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我穿了小裙子！
男子漢不穿裙子的來著！我應該穿小裙子！要不是這條小裙子就是好看……
不、不管了，小裙子就是好看，阿弗都說可以穿喜歡的，係統都說好看呢！
埃米爾默默地收回視線，假裝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僵硬地切下一塊兒小羊排，叉子紮住，準備往嘴巴裡送。
小羊排香得埃米爾口水泛濫。還沒等肉送到嘴邊，男人的陰影就把埃米爾籠罩進去。
埃米爾傻乎乎地抬頭，又高又大的布魯斯站在了他麵前。
此刻的男人麵無表情，看上去和初次見到的時候好像有些不太一樣。埃米爾突然變得緊張起來，他握著叉子的手都緊了緊，臉上還是愣愣的，不知道自己哪裡做的不對。
下一秒，他繼續維持著呆呆的小表情，啊了一聲。
布魯斯一言不發。
他把餐巾給小朋友圍好，甚至把刀叉從埃米爾手裡搶過來，刷刷兩下，把埃米爾切得亂糟糟的小羊排給分成了大小均勻的塊兒，澆上醬汁。
他把沾了油脂的餐具放在一邊，又給埃米爾拿了一副放好，最後又麵無表情地伸出乾乾淨淨的手，也在埃米爾腦袋上揉了揉。
他假裝沒有看到管家和摯友揶揄的表情，回到自己的座位坐好，重新拿起了刀叉。
而又一次被揉的埃米爾，小小的腦袋不斷浮起大大的疑惑。
為什麼大家都要和我的腦袋過不去？為什麼一定要揉我腦袋？
到底為什麼呢？
想不出答案的小孩子乾脆不想了。
他低頭看看胸口雪白的餐巾，揚起燦爛的笑臉，嗓音甜甜的，已經自來熟到直接叫上名字：
“謝謝布魯斯！”
被感謝的布魯斯·韋恩先生沒有出聲，一時之間，餐廳裡隻有餐具碰撞發出的細微聲響。埃米爾的羊排都吃了小半盤了，才聽到一聲“嗯”。
埃米爾歪歪頭，懷疑自己聽錯了。
嗯？重要嗎？
還是小羊排好吃！
***
布魯斯的叉子剛放下，埃米爾就從椅子躥下來，嗖地一下站在布魯斯旁邊。
他的頭發已經乾透了，發質很好，黑亮順滑，又穿著一條漂亮精致的星空裙，乍眼看去，確實是個乖乖甜甜的小姑娘。
“小姑娘”正一言不發，用亮晶晶的眼神盯著布魯斯瞧，一副非常期盼的樣子。
他還沒有經過變聲期，嗓音是雌雄莫辯的清脆童音。因為期著盼著那九九九九，埃米爾又下意識地撒起了嬌，蔚藍色的雙眼一眨不眨的，像是會說話一樣，任誰被這麼盯著都難以拒絕。
“布魯斯布魯斯，”他拖長了音調，“我們什麼時候開始啊？”
布魯斯按部就班地摘掉餐巾，看都不看埃米爾一眼，完全一副鐵石心腸不為所動的模樣。
埃米爾舔舔嘴巴：“布魯斯？”
布魯斯還是沒有反應。
埃米爾這次真的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克拉克了。然而克拉克對他隻是聳聳肩膀，有些愛莫能助。
埃米爾：“那、那——”
他還沒“那”完，他身邊的男人已經站了起來。
布魯斯沒有像克拉克那樣把小家夥扛到肩膀上，但他邁動步伐的頻率確實要比往常要慢上一些，正好是埃米爾跟得上的速度。
埃米爾一下子就看出來了。
他嘿嘿地笑，穿著小裙子還是蹦蹦跳跳，跟在布魯斯身邊的腳步無比輕盈，而克拉克留在餐廳，幫著阿弗把盤子送進了廚房。
老管家並不打算用超人牌洗碗機，隻是閒聊：
“埃米爾當真是個討人喜歡的孩子，”他說，“我的眼光還不錯，這條裙子很適合他。”
阿爾弗雷德說得太過自然，好像男孩子穿裙子已經是司空見慣的常見事兒一樣。
也對。
畢竟……他這裡已經有個把自己穿成黑漆漆的大蝙蝠的老爺，還有個把自己打扮成紅綠燈的少爺。
克拉克笑一笑，沒接話，而是提的另外一件：
“我還以為布魯斯要和我僵到最後。”
阿弗：“我以為你會跟過去。”
克拉克：“……還是算了。”
還是給蝙蝠留著麵子吧。
被留了麵子的布魯斯帶著埃米爾慢慢地在莊園中漫步，最後帶著小孩子去了他剛剛用過的房間。
房間很寬敞，家具齊備。
布魯斯剛坐上沙發，埃米爾就露出了“不讚成的目光”。
在這一方麵上，專業的小醫生很硬氣。他指指床鋪，用目光譴責坐在沙發上不挪窩的布魯斯。
兩個人就這樣沉默地僵持了兩分鐘，這一次，妥協的是大人。
他歎了口氣，站起來，坐在床邊，連聲音都帶上了絲無奈：
“……這次可以了嗎？”
“不行！你躺好！”
