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道場血洗宮城(2 / 2)

景平帝仿照古人曲水流觴宴,每人麵前一張矮桌,大夥兒都跪坐在桌子前麵。

一群宮人分左右兩列,端著托盤排成排從大夥兒麵前走過,托盤上都是酒杯,裡麵都倒滿了酒水,宮人們從最前麵兩個席位開始,一直轉到了最尾部,然後從後麵轉過來,補齊了酒水後,再次低頭從頭轉到尾。

坐在首尾的分彆是宗室宗正和王太師,二人率先笑嗬嗬地從宮人的托盤上取了一杯酒水,後麵人依次跟著取。旁邊,奏樂的開始奏樂,另外一群穿著單薄的宮娥也開始伴舞。

等酒到微醺處,大夥兒又開始吟詩作對。彆看平日裡百官們一幅正經樣子,到了這會子,骨子裡頭的東西都暴露出來,一個個端著酒杯,才吟出一首月夜詩,肚子裡立刻有想起了一堆描寫美人的詩句,隻是礙著皇帝在場,一個個都稍作收斂。

美酒佳人,絲竹管弦,華燈璀璨,好一副上元節夜宴行樂圖。

皇後那邊的宴席倒比這邊清靜些,女人家嘛,又不喝酒,又不吟詩作對,隻是聚到一起說些家長裡短。雖然也有宮娥跳舞,但一群誥命看漂亮的宮娥,又不會看的熱血沸騰,隻當看個熱鬨而已。

勤政殿這邊,大夥兒喝到最後,開始起身到處敬酒,先是大夥兒給景平帝以及皇子們敬酒,這是國禮。續過了國禮,就是家禮了。

景平帝不好下來敬酒,就把幾位皇子們派下場給一些宗親前輩以及老大人們敬酒。除了這些,諸位皇子們還要給自己外家長輩敬酒。

正熱鬨著,三皇子忽然端來一酒壺,親自給景平帝斟了一杯酒,“父皇,這是兒子新得的佳釀,請父皇喝一杯。”

景平帝笑了,今兒給他敬酒的人太多了,除了宗親長輩和王太師等人給他敬酒時他都滿飲了,其餘人敬酒,他都是略沾一沾。

但三皇子是他親兒子,按理該喝光這杯酒的,他看了一眼三皇子從外頭帶進來的酒壺,猶豫了一下,還是隻略微沾了下唇。

三皇子見景平帝興致不高,也沒狠勸,把酒壺遞給了旁邊的內侍。內侍接酒壺的時候,大拇指不經意間在壺口那裡按壓了一下,然後跟著三皇子繼續去敬酒。

景平帝沾唇了沒一會,他忽然感覺自己腹內絞痛。他一手撐住桌麵,指著不遠處的三皇子,“你,你這個逆子。”

三皇子呆住了,景平帝身邊的內侍反應快,立刻大喊,“酒裡有毒,快,護駕,宣太醫!”

三皇子立刻衝了過來,喊道,“父皇,父皇,父皇您如何了。”

他剛喊完,立刻被人隔開到了一邊,不是旁人,正是候統領。

還沒等大夥兒反應過來,那頭,平正濤也把酒杯一摔,大夥兒又嚇了一跳。

再看他捂著肚子,指著酒杯,“有,有毒。”

這三個字一出,所有人驚得不行,立刻亂做一團。

平正濤的嫡子立刻過來摟著他,“阿爹,阿爹您怎麼樣了?太醫,太醫,快請太醫。”

平老二和平老三因是皇親,今兒也跟著進宮了,頓時嚇了一跳,衝了過來,跟著喊道“阿爹,阿爹,您如何?”

景平帝賜宴,居然有人投毒,這可了不得,有人要謀反!

王太師立刻大喊,“有刺客,護駕!”禦前侍衛們呼啦啦全衝進來了。

平正濤感覺到自己肚子裡如同刀攪一般,幾息的功夫,他忽然明白了,自己想做螳螂,怕是後頭還有黃雀,但黃雀後頭,怕是還有獵人。

他立刻雙眼看向平老二,“你這個蠢材!”

平老二嚇得立刻跪下了,不對啊,今兒該喝下這酒的,不該是皇帝和阿爹啊,是誰,是誰換了他的酒!

二皇子先見到景平帝中毒,要衝過去看,禦前侍衛已經把景平帝團團圍住,阻止任何人靠近。這會子見平正濤也中毒,他立刻驚得也跑過來,“外公,外公您如何了?太醫,太醫呢!”

