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2 / 2)

風月祖師爺 戲子祭酒 8469 字 4個月前

青樓?

糟了!

謝瑉臉色驟變,但那隻發生在須臾之間,下一秒,他神色又無波無瀾起來,仿佛什麼也沒發生過。

他打了個哈欠,站起道:“閒來無事,睡了又越發困頓,去找胡車兒算了,還能避過下午的相看。”

掌櫃的目光卻穿過他,落到了他身後的窗外。

那裡有馬疾馳的聲音。

謝瑉出去了,掌櫃看著他纖瘦而顯得有些羸弱的背影,眼裡閃過不忍,終究還是闔上眼,長歎一口氣,心道了聲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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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鬨的官道上,百姓聽見身後馬車軲轆滾過地麵的聲音,紛紛回頭,入目的是輛普通至極的馬車。

他們生在京城,天子腳下,曉得城裡住的有的是達官顯貴,向來謹小慎微,第一時間看馬車頂有沒有標識身份的特殊記號,沒有。

馭馬的也隻是個一身短褐的普通車夫。

他們這才放心收回視線,稍微往兩邊靠了靠,該說話的說話,該買東西的買東西。

權臣高官打官道過,他們是一定要避退的,萬一衝撞了貴人,豈不是人頭落地?若是普通人家,就不用管了,人家反而怕撞著他們賠錢,是以一定會仔細控馬。

生門前,出去買胭脂水粉的妓子回來,和貼身伺候的丫頭有說有笑的,那丫頭竟膽大包天地撓起主子癢癢,主子笑得不行,一直扭著身子躲,也沒看路,就這麼走到了官道正中間。

“讓開——!”

馬車已離得極近,邊上忽然竄出來個人,車夫驚惶萬分,拚命回拉韁繩,吼道。

那妓子卻嚇得愣在原地。

變故橫生,兩邊的人驚恐地看著那個妓子被撞了出去,“哎呦”一聲摔在地上,臉磕在台階上,擦破了。

馬車往前衝出去幾米,終於停下。

熱心人趕忙過去將那妓子扶起,那妓子捋起袖子,她是這種出身,不講臉麵,叉著腰指著馬車就破口大罵:“睜眼瞎是不是?!給我下來!賠錢!不然我告到官府讓你好看!”

“可不能賠少了啊!我靠臉營生,你看我這臉都毀了!這恢複個大半月的,多少銀子沒了啊!你們都看看!”

那妓子讓邊上人都瞧瞧,見他們點頭,越發理直氣壯。

馬車上的車夫往簾布靠了靠,像是在和馬車裡人說話,妓子哼哼幾聲等著,大約十幾秒後,那車夫揚聲道:“我家主人說,是馬撞的你,不是他撞的你,要賠也該馬賠,不該他賠。”

百姓愣了愣,哄然大笑,那妓子的臉霎時紅了起來。

“狡辯!馬是他的!他得負責!”

車夫又將身子貼上帷幕,過後道:“我家主子說,他的馬撞的是你,定然是他賠,但他的馬撞的不是‘你’,而是‘你的臉’,所以該馬賠。”

百姓笑得更大聲了。

謝瑉剛走到生門樓下,就瞧見這場景,微攥緊手,暗道該來的還是來了,躲不掉。

他就算現在去找胡車兒替他贖身也來不及。

他乾脆不走了,立定在門口,打量的目光悄然落到低調至極的馬車上。

那妓子似是辯不過,怒道:“那好啊,馬撞的我,馬怎麼賠你倒是說啊?”

車夫低聲詢問一番,道:“殺馬。”

謝瑉臉色微變。

先祖以武定天下,先帝又重武輕文,抬高武將地位,武將又怎麼可能離得開戰馬,是以大楚將馬視為圖騰,大楚的馬,命比人貴,殺馬等於……褻瀆皇家尊嚴,死罪一條。

馬車裡人不可能不知道,知道還敢說殺馬……

謝瑉深望馬車一眼,黑如點漆的眼眸似要穿透那層漆黑的幕布,落到馬車中人的臉上。

百姓們都笑不出來了。

那妓子卻似是不通文墨,也不關心國家大事,並不曉得這,她睨了眼馬,見那馬毛色斑駁,又羸弱得很,似是覺得有些不值,但一時又想不出更好的解決辦法,便退而求其次,得意洋洋道:“那好吧,殺馬吧。”

“要殺馬嘍!”小兒興奮尖叫。

百姓們卻臉色一白,他們互相看看,終於有一人站了出來,閃爍其詞道:“還是莫要殺馬的好。”

那妓子瞪他,怒道:“你剛不是還幫著我嗎?!如今連隻馬都殺不得了?!”

那人忌諱得很,暗中給她使眼色,快步走到她跟前,附在她耳邊向她道明其中曲折。

妓子嚇得腿都軟了,差點跪下,忙改口道:“還……還是不殺馬了!我可什麼都沒說啊!”

馬車的簾子突然掀起一點點,一個年輕男子從中鑽出後,立馬將簾子又蓋上,似乎生怕被人瞧見馬車裡頭。

出來那人穿著身絳色衣袍,眉目極儘風流,伴著絲輕佻,像個流連花間的翩翩公子,倜儻不羈,瀟灑浪蕩。

他提起衣袍下擺,有些吊兒郎當地坐到馬車外頭。

那個方才提點妓子的機靈百姓認出他是誰,嚇得渾身發抖,跪下道:“世子爺萬安!”

百姓驚慌失措,萬萬沒想到這樣一輛低調的馬車裡,坐的竟是鼎鼎大名的世子。

謝瑉卻仍瞧著馬車。

安定侯世子齊景。

也是青樓姑娘們常提及的對象。

但馬車裡還有彆人。

簾子掀起的刹那,他看到了一片紋著金紋的黑色衣袂。

齊景指了指身後的馬車,對那妓子道:“我可不是馬主人,剛說要馬賠是我逗你呢,不是他,他可不喜歡同人當街辯論。”

齊景言笑晏晏,那妓子卻嚇得花容失色,道:“不……不打緊,不要賠了……”

世子爺這等身份,做什麼都是對的,一個老百姓怎敢要賠,不惹禍上身就不錯了。

齊景把玩著手中玉佩,道:“那怎麼行呢?他向來是說到做到之人,怎會欠你的?你是要他德行有虧是不是?”

“不不不!”那妓子忙改口,聲如蚊呐,“那他……他想怎麼賠?稍……稍微意思一下就行了,真的無礙——”

齊景抬頭,笑意越發深了:“他剛說,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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