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秦王宮殿。嬴政在朝會結束後留顧衍一同用朝食，朝臣們完全習慣這位新任丞相和秦王的親密。當然，有很多看不慣顧衍的老臣們曾經還猜測過,王上既然能不念舊情到將呂相國送去出使西域,說不定在他的童年老師當上丞相,掌握了真正的權柄後也會被厭棄。
事實是,顧衍還是如曾經一樣經常進出秦王宮寢，兩人甚至經常徹夜長談。
顧衍也不在乎那些臣子會說什麼,嬴政對朝堂的掌握幾乎是曆代秦王的巔峰,就算真的有人看不慣他,也不過是在心底說些什麼‘少年人太不穩重’,‘軍功不豐’之類的酸話,甚至連一句他的壞話都不敢想,更不要提說出口了。
因為他曾經不關心政治，所以對很多朝堂上的鬥爭都不太明了。也不知道嬴政是怎麼整治的朝堂,讓臣子們敬畏他到如此地步。
坐在王上的下手，顧衍拿著匕自己給自己從豆裡麵盛飯。服侍他的宮人已經習慣了顧丞相的親民，安靜的跪侍在案幾邊，好在顧衍有什麼需要的時候可以馬上提供。此時的食具都是按一定禮儀碼放的，固定的餐具食具盛食固定的食物，顧衍就算看不見也不需要人服侍。
不過感受到有宮人托著盤在自己身前跪下,顧衍皺了皺眉頭,他沒有要新的吃食啊？那就隻有是嬴政下的令了，他斂目抬頭，謝過嬴政後才接過漆盤。炙肉被切成了規則的形狀，顧衍用了些後就停了下來。
他的身體不算好，平時隻能吃些細粥、蔬菜水果之類的,肉食偶爾吃些。這一大盤肉對他的腸胃委實不太友好。
嬴政見自己的老師吃了些，也就沒說什麼。他留老師吃飯就是因為聽說他在府中忙的根本顧不上好好吃飯，想著顧衍在王宮裡還能好好吃點東西。
宮殿內，鐘罄的聲音不斷變換著節奏，宮人們按照一定的順序，在音樂的間歇將新的食物擺放上，一動一靜都有章法。顧衍其實不太習慣這樣拘束的吃飯方式，但從小學習的禮節讓他的動作看不出什麼問題。
終於，樂曲到了終章，朝食也吃到了結尾。用完甜羹後，顧衍用香草淨手，又喝了蜜水才算完。
不得不說，這是他將近一周來吃的最好的一頓飯了。
等一切儀軌都撤下，嬴政才開始和顧衍談正事。
“聽給事中說，先生最近為糧食的問題大發雷霆？”嬴政笑著說，雖然是問句，被他這麼一說倒像是調侃。誰都直到顧衍是個溫和的人，從不發火。
“臣確實有些著急了。”顧衍沒有否認，搖搖頭道，“隻是災年會造成流民，就算有秦法約束也抵擋不住百姓們求生的意誌，到時候王上難道想要大秦的每一處獄所都充斥百姓的屍骨嗎？而且抵擋流民，囚禁刑徒也會消耗國內的力量，給六國可乘之機。所以，臣不得不急啊！”
“先生沒有向寡人開口要糧，是已經有解決方案了吧。”嬴政聽了顧衍的解釋，沒什麼情緒的繼續說，“不然，我今天早上就該受到先生要調國庫糧食的消息了。”
“臣昨日已經安排下去了。”顧衍沒有否認自己在想不到解決方案的情況下，會向嬴政開口要糧，“賑災和建造共同進行，給鰥寡孤獨等無法參與勞動的人按日分粥，有勞動能力的全部參與到城池、道路、水利等建設中。至於細節，恐怕還要各個受災的郡自己統籌。”
“嗯，這樣也好。”嬴政點點頭，“前線戰報，蒙將軍馬上就要開赴朝歌了。”比前世早了兩年。
顧衍秒懂，“臣會立刻重新安排學館事宜，最遲在明年開年的時候就可以在新設的縣上設立學館了。”現在的學館製度還不算完善，很多地方的教師都是從秦國原有的博士中挑選的。嬴政不信任當地的那些所謂士族。
“先生辦事，寡人很放心。”
兩人又聊了聊如今的局勢，從昭襄王開始就實行遠交近攻政策的秦國到了嬴政這一代已經隱隱有收網的態勢體現出來了。能一統天下的國家，其實在它們確定自己的地理位置的時候就已經確定了。韓、魏是想都不用想的，位於四戰之地的國家現在還沒有被鄰國吞噬都算是它們強大的標誌，爭霸是想都不用想的。
而趙國和燕國常年抵禦匈奴，國內的力量幾乎無法對抗秦國，也不足為懼。剩下的，就是從未和秦國有過大麵積交戰的齊國和領土廣袤的楚國。
“王上還是不要太過心急，對所得之地，我們務必要做到得寸即王之寸，得尺亦王之尺（1），方可穩固江山。”顧衍覺得以現在的速度，說不定到秦王政十年左右，秦國就能一統天下了。隻是在不到十年的時間內拿下所有國家，對後續的統治壓力太大，實在不是好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