平正濤知道自己就要不行了,他可是實打實的喝下了肚子,毒發起來,神仙也救不了。同時,他也知道,事情怕是敗露,平家怕是也要完蛋。他緊緊握住二皇子的手,瞬間,暗紅的血從他嘴角溢出,二皇子和平家人都大呼起來。

大皇子原站在旁邊不遠的地方,他本來正在和龐家幾個長輩說話,景平帝和平正濤先後中毒,他立刻往後退了好幾步。

龐家和平家的位置本就離得不遠,就在大皇子考慮自己往哪邊去的時候,忽然,就剩一口氣的平正濤抬起手,指向大皇子,咬牙按下袖中機擴,一支微小的箭羽嗖地一下直射入大皇子脖頸。

做完這件事,平正濤拚著最後一口氣,吩咐大兒子,“大郎,水已攪渾,隻得奮力一搏。”說完這句話,他再也無力睜眼,隻剩最後一口氣,眼見就要命入黃泉。

他這一箭射出,瞬間,整個場麵再次亂了起來,龐家人立刻護住大皇子。幾息的功夫,大皇子開始抽搐,有人想拔掉他脖頸上的箭羽,但箭尖淬了毒,還沒等大夥兒商量出對策,大皇子就跟著平正濤去了。

這一箭,是平正濤最後的殺手鐧。平老二原來的意圖是把大皇子毒死,栽贓到三皇子或者四皇子頭上,要是能趁亂除掉景平帝,那最好不過了,哪知結果偏差這麼大。

平老大見親爹死了,大皇子也死了,頓時把心一橫,從懷裡掏出個哨子,大聲吹了起來,哨聲尖銳,直傳到宮牆之外。

景平帝本來腹痛難忍,眼見大皇子被平正濤臨死前暗算,頓時氣得目眥欲裂。他千算萬算,調換了平家給大皇子的毒酒,哪知平正濤居然膽大到敢攜帶淬了毒的暗器進宮,怕是宮禁那裡也被平家滲透了。

景平帝立刻忍痛大喊,“平家作亂,給朕拿下。”

剛喊完這句話,景平帝又感覺腹內傳來一陣劇痛,他立刻用手捂住肚子,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水。

幾位老大人立刻高喊,“傳太醫,傳太醫。”

景平帝想到三皇子剛才的樣子,頓時明白了三皇子做了眾人手裡的刀,怕是連皇後也動了手腳。但景平帝剛才隻略微沾了下唇,僥幸逃脫一條命。

平老大的哨音剛落,宮牆外立刻此起彼伏都響起了哨音,一聲接著一聲,一層一層往外傳遞,很快,京城外響起了震天的響聲,京畿兩營都出動了。

但景平帝的動作更快,京畿兩大營離這裡遠,禦林軍可是就在宮牆外麵。

平老大可不是平老二和平老三那兩個夯貨,他的後手多著呢,不光城外的京畿兩營,禦林軍和五城兵馬司裡也有平家的人手。而且,平正濤提前借著由頭,把一隊人馬調到了內城。本來這些暗樁都在跟著景平帝的命令行事,他一聲哨響,這些人立刻把刀對向了同來的夥伴。

整個場麵再次亂做一團,先衝進來的一波禦林軍,一部分在候統領帶領下保護景平帝,另一部分在和叛亂之人拚殺。平老大的那一隊人馬也衝破宮禁,直奔勤政殿。

雙方人馬立刻交戰了起來。

混亂中,有人想趁機渾水摸魚。一位膀大腰圓的兵丁衝到四皇子麵前,舉刀就要砍下去。

李承業等人早就圍在四皇子身邊,慶哥兒和四皇子緊緊依偎在一起,兵丁一腳一個把李穆川父子二人踢到了一邊,舉起刀隻要四皇子和慶哥兒的命。

緊要關頭,一直在一邊暗中觀察的楊鎮舉起一把椅子,直接砸到了兵丁頭上,兵丁被砸昏了頭,愣了一下後,反身來砍楊鎮,楊鎮一個閃身躲到了一邊。

哪知這兵丁看似粗糙,實則奸詐,刀砍到一半,調轉方向,也不管慶哥兒了,又直奔四皇子。

楊鎮眼見來不及了,直接用雙手去奪刀,剛抓到刀刃,劇痛襲來,他右手四根手指被齊根切掉。兵丁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又一刀砍向他的大腿。

四皇子大驚,“楊先生。”

