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2)

風月祖師爺 戲子祭酒 11797 字 4個月前

早上八點半,向晨娛樂公司裡,掐著點打完卡的員工並不像以往神色匆匆地趕電梯,而是三三兩兩心照不宣地聚首,表情諱莫如深地竊竊私語,時不時朝旋轉門外張望一眼。

今天是新董事長上任的日子。

要說像他們這種小員工,公司董事長換了和他們壓根沒直接利益關係,他們該上班上班,該拿那點還是拿那點,要哄要巴結的也應當是能給他們穿小鞋的頂頭上司,而非高高在上八竿子打不著的新董事長,隻是這次情況實在是無比特殊,他們才多加關注。

向晨娛樂股份有限公司,謝家占股67%,超過三分之二,對公司擁有絕對控製權,董事長毫無疑問也該由謝家人擔任,公司前董事長正是謝家獨子謝向晨。

向晨,黎明、報曉的意思,以兒子的名字命名公司,足以見謝父謝母對兒子的疼愛和期許,這娛樂圈的小半壁江山,日後定是要交到這寶貝兒子手上的。

可謝向晨是個不折不扣的敗家子兒。

上任不到一年,仗著絕對控製權瞎指揮,想一出是一出,讓全公司陪著他胡鬨,這也就算了,還濫交成性、葷素不忌,借職權便利公然捧“識趣”的藝人,大搞特殊化,置公司盈利於不顧,公司稍有能力的搖錢樹們氣不過紛紛跳槽,對頭如日中天,自家每況愈下。

若僅是這樣,公司尚能勉強維係,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偌大家業,就算要敗光,也需要時日,卻未承想他染上賭博,屢屢豪擲千萬,轉頭欠下巨債,周轉不開,隻能變賣房產車子還債。

尚且不夠,謝父謝母原本打算轉手部分股份換錢應急,謝向晨卻萬般不肯,信誓旦旦說自己犯下的錯自己一力承擔,憑著對自己的一腔自信,轉頭和人簽下對賭協議。

協議裡,對方借他上億周轉,給他一年時間,如果他能如約償還,則皆大歡喜,若是不能,謝家的所有股份將轉歸對方。

這場驚天豪賭轟轟烈烈地展開,虎頭蛇尾地落幕,貽笑大方。

謝向晨敗北,輸光了謝家在向晨娛樂公司的所有股份,也自然將自己的董事長之位拱手讓人。

而今天是神龍不見首尾的新董事長上任的日子。

對賭協議中勝利的新董事長如今手握公司67%的股份,毫無疑問是公司的第一大股東,對公司擁有絕對控製權。

豪門謝家一貧如洗,從飄飄然的雲端一頭栽進爛泥裡,成了為生計操心勞累的芸芸眾生,而這對他們這些員工來說,隻不過是換個新董事長的小事,他們甚至暗自慶幸,雞飛狗跳的日子終於要過去。

因新董事長救人出苦海,他們甚至對從未公開露麵的他抱有一絲微妙的好感。

……

八點整,陰沉沉的天幕上,烏雲幾經翻滾,暴雨驟降,空氣潮濕又悶熱。

一輛不起眼的老式黑色轎車停在了向晨娛樂公司門口。

謝向晨向來開的都是路虎蘭博,什麼時候坐過這種狹窄到能將人的腿纏成麻花的破車,本就忍著嫌惡,如今隔著雨幕朝公司方向望去,不出所料看見無數雙對新董事長翹首以盼的眼睛,頓時發恨地錘方向盤:“這幫牆頭草!”

他這聲極大,混著連日來的怨氣憋悶,又凶又惡,副駕駛座上正低頭看書的人肩膀顫了下。

謝向晨立馬收了聲音:“瑉瑉,嚇到你了?”

若在以往,他斷然不會注意到彆人,隻是這段時間的到處碰壁,讓他終於知曉彆人的感受、想法也極其重要。

更何況現在,謝瑉是唯一真正理解他的親人。

甚至是……心愛之人。

謝向晨在心底默默加上這句。

他經曆這些,才終於看清誰對他是真心真意的,那些狐朋狗友、可人床伴,似乎都成了過眼煙雲,到頭來,對他不離不棄的卻是這個寄養在他家多年的弟弟。

“沒有。”謝瑉合上老舊泛黃的書頁。

謝向晨忍不住看他。

不知是何原因,謝瑉一直留長發,不是籠統意義上能紮小辮兒的短長發,而是能抵到腰窩那麼長的長發,而且他不染不燙,也不會紮起來,就任由它披散,在他纖細的腰間輾轉流連,謝向晨之前還打趣說,他像個古代人。

