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2 / 2)

風月祖師爺 戲子祭酒 11797 字 4個月前

“等等那個對賭協議——養子謀奪家產??”

“woc……”

……

“您好,我是來感謝董事長的。”董事長辦公室前,謝向晨作笑對新來的秘書說。

董事長在對賭協議完成後並未驅逐他,反倒應他的再三要求,在向晨娛樂給他留了個不低的職位,可以說仁至義儘,按照禮數,他該當麵致謝。

說起來,他還沒見過他,聽說他遠在國外,事務繁忙,和他交接的一直都是他的律師。

謝向晨像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因即將要見高層領導,心下充滿了緊張。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自己說出這句,秘書看他的眼神有種說不出的怪異。

秘書憑良好的職業素養忍住了:“跟我來。”

謝向晨一進去,就看到了個有點熟悉的人影。

那人側著身,似乎剛洗過手,正在用紙巾仔仔細細擦拭,他擦得太用力,手上的皮膚都微微發紅,應該是粘上了什麼難以抹去的臟東西。

謝瑉前前後後洗了三遍手,還是難受,乾脆放棄不折騰自己了,他將揉皺的紙巾扔進垃圾桶,抽開椅子坐下,敲敲桌子,頭也不抬:“坐。”

謝向晨後知後覺,驚道:“瑉瑉你怎麼在這?!”

“你說我為什麼在這?”

謝向晨怔住了。

眼前人仍是一模一樣的眉眼,給人的感覺卻天翻地覆。謝向晨猛地發現,他好像極少對上謝瑉的眼,他麵對自己時總低著頭或移開視線避免目光交彙,這是他第一次真正打量這雙眼睛——漆黑而深邃,上挑的走向,配上他過於精雕細刻的五官和削尖的下巴,讓他平白多了分譏誚刻薄。

冷得厲害。

謝向晨從前入目的總是他微紅濕潤令人浮想聯翩的唇,如今才注意到那唇有多薄,唇角鋒利得像刀,那雙眼睛硬生生將他麵上的諸多穠麗豔色逼退,徒留凜冽的寒意。

謝向晨呆呆看他,有種恍如隔世的陌生感。

秘書:“董事長我先出去了。”

謝瑉擺擺手。

謝向晨在這一聲裡如遭雷擊。

“董事長……?”

他喃喃,突然眼睛赤紅:“謝瑉你玩兒我!!是你!!”

謝瑉抬頭看他,露出的那個微妙的、有些憐憫的表情,就好像在說——“對,我就是在玩你,你居然才知道”。

謝向晨的心臟仿佛被一隻大手握住了,他像隻狂怒的野獸,就要衝過去毆打謝瑉,卻被蜂擁而入的保安製住了,掙紮著,儀態儘失。

門外好奇的員工不怕死地在張望,跟著保安一起湧進來的,還有聽到員工議論意識到事情不對的小股東們。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啊?”他們見這陣仗都慌了神,一抬頭見上首坐著的是謝瑉,表情立刻豐富起來。

“你個賤人!!”謝向晨眼裡隻有謝瑉,怒吼道。

謝瑉旁若無人地笑了起來:“賤人?遠在國外東拚西湊借你上億周轉挽救家業,是挺賤的。”

“借我?!你那根本就是在謀奪我家家產!!什麼對賭協議,那都是你一手安排好的!!”

在場的股東不乏謝家的遠親近鄰,謝向晨這話無疑說出了他們的心聲,他們看謝瑉的眼神,也逐漸微妙起來。

謝瑉問:“是我逼你簽的嗎?”

謝向晨一噎。

謝瑉說:“我可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不乾強買強賣的勾當,這種事,還是你們家比較擅長。”

他意有所指,謝向晨有一秒心虛,或許是意識到有人站在他這邊,他無形中又有了底氣:“你再花言巧語也改變不了你白眼狼的事實!!我家養了你那麼多年,你吃我家的用我家的,現在反咬我們一口,你要臉嗎?!”