宮廷裡皇子們的教育比較係統全麵,皇子和伴讀們也有武學師傅,見先生被切掉手指頭,四皇子立刻抄起手邊的物件直接砸了過去,慶哥兒也在背後補了一腳,本來就被椅子砸昏了頭的兵丁,立刻被二人聯手攻擊的趔趄了一下。但楊鎮還是被砍到了,藍色的衣裳頓時變成血染的紅色。

李穆川父子捂著肚子也聚了過來,很快,又有兵丁過來想要砍殺其餘皇子。正當李穆川覺得吾命休矣的時候,丁大人來了,他幾刀下去,把作亂的兵丁砍死,並撥出二十幾個人,讓他們把四皇子等人圍起來,來犯者就地砍死。

到這個時候了,大夥兒已經顧不得君臣大義,先顧著自己人吧。

勤政殿剛亂起來的時候,立刻有人去給皇後那邊報信。

皇後一聽說大皇子遇害,立刻暴起,一簪子刺死了坐在旁邊的平貴妃。然後,她帶著自己的一乾心腹人,直奔勤政殿。誥命們立刻亂做一團,賢妃眼明手快拉住肖氏婆媳二人,帶著兩位公主,退到角落裡。

皇後到了勤政殿後,立刻吩咐手下人,逮住二皇子和四皇子,立刻砍死。

老大已經死了,老三呈上毒酒,已經背負了罪名。這個時候,隻有去了二皇子和四皇子,老三才能上位。至於自己,龐皇後已經管不了那麼了,開弓沒有回頭見。

但她沒想到的是,景平帝並未即刻喪命。然而,二皇子有了防備,豈會任由皇後處置,他直接趁著混亂跑了。四皇子有丁大人護著,皇後連邊都摸不著。

平老大滲透了禦林軍和五城兵馬司,同樣,京畿兩大營裡,也少不了景平帝和龐家的人。各家的細作和暗莊這個時候都開始起作用,你砍我我砍你,鬨哄哄的。

候統領立刻當機立斷,趁著兩大營的人馬還沒到齊,他的人多,費了一番功夫後,拿住了平家幾個男丁,但平老大逃脫了。

一夜之間,血洗皇城。宮牆外的百姓,頭一天夜晚看過花燈後都回家睡覺去了。後來聽到大街小巷裡都響起刀兵之聲,都嚇得緊閉門戶。

京城裡的百姓每隔個一二十年都能見到這樣的場麵,權力交替,哪回不見血。

等到天明的時候,候統領終於鎮住了皇宮裡的局麵。城外,平老大糾集了兩營的人馬,想要反撲。

兩營的人本是平正濤的手下,平老大雖然是平正濤的嫡長子,但威信總比平正濤差了許多。最後,軍隊勉強跟他到了城牆根,卻不肯動了,兩邊就這樣僵持著。

平老大一邊穩住兩營的軍隊,一邊找二皇子,最後,從上林苑的農田裡把二皇子揪了出來。

宮裡,一群太醫正忙著給景平帝診治。聽說景平帝中了毒,這些太醫顧不得太多,先給他灌了許多催吐的東西,讓他把肚子裡的東西吐了個乾淨,但總歸,還是有一些進入了身子裡,雖然不多,也瞬間讓景平帝去了大半條命。

這一個晚上,許多大臣們也跟著受了傷,甚至還有幾個人稀裡糊塗做了刀下冤魂。楊鎮的四根手指已經接不回去了,徹底成了殘廢,以後連筆都無法拿,大腿傷口雖然被包紮好了,但因失血過多,奄奄一息,李家父子一直陪伴在他身邊。

王太師和嚴文凱等人聚集在景平帝床前,景平帝白著臉,細細說了幾句話,眾人附耳聽去。

“抄撿平家,圈禁皇後和龐家。”

皇後被圈禁了起來,蓬頭垢麵。她一邊傷心大兒子死了,一邊痛恨老天無眼。

她知道景平帝要除掉平家,但即使除掉了平家,大皇子就能安然上位嗎?子大父壯,天家從來沒有人倫可言。大皇子做了太子,時間越久,越會被皇帝猜疑。曆朝曆代都是這個樣,誰都跑不掉。說不定等平家倒了,下一個就是我要倒黴了。不如趁此機會,借景平帝的手除掉平家,再趁亂除掉景平帝,徹底扶持大皇子上位。

但景平帝一向謹慎,他喝的酒水,都是他身邊心腹嘗過了之後他才肯進口。也隻有親兒子給他斟酒,他才會給一些薄麵。但三皇子何其無辜,皇後聽說景平帝拿大皇子當誘餌後,立刻也狠下了心,讓三皇子呈上了毒酒。