他沒說的是,這頭長發完完全全滿足了他某種性癖。

隻是謝瑉從來不讓他摸。

謝瑉走在路上,並不會因為長發被誤以為是女人,因為他的身材很有特點——骨骼修長、四肢舒展、纖瘦卻挺拔,天生的衣服架子。

他很安靜,卻永遠是人群中最出挑的那個。

就像現在。

他烏黑的長發溫順地垂下,和過於惹眼的冷白皮交相掩映,襯得五官越發立體尖刻,配上狹長而顯得有些距離感的眼,平白多了分生人勿進的味道。

但隻有謝向晨知道,他這個弟弟乖巧又怕羞,善良美好,像是裹了層偽裝性極強的雪白奶霜、其實入口即化的甜巧克力。

謝瑉出眾他一向是知道的,比公司裡的明星都有過之而無不及,曾也勾得年少輕狂的他心猿意馬、邪火恣生,隻是後來謝瑉跳級留學去了,那點火星也就隨著他出國的飛機熄了。

但在他一無所有走投無路的時候,那個他曾以為寡言到無趣、懦弱到毫無主見的謝瑉卻不遠萬裡回到他的身邊,火星瞬間重燃,頃刻燎原。

謝向晨正盯著謝瑉發怔,謝瑉看著窗外公司門口越聚越多的人,似乎嚅囁了一下,說:“咱不遭那罪了,回去好不好——”

謝向晨回神搖頭:“我一定會讓你和爹媽過上好日子!”

“那為什麼非得在這上班,換一家——”

謝瑉的眼睛裡寫滿了不解,謝向晨知道他是擔心自己在這受辱難堪,隻冷笑道:“我會讓他們親眼看看我是怎麼把股份奪回來的!”

他看向謝瑉:“瑉瑉你要相信我已經改過自新了,我還年輕,早晚——”

“嗯,我相信,可——”

太多的“可是”,謝向晨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掃了眼謝瑉手中的書:“在看什麼,這麼好看?看哪兒了?”

從上車起謝瑉就一直在翻它。

他弟弟一向愛讀書,隻是在顛簸的車上都不聽勸要看,過於癡了,謝向晨心想。

謝瑉翻回封麵,似是笑了一下,又好像沒有,他修長的指輕輕拂過封麵上五個凸起的燙金大字,像在愛撫舊情人的麵龐,想找回被遺落在時光長河裡的不為人知的情緒。

良久,他在謝向晨等得有些不耐煩的表情中,慢吞吞說:“《基督山伯爵》,看到最後的地方了。”

“這麼大了還看名著?”

聽出謝向晨話語裡的不屑,謝瑉並未反駁,隻偏頭問:“你知道它是講什麼的嗎?”

謝瑉難得主動搭話,謝向晨珍惜再三,在被酒色填塞滿的腦子裡艱難翻找,最後含混道:“好像是個男人被陷害入獄最後成功出逃複仇的故事。”

“不。”

謝向晨愣了愣,記憶裡謝瑉好像從未反駁過自己,更何況他也明明沒說錯,《基督山伯爵》就是那樣一個故事。

謝瑉說:“是講幾個社會渣滓犯下罪行,卻名利雙收,男主最後用自己的方式讓他們得到應有懲罰的故事。”

“有區彆麼?”謝向晨一頭霧水。

謝瑉隻是換了個角度概括了同一個故事。

而且他實在難以相信,“渣滓”這樣的詞是從平時重話都不忍說的謝瑉嘴裡冒出來的,那樣突兀生硬,像潔白的紙上有了個汙點。

謝瑉卻搖搖頭,並不準備再繼續這個話題:“快遲到了,你快去吧。”

“嗯!”

謝瑉替他整理領帶,他的手在深黑色領帶的映襯下越發光潔,謝向晨不由自主將之握住,放在心口,鄭重地說:“瑉瑉,等我。”

等我奪回失去的一切,讓你過上好日子。

謝瑉的目光停在謝向晨的手上許久,半晌笑說:“好。”

謝向晨放開他,拿上公文包,就要關上車門,謝瑉伸手製止:“我送送你。”

“快回去,下雨呢——”

“要的。”謝瑉堅持。

“要送的。”

他不知為何又重複了一遍,那個送字在唇齒間逗留,似是彆有意味。

……

送謝向晨進了電梯,電梯門合上的刹那,謝瑉神色冷淡下來,轉身說:“喊安保部門上樓。”

“啊?”正在堂而皇之議論賊心不死的謝向晨以及謝向晨和弟弟不為人知的曖昧關係的員工們紛紛呆住。

“聽不懂人話?那可以不用乾了。”

他們看著謝家的養子、謝向晨的弟弟走上了董事長專屬電梯,刷卡,啟動電梯。

在電梯上升的過程中,終於醒悟,一時瞠目結舌。

“快,快去找安保部門!”

底下大堂裡炸開了鍋:

“是他啊!!”

“我的媽啊啊啊!!爆炸新聞!!”

“我完了我剛當著他麵說他和謝向晨有一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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