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來，男人妥協地脫掉鞋子，躺到床上，更無奈了：
“這樣？”
“這還差不多。”
埃米爾像是打了勝仗一樣驕傲。
他挺挺小胸膛，先是得意地笑，然後突然反應過來這樣不好。他一屁股坐在韋恩先生身邊，趕緊咳嗽兩聲假裝無事發生，然後努力板起臉，連嗓音都故意壓得低一點，一本正經：
“手伸出來。”
一向隻有指揮彆人份兒的布魯斯·蝙蝠俠·韋恩，這次竟然在小朋友的指揮下，乖乖地伸出了手。
小個子的小孩子低著頭，在他的角度隻能看到發旋。
布魯斯就這樣看著埃米爾，眼中緩緩散開一絲柔和的淺笑，一閃而逝。
很幸福啊，他無法自控地想，這樣的快樂，真是令人羨豔。
布魯斯·韋恩其實是一個溫柔的人。
可重重包裹他的外殼太過堅硬，隻有少之又少的機會，才能讓人發覺他內裡的柔軟。
男孩兒在這個時候抓住了男人的手腕。
他認認真真地扒掉布魯斯手腕上那不知道幾百萬的手表，隨手往床上一丟，然後閉上了眼睛。
洶湧而溫暖的治愈力衝入男人的身體，仿若在寒冷的冬日，浸泡在暖暖的溫泉中。
在這一瞬，就算意誌力強如蝙蝠俠，也不由深陷暖意，他甚至根本沒有辦法升起對抗的念頭，刹那恍惚。
和X教授不一樣，蝙蝠俠的身體沒有受過那麼漫長而陳舊的傷害，他也不是擁有強大能力的變種人。
他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血肉之軀，哪怕身體機能處於人類的巔峰，哪怕所有人都懷疑他不是人，可至少在這一刻，他依舊是人類。
他的身體受過無數傷，輕的重的；每一道傷口的愈合都會透支一點精力，日積月累。所以，儘管他看起來很健康，但是以埃米爾的專業來看，他從未好好休息過。再這樣下去……會崩盤。
埃米爾抿著嘴，有些不開心地皺起了眉毛。
怎麼說呢？如果說迪克的身體狀況打八點五分，布魯斯的話可能隻有五點五分。
可能是迪克年紀小，還處在活力巔峰的狀態；也可能是迪克受傷的時候會被蝙蝠俠按在家裡休息，可蝙蝠俠傷沒好要出去夜巡，沒有人能管得住他。
他好像是在透支著自己的生命自己的未來，去完成自己的目標與理想，哪怕付出所有，甘之如飴。
可是埃米爾不這麼想。
溫暖的治愈力源源不斷地送進男人身體，修補著他的瘡疤。從還未愈合的外傷，到體內還有一點殘留的槍傷；從才脫痂不久的新疤，到陳年舊疤。已經升級的治愈師運轉著治愈力，認認真真地修補著這個布滿裂痕的身體，一邊工作，一邊嘴巴上沒有停：
“你是不是根本沒有好好養傷？”
“你睡眠也不好誒！”“再不好好睡覺你就要脫發了，脫發你知道嗎？不好治的！”
“極限運動這麼好玩嗎？下次也帶我玩吧，我看著你。”
“啊呀你真的不把自己身體當回事哦！那就算我這次治好你，你不配合，過段時間還是要進醫院的呀？哼，大人。”
“啊呀，對、對不起，我說我美容祛疤不過好像一次不夠……”
在男孩兒瑣碎的叨叨叨聲裡，情緒糟糕的男人好像得到了他未曾想到的安撫。他這段時間不斷地讓自己忙碌起來，訓練、夜巡、工作，不管是白天晚上他都沒有好好休息過。
而現在，強行被壓下的困倦猛地反撲而來，在他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家裡，在溫暖的治愈力的包圍下，布魯斯緩緩閉上了眼睛。
埃米爾的聲音沒有停，他好像還在說著什麼，可布魯斯已經聽不清了。
我想睡一覺。
我可以嗎？
我可以……吧……
布魯斯是埃米爾第一次見到的這麼不把自己身體當回事兒的人。他氣鼓鼓地說了好多，結果一抬頭，男人已經睡了過去。
他睡得不是很安穩，就算已經入眠，眉心依舊有著“川”字凹陷。
埃米爾舔舔嘴巴，慢慢鬆開手。他小心翼翼地把布魯斯的手塞進被子，然後偷偷地，用指尖抹平他眉心的溝壑。
他小跑到床邊，趕緊把窗簾拉好，攔住陽光。
房間暗下來，男人好像睡得也安穩了些。
“睡覺就睡覺，”埃米爾小聲嘟囔，也打了個哈欠。“好好睡覺就行了，不要想太多。”
也不知道布魯斯是聽進去了還隻是巧合，他眉宇間的褶皺確實消失了，連呼吸的頻率都變得悠長起來。
他睡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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