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1 / 2)

風月祖師爺 戲子祭酒 11812 字 4個月前

晨光熹微, 一輛八抬大轎停在了楚王府門前。過路的百姓知曉轎子裡坐的是甄扒皮,都躲得遠遠的,有人定睛一瞧,卻發現甄太監甄宏立在轎子前, 轉身去掀轎子簾。

——轎子裡還坐了旁人。

“昨晚的事你聽說了嗎?”

“那個小倌?要飛上枝頭了啊!真沒想到。”

“甄太監不是更有倚仗了?”

甄宏轉身同轎子裡的謝瑉道:“到楚王府了, 快出來, 一會兒你就跟我在後頭……”

他像嫁女兒一樣不舍提點,謝瑉儘量讓自己表現得不要那麼幸災樂禍。

甄宏以為是他送人,其實隻是自己陪他走個退貨流程。

是俞忠平開的王府門。俞忠平今晨經過王爺提點, 才知曉王爺和謝瑉之間的約定。看樣子王爺昨晚就想說, 嫌他笨懶得說,早上直接知會了他一聲。

謝瑉立在甄太監身後, 頷首不語。俞忠平飛速瞟了他一眼, 笑著迎上甄太監:“今兒什麼風, 怎麼把您給吹來了?”

俞忠平先前在青樓是戴了人|皮麵具的,是以這會兒明明是老熟人想見, 他也不怕甄太監認出來。

甄太監客套地同他寒暄一番,指著謝瑉說了一會兒, 笑得隱晦:“你看能否進去說?”

俞忠平:“不了。”

甄太監表情一滯:“你這是何意?”

俞忠平:“王府沒有收人的習慣, 你也是知道的。”

甄太監難以置信地指著謝瑉:“可……可他,他不一樣啊,他昨晚……”

俞忠平神色冷淡下來:“王府沒有收人的習慣。要是開了先例,王爺要惹上多少麻煩?”

周圍百姓嘩然。

謝瑉抿了抿唇。

這是必要的環節。

如果他昨晚和蕭綏做了, 也不用等到今日甄太監送, 蕭綏昨晚就會收下他,因為要甄太監送,麵子是甄太監的, 王府還得感激甄太監,欠甄太監人情。

而如果他和蕭綏沒做,今日蕭綏就不會收他,隻有不收他,甚至大庭廣眾下不留情麵地拒了他,才好方便他接下來行動。

他記得他和蕭綏的約定——過程中他得把楚王府摘出去。

和楚王府有牽扯,勢必惹來多方視線,到時候他要對甄太監下手,難上加難。

隻是蕭綏給他選的劇本,還真對得起他。

周圍人議論紛紛,甄太監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俞忠平道:“王爺去上早朝了,您可要進去喝杯熱茶歇歇?”

“不用了,家中還有事。”甄太監哪丟得起這個人,忍著怒氣強顏歡笑告辭,甩袖進了轎子裡,過程中看都沒看謝瑉一眼。

謝瑉佯裝頹然離開,俞忠平見他手腕上的紅痕消褪了,暗暗放心。

婦女模樣的人見一行人走了,才小聲教育女兒:“看到沒,彆整歪門邪道的,不然就這下場,什麼都撈不到。”

“男人都這樣,送上門的不當回事,過後就丟,所以女兒家要自重。”-

楚王府白日的事情很快傳了出去,也傳到了齊景的耳朵裡。

蕭綏下朝回來,見齊景在內室裡擺弄東西,邊脫官服邊道:“你來為他打抱不平?”

齊景見他進來,立即將手中的精美木雕放下:“我才沒這個意思,我跟他又不熟。”

蕭綏不置可否,坐下道:“你什麼時候和他關係這麼好了?”

“沒有,”齊景坐到他對麵替他倒茶,踟躕兩秒,還是忍不住道,“晏升,我是覺得你有點過,你具體打什麼主意其實我也能猜出來一點,但你碰了人家是真,外頭那些風言風語也是真的,他聽到肯定會不舒服……”

蕭綏喝了口茶:“你在把他當你府上那些女人。”

齊景一怔,下意識道:“我沒有。”

“如果是我遇上這種事,你來找我,會跟我說什麼?”

