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音剛落，唐榕就聽到了貓叫似的一聲低吟，是個女聲。
刹那之間，她什麼都明白了，這是……這是在辦事啊。
雖然看各種文藝作品時，在昏暗的電影院裡辦事這種橋段屢見不鮮，但現實生活中，她真是第一次碰上。
她尷尬不已，隻好把注意力集中在麵前的電影屏幕上。
長鏡頭還在繼續，但好在主角已經出場，並開始說話了，從音響裡傳來的聲音，多少遮蓋住了後麵的動靜。
唐榕告訴自己，心平氣和一點，再心平氣和一點，努力聽台詞，彆再想後麵那對情侶了。
事實上她也的確是這麼做的，無奈後麵的情侶不配合，他們大概覺得，反正屏幕裡有人在說話，他們鬨出一點比之前明顯的動靜也沒什麼。
唐榕：“……”真的好尷尬啊！這讓她怎麼好好看電影！
忍了大概十來分鐘後，那兩人越發不顧場合，她終於受不了了。
她扯了扯言朝晉的衣袖，小聲道：“我們出去吧？”
言朝晉咳了一聲，說好。
他大約也尷尬得不行，但出去的時候，還是非常果斷地站到了離座椅近的那一側，擋住了她的視線。
好不容易離開這個可怕的情侶廳，兩人都沒了看電影的心情。
可要是就這麼回去，他又覺得很可惜，畢竟現在是暑假，不像平時，隻要放了學，他每天都可以見到她。
唐榕跟著他在商場裡漫無目的地轉了快半小時，總算把情緒平複下來了。
她假裝剛才什麼都沒發生她也什麼都沒聽到過，指著不遠處的遊戲城，問他想不想去打遊戲。
他當然說好。
兩人進了遊戲城，換了一籃子遊戲幣。
換幣處邊上，正好是兩個投籃機，有兩個看模樣大概剛上初中的男生正在比試。
唐榕站著看了會兒，發現他們的命中率半斤八兩，最後一局結束，分差果然十分接近。
她扭頭問言朝晉：“如果是你，是不是可以每個都投進啊？”
言朝晉思忖片刻，問：“不然我們試一試？”
“我們？”她驚了，“難道你還想我跟你比嗎？不行，我絕對不自取其辱。”
“試一試吧。”他居然不聽她的，直接拿了遊戲幣塞進機器裡。
唐榕：“……”錢都付了，她隻能上。
抱著輸得落花流水的沉痛心情，她拿起了左邊那個機器裡的籃球，朝籃筐方向扔了過去。
第一個球運氣好，投進了，分數從0跳轉到1，她開心得不行，立刻開始投第二個。
結果第二個連框都沒碰到就掉了。
唐榕再度：“……”
算了，她本來也不可能贏啊？
這麼想著，接下來她乾脆放鬆心神，想怎麼扔就怎麼扔。
等兩分鐘的遊戲時間結束，她抬頭去看最上麵的比分，以為會看到一個非常可怕的吊打比分，然而比分上右邊那一側居然比她還少一分。
也就是說，在這兩分鐘裡，言朝晉投中的球比她還少一個？
開什麼玩笑！
“你看，你沒有自取其辱。”他笑著說，“是我輸了。”
“……你這輸得也太假了。”她哭笑不得，“哪有這麼讓的。”
他一本正經：“讓女朋友是應該的。”
唐榕：“……”還不是呢！
他也立刻反應過來了，開始修改說法：“不對，是準女友。”
“不玩這個了，去玩彆的。”唐榕轉移話題，“扔籃球好累。”
遊戲城裡大部分的項目，都需要一定的體力，否則也不會特彆吸引那些精力過剩的學生了。
唐榕環顧四周，發現如果要找一個比投籃輕鬆的遊戲，她大概隻能去抓娃娃了。
偏偏這個遊戲她從來不擅長，活到現在就沒有抓到過哪怕一回。
正當她決定把這個一起放棄掉的時候，言朝晉開了口。
他注意到了她在看那邊的娃娃機，直接拉過她的手腕，道：“走，我們去玩那個。”
唐榕沒有立刻掙脫他，也就被帶得走到了娃娃機麵前，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抓了一把遊戲幣在手裡，並扔了第一回合需要的進去。
麵前裝著各色公仔的娃娃機立刻發出可以開始抓取的提示音。
唐榕看著言朝晉握著操縱杆，目光緊鎖在玻璃後麵那隻粉色的小狗上，不由得跟著屏住了呼吸。
下一刻，他撥動操縱杆，精確地抓到了那隻小狗。
“哎！”她很激動，“抓到了！”
“還沒有。”他說，“中間可能會掉。”
話音剛落，那隻小狗果然在離出口隻有兩三厘米的地方掉了下來。
唐榕：“……算了，我已經看明白，這個機器就是專門騙錢用的。”
