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務收尾工作在潼安,當年712牽涉太廣,以至於公安局部門人力大量被調派,留守人員嚴重不足,根本沒人顧得上理會她。
初念從公安局出來之後就覺得非常的迷茫,她不知道自己還可以去找誰。
她想了很久,還是決定回那個院子裡等著。殘存的意識就是,不能亂跑。
那個院子在木良鎮,有一天初念蹲在門口瞭望的時候,又看見了林嘉和,他受了傷,胳膊上觸目驚心的血跡,初念驚叫出聲,林嘉和回頭看了她一眼,大約還記得她,有些意外地多看了會兒,不過很快就急匆匆走了。
晚上的時候,初念在門口又看見他路過,他的傷口還是沒處理,隻把血跡擦乾淨了,露出蜿蜒猙獰的刀傷。
他似乎剛剛跑過,很累,看見她,走過來了一點,卻沒直接靠近他,像是怕嚇到她,離她兩米遠的地方,癱坐在了牆角:“哎,小孩,能給我拿點兒水喝嗎?”
初念注意到他傷口,有些遲疑地看了會兒,然後點點頭,回院子拿了一些水,然後又去翻了翻櫃子,找到一些不知道過期沒過期的藥水和棉簽,努力辨認了一下沒辨認出來,就直接拿著出去了。
她走到院子門口的時候步子遲緩了些,想起媽媽交代的話:陌生人是不會向小孩求助的,隻有壞人才會。
初念心想,那小孩應該會向小孩求助吧?雖然這個哥哥比她大一些,但好像沒有大幾歲。
林嘉和好像看出了她的遲疑,抬了抬下巴,“你就擱那兒就行,回家吧!天快黑了,鎖好門,彆亂跑。”
不知道為什麼,他這麼一說,初念就不害怕了,她走過去,離他半步遠的距離,把水遞了過去,然後把藥水也放在他腳邊,指了指他的胳膊。
林嘉和沒想到她會拿藥給她,愣了下之後笑了笑,說:“謝謝,不過沒事兒,小傷。”
初念才發現,他笑起來很好看,眸色乾淨澄亮。
林嘉和似乎隻是想休息會兒,他喝了水,然後把藥水瓶捏在手裡就起了身,道彆:“謝謝你啊!我走了。”
他回頭朝院子看了一眼,這個院子平時不住人,隔一段時間才會有人來幾次,聽鎮上人說,來過幾次腰裡彆槍的,分不清是警察還是吸du佬。
潼安離金三角太近了,那時候非常亂,大家各過各的,輕易不管閒事。
這小孩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冒出來的,隻是她好像一直都是一個人,院子裡除了按時有人送吃的,沒有彆人了。
林嘉和走了幾步又回頭,再次叮囑:“最近亂,晚上記得鎖好門。”
初念點點頭,覺得他人還挺好的。於是衝他笑了笑,也關心了句:“你記得塗藥。”
林嘉和愣了下,似乎沒想到她會關心他。
初念有些不好意思地補了句:“會感染。”
林嘉和“嗯”了聲,背對著她衝她揮了揮手。
晚上,初念睡前特意檢查了門窗。
可惜她把門鎖好了並沒有什麼用,她被動靜驚醒的時候,床邊立著一個男人,客廳還有一個,屋子外麵好像也有人,初念來不及分辨,她隻覺得呼吸一滯,驚恐下甚至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床邊的男人頂著疤瘌頭,手裡拿著一根□□手/槍。因為爸媽的緣故,初念從小就認得槍,國產□□,仿蘇聯的槍,威力很大,準星不足,打不了遠距離,但近程殺傷力很大。
疤瘌頭拿槍撥她的胳膊,不耐煩地說了句:“彆吭聲,手從枕頭下拿出來,下來。”
客廳的瘦高男人手裡拿著一個粗糙的照片,看樣子是,仔細辨認了一下:“是這個吧?”
疤瘌頭朝初念上上下下看了眼:“管他,先帶走再說。”說完,他把槍往後腰一彆,踢了初念一腳:“跟著走,彆吭聲,不然一槍崩了你。”
初念記得,自己出屋門的時候,夜還沒有很深,那天夜裡天很晴朗,月亮很大很亮,臨出院門前,瘦高男人有些猶豫地說:“有點兒太明目張膽了吧?”
疤瘌頭裂開嘴笑了笑,吐了一口唾沫,無所謂地說:“燈下黑,懂不懂?那些條子,都特麼是蠢蛋。前兩天還死了個臥底呢!傻逼樣兒,阿貴仔一刀把他頭劈掉半邊。慘嘞!”
初念狠狠顫了一下,牙齒咯咯作響。疤瘌頭扭頭朝她笑了下,“嘿,嚇破膽了吧小丫頭鬼,乖乖的,不然喂你吃槍子兒。”
初念恐懼地瑟縮了下,又覺得不能丟了爸爸媽媽的麵子,倔強地忍住了眼淚,可恐懼卻無論如何都無法自控。
從外麵放哨的人回來說:“沒人,走吧!”
疤瘌頭拿布條把初念的嘴給綁上了,然後又拿了一件寬大的男士夾克罩在她頭上,胳膊一夾,把她帶走了。嘴裡嘀咕了句:“你最好彆掙紮,掙紮也沒有用。”
過了一條馬路,把她塞進一輛黑色破舊的方殼桑塔納裡。
初念記得,她透過衣服縫隙,眼睛捕捉到了林嘉和的身影,他站在街角的黑暗中,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