齊景設想了一下:“我會和你嘲笑外頭那群人是蠢貨,不懂其中關鍵,現在有多得意洋洋,之後就有多丟臉。”

蕭綏掃了他一眼。

“對啊,那我為什麼心疼他……”齊景表情奇妙起來。

蕭綏道:“他把他自己當男子,我就把他當男子,但你在把他當需要我擋在前麵保護的人,所以你心疼他。”

“好了我沒事了,”齊景豁然開朗,“我走了。”

謝瑉這樣選,如果真走出來,以後隻會是相得益彰的夥伴,而不是仰人鼻息的附庸。

齊景將茶喝儘轉頭就走,走出去一半又折了回來:“可晏升,你明明能保護他,不就是舉手之勞,給他個芝麻官曆練都成……你卻突然給人出那麼大一難題,還幾乎袖手旁觀,溫和一點不好嗎?你就不怕他記恨你……”

蕭綏忽然撂下茶盞,齊景被那一聲驚了一下。

守在外頭的俞忠平貼心地關上了門。

蕭綏道:“保護一陣子,過後讓他萬劫不複,是不是比從不保護好?”

“你什麼意思?”

“你覺得大半年後,我還能在這兒陪你喝茶?”

這是齊景第一次聽他聊局勢,他萬萬沒想到蕭綏這麼不樂觀。

蕭綏道:“你爹是三朝老臣,加官進爵,安享晚年,你想過為什麼沒有?你爹不讓你入官場,又為什麼?

“因為我爹是個老油子一天到晚裝聾作啞打太極啊……他說我性格不合適……”齊景忽而明白了。

黨爭這種事,要麼像他爹這樣置身事外,一旦加入,勢必得有足夠的實力,否則隻會淪為犧牲品。

謝瑉要攀上楚王,又不願意被楚王保護在身後,就隻能自己飛速爬起來。

沒有鍛煉的機會,不培養自己的勢力,萬一楚王半年後倒了,他也得跟著玩完。

局勢不容許蕭綏溫和。

齊景笑嘻嘻地說:“你為他費了不少心思啊?”

蕭綏道:“我為你費了更多心思,你怎麼不說?”

齊景不以為然:“你才認識他幾天啊?當年我剛認識你,天天纏你,你可千方百計躲我。”

楚王總是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將話題揭過去,齊景以前愣頭青咂摸不過來,被他忽悠的次數多了,也就能尋找出一些規律,自然也逐漸形成了應對方法——纏。

蕭綏最怕煩。

蕭綏被鬨了一會兒,煩不勝煩,回答道:“你有沒有覺得,他很像一個人?”

齊景一怔:“你心裡有彆人啊?我怎麼不知道?那你這算啥……”

蕭綏似笑非笑抬頭:“那個人是我。”

“……”齊景尷尬不已,轉念一想好像的確如此。蕭綏沒提之前他還不覺得,驀地提了一嘴,相似得驚人。

蕭綏那種出身,最初也是靠邪門歪道爭取到的機會。

蕭綏比他爹還老奸巨猾,那可不就是被逼出來的,那小倌左右逢源,簡直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你是不是太高看他了,楚王隻有一個……”

這是齊景對兄弟的驕傲,就算兩人有相似之處,這也並不代表那小倌就會擁有楚王一樣的成就,不然那些個市井無賴豈不是也能封侯拜相。

蕭綏擱下茶盞站起身:“是你太低看他了。”

齊景看了眼一邊漏刻,知曉他到點應該去處理政務了,跟著一起往外走,神情不服氣。

蕭綏道:“他隻是選中了我,他也可以選彆人。”

齊景冷不丁被戳中心事,心虛地不敢抬頭。

蕭綏顯然並沒有追究的意思:“對他來說,選誰都是賭,選個最中意的罷了,他看透了我,知道我不可能傷害他,所以他選我。”

齊景愣了愣,大笑:“你白日殺人都沒唬住他嗎?我就是聽說你在獵場,才讓人帶他過去的,這也太機靈了吧,難怪當晚就敢來。”

蕭綏沒說話,腦海中浮現那小倌曲意逢迎的不安分樣子。

那麼得意,也不知道昨晚嚇住了沒有。

“其實我還是不大明白,照你的說法,論機靈善於變通,可能少有人比他厲害,可你那些個幕僚,個個飽讀詩書,能出謀劃策,難道沒他有用嗎……”

蕭綏不答:“皇帝有句話,其實我覺得說的挺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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