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怪邊良澤輕信人。
能讓帕特裡克滿意的,他一概認為是查清楚了背景和成長環境,被確認是能和貝弗利接觸的人。
照帕特裡克那個性格,但凡家庭背景和成長經曆上有一點不靠譜,早就被棒打鴛鴦篩出去了。
況且一旦確定下來,他們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想讓人為自己冒風險,怎麼也得先恩威並施,取信之後再震懾一下。
守在遊輪上的這麼多人,邊良澤並沒有想過這個女人能翻出什麼花樣。
他很快就豪爽地答應。
邊良澤當然不可能想到這一係列的事情發展得有多離譜——如果他在國內的線人沒有被抓,尤逸思就不會跟著宋眠出國拍戲;如果他沒有抓走海星娛樂原老板周瑞辰,尤逸思也不會對華城格外注意。
如果他沒有和費隆在華城火拚,那麼尤逸思就不會有機會成為費隆的保鏢混上船;
如果他沒有試圖遊說貝弗利的前未婚夫,尤逸思就更不可能坐在這裡,向他提出這種要求。
再加上他不可能預料到的帕特裡克年邁之後的心態轉變,和貝弗利救父心切的情急。
——總之一念之差,後麵的每一步發展都變得離譜。
實話來講,尤逸思出了這麼多年任務,這一次的離譜程度還是稱得上數一數二的。
任務中每個環節的關鍵人物似乎都不太正常。
邊良澤起身,招手示意她跟上。
幾個訓練有素的保鏢很快也從不知道什麼地方竄出來,跟在他們周圍。
穿過小房間後麵的折疊門,邊良澤彎下腰,擰動牆上一個保險櫃的開關。
櫃門打開後,裡麵的麵板落下,狹窄的洞口之後,寬大的通道出現在他們眼前。
邊良澤率先低頭,從洞口穿到了通道裡麵。
這個通道的光線昏曖,空氣憋悶,一直往下延伸,腳下的地麵仿佛有坡度。
走了一會兒,終於到了儘頭。邊良澤掃開指紋鎖,裡麵有人拉開門,畢恭畢敬地等在門邊。
這次所有人都在忙碌,沒顧得上和他寒暄。
邊良澤站上踏板,回頭看了眼。
尤逸思好像看愣了,好一會兒才跟上。
“這是我在船上的實驗室。”邊良澤雙手交叉疊在腹前,抬起頭說,“這裡隻是一小部分,真正的大實驗室,在東城。”
伸縮的機械臂托著踏板向上,把他們捧到第二層。
“……東城?”尤逸思喃喃道。
邊良澤收回視線,滿意她被震懾到的樣子。
這讓他感覺自己多年籌備足夠宏大,他在這上麵有近乎膨脹的虛榮心,可惜因為無法聲張而一直不能讓彆人為自己的設想震撼。
壓抑的年份越來越多,他的準備越來越充足,邊良澤逐漸構建了一個屬於自己的世界,但卻始終沒有人可以分享。
帕特裡克所擁有的已經夠多了,並不會為他構建的世界而受到衝擊。
他身邊的人跟著他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已經不會為此驚歎。
尤逸思就是一個很好的對象。
既屬於同一陣營,心夠黑,不會出於什麼所謂的道德感反駁他讓他不快。同時又出身平平,沒有見識過這樣的大場麵。
邊良澤麵上平靜,但手背上青筋的彈起,無疑暴露了他的興奮。
一個藝術家最得意的作品如果永遠隻能自己欣賞而不能麵世,那他到死估計都不能瞑目。
沿著長長的一條走廊走去,兩側是遊輪底部的船艙,厚重的黑色鐵門上隻有一道小小的探視窗。
走廊頂部嵌著藍色的燈,寂靜冷清得像幽靈船,隻有他們的腳步聲在回響。
“這一部分是反應嚴重的。”邊良澤隨手一指,劃過右手邊一整片區域。
通過探視窗,可以看見大部分人在昏睡。
他們的臉色十分平靜,甚至像沉浸在美夢之中一般囈語,手上插著針。
另一邊,沒被他劃進去的那一部分,則看上去有些精神失常。
每路過一個窗口都是一個恐怖鏡頭掠過。
昏暗的藍色燈光通過探視窗玻璃的反射,又一格一格映在他們臉上。
裡麵的人掙紮,猙獰,扭動。
邊良澤在一扇窗戶上叩了叩,回頭說,“作為第一批試驗品,他們的身體素質不太行,表現出來的反應很劇烈,目前正在觀察。”
尤逸思沿著這一條走廊往前看,每個窗口都緊緊地盯著,像被這完全不把人當人看的場景震撼得無以複加。
邊良澤嗤了一聲,卻像在微微地笑,彆過頭,繼續往前走。
那些世界知名的毒販的窩點,可比這裡恐怖血腥多了,甚至有毒販敢發起戰爭,謀殺總統。他這裡隻是冰山一角,即便是這樣也足以讓這些普通人畏懼和不適。
尤其是對於膽子小的女人來說。
他的優越感和虛榮心繼續蔓延。
走著走著,尤逸思忽然目光停頓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