“再試一次。”他轉頭朝她笑，“一定給你抓到。”
許是他笑得太燦爛太好看，在這一瞬間，唐榕居然想都沒想就伸手給他遞了遊戲幣。
然後他便笑得更燦爛了，他抬起手，朝她亮了亮自己手裡那一把，說我還有呢。
“……噢。”
“抓娃娃是有訣竅的。”將新一輪的兩個幣扔進去後，他開始給她傳授經驗，“不同的機子不一樣，我剛剛第一把，就是想確認一下這個機子往下抓住娃娃後，大概多久會鬆開。”
唐榕：“時間很短啊，我怎麼看都覺得來不及。”
他抿唇：“那你再看一遍。”
提示音再度響起，他操作操縱杆，抓的還是之前那隻，但按那個往下伸長的按鈕明顯比之前迅速了一點。
這一次因為按得快又離得近，大概半秒後，那隻小狗就被抓住，從出口滾了下來。
唐榕立刻彎腰把它拿起來，“你太厲害了！”
“練多了就會了。”他說，“沒什麼好厲害的，而且我是因為在比賽場上數二十四秒數太多了，對時間比較敏感。”
注意到他前半句說自己練多了，唐榕不免有點在意：“所以你以前抓過很多次娃娃？”
他點頭：“嗯。”
“給誰抓的啊？”問出來的時候，她才發現這話好像有點酸。
言朝晉應該也發現了，以至於愣了一下才回答，但回答的時候，聲音裡是止不住的笑意。
言朝晉說：“初中的時候，有個一起打籃球的朋友，玩得很好，然後初三畢業那會兒，他想追一個女生，那個女生喜歡毛絨玩具，但不喜歡直接買的，就喜歡從娃娃機裡抓出來的，他就拉著我偷偷去遊戲城苦練技術。”
唐榕：“那後來他練好了嗎？”
言朝晉搖頭：“他總是要麼按快了，要麼按慢了。”
“那豈不是沒有追到那個女生？”
“追倒是追到了，對方本來就挺喜歡他的，得知他特地去遊戲城練這個，還很感動呢。”
“是嗎？真好啊。”
這個故事聽上去簡單又幼稚，但的確是那個年紀的少男少女最真誠的心思。
唐榕抓著手裡的粉色小狗，忍不住扯了扯唇角。
言朝晉見狀，又繼續道：“所以你放心好了，我隻給你一個人抓過娃娃。”
此話一出，她差點要把那隻小狗扔出去，臉也跟著紅了，道：“我沒有問你這個。”
他也不拆穿她，隻順著她的話道：“嗯，你沒問，是我非要告訴你。”
唐榕：“……”她以前怎麼沒發現這個人有這麼煩啦！
之後言朝晉又換了兩台機器，幫她多抓了很多娃娃，用掉了他們買的大半遊戲幣。
但就算是這樣，這近乎滿載的收獲還是讓一旁的工作人員十分咋舌，恨不得直接上來勸他住手。
出去的時候，兩人拎著一個巨大的袋子，裡麵裝滿了娃娃。
有同樣來這裡消磨時間的情侶見了，十分羨慕。
唐榕甚至還聽到了有女生指著自己和言朝晉教育男朋友：“看看人家的男朋友！”
她咬著唇，心想其實還不是男朋友。
可這樣被人誤會，她並沒有任何不高興的感覺。
她忍不住偏頭去看言朝晉的表情，試圖從他的神色裡看出點什麼，結果恰好撞進他的目光裡。
商場裡人來人往，還放著旖旎溫軟的情歌，他就這麼望著她，一句話都不說，便讓她軟下了心。
“你一直看我乾什麼？”她到底沒忍住這麼問了一句。
“你也在看我啊。”他說。
耳邊的情歌剛好唱到“喜歡你”這一句，音調比之前歡快許多，仿佛在暗中偷偷窺探到了他們倆的心意。
唐榕說：“我是想問你，明天回去之後，暑假還有什麼計劃，就訓練嗎？”
他笑了起來：“其實——”
“其實？”
“其實過幾天，我也要出國一趟。”他說，“北卡的校隊教練已經看過我的比賽錄像了，問我暑假有沒有空去見他一麵，當麵考察我一下。”
唐榕：“？！”
“什、什麼時候的事啊？”她問。
“大概期末考試那會兒？”
“那我昨晚說我要去達勒姆，你怎麼沒有告訴我……”她喃喃，“是時間岔開了嗎？”
“我要待一個月呢，試訓的基本時限。”他否認了她的猜測，也就是說，他們的時間並沒有岔開。
唐榕：“……？”
“我本來想，你騙我你不來看我比賽，我也要騙一騙你，等你到了達勒姆，再告訴你我也在。”他說，“可是才騙了一晚上，我就忍不住了。”
“說真的，你是不是給我下了什麼迷藥？”他居然用這麼認真的語氣說這種怎麼聽怎麼羞恥的話。
唐榕恨不得把手裡的袋子扔掉再跳起來堵住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