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榕大窘:“一定是剛才爬出去的時候碰到了地。”
“我給你擦一下。”他說。
其實這借口很爛,因為一出電梯,她就能回家洗臉了,根本用不著在這個時候多此一舉。
他自己也清楚這一點,所以不等她拒絕,就迅速撕開包裝,取出了濕紙巾。
唐榕被他提醒這會兒臟著一張臉,心下正尷尬,以至一開始並未反應過來,等意識到可以回去洗的時候,他已經拿著濕紙巾碰了上來。
乍暖還寒的時節,她甚至還穿著羽絨服,加上還是深夜,讓濕紙巾和皮膚的溫差變得尤為明顯。
冰涼的觸感襲來,叫她下意識瑟縮了一下肩膀。
可他順勢靠近,按住了她,就像之前電梯故障時那樣。
“一會兒就好。”他說。
“……噢。”在光線充足的情況下靠近,她本以為不會那麼局促,卻不料一抬眼看到他微顫的睫毛和認真無比的眼神,胸腔裡的心跳聲更猛烈了。
言朝晉當然是長得很好看的。
分明訓練時風吹日曬,卻有一身叫許多女生羨慕不已的白皮膚,而且五官深邃,線條如刻。
唐榕從前覺得,他隻要一上場比賽,就是最吸引人注意的那一個,可現在她又發現,就算不在籃球場上,他也一樣耀眼十分,叫人幾乎移不開眼。
鬼使神差地,她想起了程未練回北京前給她的建議。
然後她聽到自己問他:“其實我一直很好奇……你為什麼……”
言朝晉沒懂:“我為什麼?”
她轉過眼,一顆近三十的阿姨心久違地嘗到了羞澀的滋味。
“就……為什麼會喜歡我……”
言朝晉動作一頓,好似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最終他在樓道裡的聲控燈熄滅之前開了口,聲音忐忑道:“我告訴你原因,你不要生氣。”
唐榕:“??”什麼原因能生氣這麼嚴重?
“其實我之前騙了你,我早就知道你外婆家住荷月巷。”他說,“高一寒假,我就見過你。”
作為一個重生回來的人,唐榕還真想不起來高一寒假的事了,她眨了眨眼,等著他說下去。
事實上,一直到他把那場單方麵意外相見原原本本地說出來,她都非常茫然。
“就……就因為那個時候,我跟陸奶奶打了個招呼又留了個紙條嗎?”她覺得很不可思議。
“準確來說,是因為在校外見到了你,感覺和學校裡的你很不一樣。”他說,“然後就忍不住一直關注你。”
政治書上說,量變會引起質變。
言朝晉曾經不以為然,但那段時間,隨著對唐榕的關注日漸增多,他發現他開始看自己的前桌不順眼,因為那個人總能一句話讓她低落下來。
偏偏她在那個人麵前又喜歡逞強,再低落都會表現得若無其事,有時傷心得狠了,反而還會笑。
言朝晉看著這樣的笑,就忍不住想,她還是真正高興時笑起來最好看。
然後他開始更頻繁地注意她。升旗儀式、課間操、體育課、辦公室還有食堂,所有他們能碰上的場合,他都會控製不住地把目光投向她。
再後來,他們的交集漸漸變多,隱秘的暗戀被揭破,酸澀的同時,他也鬆了一口氣。
“雖然一開始沒跟你說實話。”他說,“喜歡你的理由聽上去也有點奇怪,但我真的很喜歡你,也很想你開心。”
他是真的不太會追求人,告白的話說到最後,一句比一句簡單,也一句比一句笨拙乾澀。
如果這是一篇命題作文,他大概率要因為文筆太不生動被扣很多分,唐榕想。
可如果說得天花亂墜悅耳動聽,那也就不是他了。
看著眼前說完之後抿緊了唇一臉緊張的少年,唐榕再克製不住積攢已久的心軟,道:“嗯,我知道的。”
雖說隔了一層濕紙巾,但言朝晉的手到底還在她臉上按著,還恰好是下巴這樣略一用力就十分引人遐想的位置。
或許是氣氛太好,也或許是她的反應比所有他曾經預想過的情況更溫柔,在這一瞬間,他仿佛受了什麼蠱惑似的,慢慢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