“謝謝提醒,親兄弟還明算賬,我既然是寄養的,是不是該算得更清一點?”

“我父母對你不好嗎?!”

“他們撞死了我父母。”

“他們也養了你十來年!”

“如果你不介意,我也可以撞死你父母,養你十幾年,記得對我感恩戴德。”

“你!!”

“車禍要賠錢,望周知。侵吞保險公司賠款,強買強賣領個幾歲孤兒伺候他兒子起居,是不是血賺?”

所有人嘩然,有知曉當年內幕的股東下意識往後藏了藏。

“不是這樣的!”謝向晨漲紅了臉,不知為何百口莫辯。

《基督山伯爵》!那本被翻舊翻爛了的《基督山伯爵》!

腦子裡謝瑉說過的話在回蕩:

——“講的是幾個社會渣滓犯下罪行,卻名利雙收,男主最後用自己的方式讓他們得到應有懲罰的故事。”

——“看到最後的地方了。”

假的!都是假的!

這些年謝瑉都是裝的!

謝向晨肝膽欲裂。

見謝向晨一蹶不振,股東中謝向晨的長輩忍不住站出來勸道:“謝瑉,你已經贏了,沒必要這樣,傳出去太難聽了,不像話,得饒人處且饒人,他畢竟是你哥哥,你不能不講情分。”

謝瑉瞥了他一眼:“講情分?可以,他欠我幾個億,你不是他遠方表舅嗎?血親,情分比我這個養子深,那你替他還,我也不用在這做惡人。”

“是不是皆大歡喜?”

他笑了,露出一口整齊森白的牙,令人莫名聯想到某種吃人不吐骨頭的獸。

那人縮縮脖子不說話了。

沒人再敢為謝向晨說話,保安拖著破口大罵的他出去了,股東們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臉尷尬地和謝瑉道彆,爭先恐後離開,相約開小會探討如何應對現在這種局麵。

喧囂如潮水般褪去,眨眼間,偌大的辦公室隻剩下謝瑉一人。

謝瑉伸手摸了摸擺放在書桌上的相框。

相框似是時常被拂拭,表麵鋥亮,不染纖塵。照片裡,年輕儒雅的男人和氣質出眾的女人牽著個六七歲的男孩,三人笑時連嘴角抬起的弧度都如出一轍。

七歲,眨眼十三年過去了。

當年的他什麼也做不了。

現在他終於做到了。

所以時間和長大有它們的魅力,它們讓一切不可能變成可能。

雖然他更希望時光倒退,回到一切都未發生的那個時間節點。

但發生是個既定事實。

仇恨無須銘記,但惡人必將受到懲罰。

謝瑉翻開《基督山伯爵》的最後一頁。

書的最後一句話,他早已諳熟於心。

——“在上帝指明人未來前景的那天前,人的一切智慧就包含在四個字裡麵:等待、希望。”

他已完成了漫長的等待和希望,迎接他的將是新的等待和希望,即使他不知道等待和希望的是什麼,但等待和希望本身,就有充分的意義。

他將最後一句撕下,緩緩對齊疊好,塞進襯衣口袋裡,那是離心最近的口袋,似乎這個舉動,就能令他的心,從此住進希望。

人要朝前看。

他將那本翻爛的磚頭書丟進了垃圾桶。

這天夜晚,在和過去告彆時,謝瑉回憶起了很多快被遺忘的細節。

比如,車禍那晚,他爸爸的臨終遺言竟然是——“瑉瑉,一定要留一頭長發!一定!不要染燙!千萬不要整容、不要發胖!千萬不要……”

“還要好好學曆史……”

謝瑉對此啼笑皆非,雖覺無比怪異,也隻能當做慌不擇言的父親在生命最後一刻的瑣碎叮囑。

當晚睡夢中,謝瑉卻恍惚聽見了時空變幻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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