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2 / 2)

風月祖師爺 戲子祭酒 6127 字 4個月前

謝瑉搖頭:“那上頭說一句話,我們就算身在天涯海角,是不是還得乖乖回來坐牢?”

“上頭?哪個上頭?”胡車兒愣了。

謝瑉道:“地方官府、京兆尹、大理寺、刑部、甚至詔獄,保不準是……皇帝。”

掌櫃深看他一眼,佯裝不知:“你這是何意?”

謝瑉道:“誰都能輕易叫我身陷囹圄,逍遙是真的逍遙嗎?”

這裡不是講平等講法律講人權的現代,沒有政治權利和地位,當個普通老百姓,跟的還是個在灰色地帶遊走的神偷,如果東窗事發,誰能保他?

胡車兒歸根結底隻是個賊,在皇宮在官府都沒人。

寄希望於他人,本就不現實。

或許能安逸一時,可往身後看,那片令人心悸的黑暗,不知何時會籠罩。

這個朝代任何一個有權有勢之人,哪怕是地方上的芝麻小官,都能隨隨便便叫他死無葬身之地。

因為他是個賤民,最多不過是個良民。

這樣的身份遠遠不夠,不夠保自己無虞,不夠讓他每日睡下,不用擔心見不著明天的太陽。

他不想當隨風搖蕩不知何時被連根拔起的草,的確,在搖蕩到高處時,他會有逍遙快活的錯覺,可這歸根結底,隻是錯覺。

他的根不穩。

這才是赤裸裸的現實。

所以他從沒想過走。

走是飲鴆止渴,不走,機會更多更大,因為這裡是青樓,是京都,是離權力中心最近的地方,二十裡之外,就是金碧輝煌讓平民老百姓頂禮膜拜的皇宮。

胡車兒似懂非懂,掌櫃神色一瞬間卻無比複雜,他眼中有恍然。

他想到那日甄太監走後,他同謝瑉道“堂堂男子,雌伏人下,奇恥大辱,豈不是賠進去?”,謝瑉看他一眼,說他錯了。

他還記得當時謝瑉那個眼神——深沉而渺遠,裹挾著淡淡迷霧,卻又矛盾的清澈犀利。

當時他不明白,眼下卻了悟了。

——他分明在那時就胸有成竹,為自己下了決斷。

謝瑉從始至終就是故意的。

他壓根沒想走。

他要的就是高調。

甄太監以為他在利用謝瑉賺大錢,卻未承想,謝瑉在借他攀高枝。

畢竟甄太監是宮裡出來的,認識不少真貴人。

謝瑉巴不得胡車兒捧他,炒他身價,讓他能接近更位高權重之人。

大楚階級分明,貧富差距極大,官民勢如水火,良民想爬上去都難如登天,更彆提賤民。

良民翻身,幾乎隻有科舉這一條道。

可乾過小倌這一行當的,就算贖身了,也終身不得參加科舉,這是大楚律法上清清楚楚寫著的。

謝瑉怎會不知?他又憑什麼起來?

——他從頭至尾都在盤算著攀附權貴。

這是好聽的說法,難聽點,叫……爬|床。

畢竟他現在的身份、所處的地方,就是他最好的跳板。

至於爬誰的床,就得看他的本事了。

掌櫃向來憎惡權欲熏心、工於心計、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之人,不知為何卻對謝瑉恨不起來,非但不恨,反倒有憐,有激賞。

有這樣的心計、格局,若是謝瑉會投胎一點,說不定早就高坐雲端,成了百姓景仰山呼的對象,鮮花著錦,烈火烹油。

可這世上最美好的是如果,最無用的也是如果。

來不及了,他已接到密信,主子明日抵京。

謝瑉明日之前走不掉,隻有死路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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