皇後心裡也覺得對不起三兒子,她自己勸自己,等你大哥登基,立刻封你做親王,給你個富庶的封地。成王敗寇,史書也不敢寫你給父皇呈上毒酒。

三皇子哪裡知道酒裡有文章,親自給景平帝倒的酒。哪知景平帝謹慎到如此地步,連親兒子敬的酒都沒有喝光。

這一回,也不知道誰是黃雀誰是螳螂了。

平老大捉來了二皇子,立刻打著清君側的名義,開始進攻京城,想一鼓作氣拿下京城,先立了新君王,挾天子以令諸侯。

遠在福建的趙世簡,已經於三日前就接到了景平帝密令,即刻帶著十二萬東南陸軍出發,星夜奔向京城。一路急行軍,在平家剛剛攻破了外城的時候,他趕到了京城。

十萬京畿大營士兵,有一部分景平帝安插的人早就叛離,一部分已經折損,剩下七八萬人對京城發起了一連串的猛烈進攻。禦林軍和五城兵馬司的人在候統領和英國公等人的帶領下,苦撐了七八天,終於等來了援軍。

東南軍一到,京城人頓時信心大漲。

趙世簡剛入京城,來不及休息,立刻命人直接攻擊平家後方。若說禦林軍是花架子,京畿大營勉強能算得上正規軍。禦林軍全靠著京城易守難攻,才勉強撐了這麼久。但京畿大營在久經戰場的東南軍麵前,也是不堪一擊。

裡外夾擊,平家很快被拿下,平老大直接被就地正法,平家其餘族人,凡在冊,不論男女老幼,哪怕繈褓裡的孩子,全部處死,出嫁女也不放過,煊赫的貴妃家族瞬間土崩瓦解。

趙世簡出發之前,給李姝留了三千人馬,命另一名張副將帶領,保護她們母子安全。

趙世簡走時,李姝問他,“官人,是不是可以動手了。”

趙世簡點頭,“京城怕是已經亂了,這會子,沒人顧得上這裡了,娘子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吧。”

李姝又叮囑他,“官人,你去了京城,先要照顧好自己,再要看顧好家裡人。”

趙世簡摸摸她的發髻,“娘子也要照顧好自己和平哥兒,我去了。”

說完,他翻身上馬,直接走了。

趙世簡前腳走了,李姝立刻讓人捉來了平氏母子幾個。

平氏被捉來了,蓬頭垢麵,到這個時候,她有什麼不明白的,她這些日子受得罪,怕都是這個賤人害的。

李姝看了她半天,輕輕說道,“怎麼,你不服氣?讓你多活了這些日子,你應該滿意了。”

平氏想罵她,又擔心孩子,立刻梗著脖子說道,“一人做事一人當,都是我做的,跟我的孩子無關,他們都是無辜的。”

李姝立刻拍桌大喊,“我的孩子難道不無辜嗎!”

平氏立刻啞口無聲,她當日隻想除掉李姝,根本就沒想過閩娘是否能活著。

不等李姝開口,封娘立刻充上,左右開弓給了平氏幾個嘴巴子,“你這個黑了心肝的毒婦,我們姐兒才多大,你就這般狠心。”

平氏的臉立刻腫了起來,她嘴裡咕咕嚕嚕說著什麼,想還手,立刻被身邊忍製止。封娘直打的手疼了才停下,又狠狠呸了她一口。

李姝走過來,看了眼平氏的幾個孩子。平氏的大兒子已經成親了,兒媳婦手裡抱著個一歲多的小男孩,正在瑟瑟發抖。其餘一個女兒和兩個兒子,都害怕地圍一起。

李姝轉頭對平氏說道,“你應該慶幸,我和你不是一樣的人,不然,你這幾個孩子都要陪著你去了。”

平氏急了,立刻張開帶著血沫子的嘴大喊,“你這樣草菅人命,眼裡還有王法嗎?”

李姝冷笑,“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說完,她起身吩咐道,“張副將,送她上路。其餘人,男丁賣到黑磚窯,女眷,賣給山區老光棍做婆娘。”

平氏立刻目眥欲裂,衝過來要撕扯李姝,還沒等她起身,立刻被人按下,張副將親自動手,把平氏拖到外頭,活活勒死了她。

京城這邊,滿朝文武剛鬆了口氣,西北又傳來了讓景平帝差點一口氣就去了的壞消息。

作者有話要說:  摳了一天,抓掉了無數頭發,終於出來了,宮廷鬥爭果然好難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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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22號就要完結了,謝謝親親們的一路陪伴,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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