未來。
她的阿弋,以後一定要過得特彆特彆幸福,媽媽才會放心。
而葉弋之後發生的事情,江爾雅要是看到了,怕是去了地底下都會永世無法安寧。
隻是現在還徘徊在小包子身邊無法離開的溫暖對此一無所知。
她隻是看著失去了愛妻的葉淮安在江爾雅的靈前哭得幾次昏死了過去,看模樣像是真的愛她愛得不得了一樣,來上香的那些人哪個不說江爾雅一輩子值了,有這麼個男人心心念念地記掛著她,甚至差點隨她去了,可不就值了嗎?
嗬,這算哪門子的值!什麼三觀不正的狗屁邏輯!
這些話聽得溫暖直接就爆了粗口。
之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江爾雅死了的關係,還是要避嫌什麼的,她真的沒在家中看到過葉淮安與唐韻之間的肮臟遊戲了。
隻可惜那樣的時間太短了。
短到不過一個月,她就再次在家中看見抱在了一起的葉淮安與唐韻。
準確來說,是哭得眼睛都紅了的唐韻將葉淮安逼到了牆角,主動地投懷送抱,並且不斷地訴說著自己的愛戀,說她有多喜歡他,說她也想過到此為止,可是愛情是最掩藏不了的事情,說她不求其他,隻想能待在他身邊就好,她也知道自己對不起爾雅姐,但就是情難自禁,她跟他什麼都是第一次,初吻,初戀,甚至是初/夜,這叫她怎麼忘。
這樣一番情真意切的剖白,溫暖這邊還沒什麼感覺,甚至覺得假得怕人的時候,那一頭的葉淮安卻是感動得不要不要,並且立馬與她在原先江爾雅的床上打了“情不自禁”的一炮。
這邊的溫暖已經快要惡心的說不出話了,也虧江爾雅沒有阿飄狀態,不然很有可能會被刺激得黑化。
可很快,她才發現自己惡心得太早了,下限也比這兩人高太多了。
之後,她看著一炮過後,唐韻開始光明正大地登堂入室起來,不僅如此,還開始對江爾雅剩下的三個孩子體貼關懷了起來。
是真的體貼關懷,不含有一點私心,有些事情甚至於比江爾雅做的還到位,畢竟人江爾雅曾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有些事情還考慮不到。
但唐韻就不一樣了,她可能在自己家中就有照顧孩子的經驗,不僅將江斯年,江淑婷兩個大孩子照顧得很好,將還在繈褓裡的葉弋也同樣照顧得妥妥帖帖,比月嫂還要仔細認真,六月的天氣,硬是讓他身上連一點痱子都沒起。
甚至於,那邊的江淑婷因為母親去世而躲起來哭泣的時候,她都能找到她陪著一起哭,然後再給對方煮上一碗香噴噴的蔥油麵,一臉和藹地看她吃完。
江斯年因為步入青春叛逆期,又因為母親去世,自暴自棄地逃課不上學時,她還能大晚上的一個又一個會所找過去,甚至差點沒被人給強jian了,硬是哭著見喝得醉醺醺的江斯年拖了出來,拖回了家,當晚那個會所就被舉報了,聽聞跟江斯年一起喝酒的那幫小子,最後喝嗨了,連不該碰的東西都碰了,要不是江斯年被唐韻早早地拖了出來,現在恐怕也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